“……”
树做不出反应。
大脑和声带都麻痹了般,心也变成了一个空壳。分辨不出现状。只有这回不单单是心理上的软弱,还有真正的从生理上的僵直。
相对那股巨大的“气息”,仿佛不能忍受人类的卑微感,继续压迫而来。
“你是……?”
“气息”在问话。
(……不对。)
树直接的感觉。
(在问的,并不是我的名字。)
混沌的脑内,思考勉强在继续。
刚才被提问到的是——
“……吗?”
再一次,“气息”问道。
“——!!!”
树的右眼,有了反应。
'……看把。视吧。观吧。'
右眼,感觉非常的闷。
眼罩自己哧溜地动了起来。
眼睛露出来了,看到了光亮,眼罩完全的剥离了。
想让右眼远离树的意思,让它与自己分开。现在的“气息”,仿佛就有这个意思。
“住……手……!”
一边流着泪,树一边反抗。
但是,手却动不了。声体也仿佛被束缚了起来什么都做不了。
只有右眼再暴乱。
“你………%#=…”
那个声音,还在纠缠着的。
眼前的世界便一下全歪斜了。
白色的雾,变幻成了怒涛般压过来。这样浓密的雾,从外观来看和海浪非常相似。连竹林都打算一一吞食般覆盖过去,迅速膨大的雾之怒涛。
(要被、淹没了……!)
刹那,树看到了。
渗透在雾之中的东西。
5
“——在来‘阿斯特拉尔’之前,我是沿途走过来的。果然这座城市与其它的城市差别相当大。 ”
冯与穗波的谈话,和刚才对树说的话,本质都围绕在一个中心点上。
“灵脉在流动,也有龙穴。只从魔法的要素来看,这里有足够的资本担当大过的首都。但是,城市本身却很平凡。从之前在“协会”那得来的资料来看,知道这里在数月前发生了‘夜’的现象——那简直就像一方土地要被咒力连根吞食干净的现象,对吧?”
“你要作为‘协会’监视员所提出的问题就是这些吗?”
“不,这只是我的好奇心。”
年轻人,像往常一样笑着说道。
“是吗……”
“认真想想,我刚才的谈话可能进入了工作的范围也说不定。但是就算就我个人而言,如果你能给我稍微解开一下谜题的话那真是太高兴了。”
轻叹一口气后,冯慢慢地转移了视线。
夜晚的三岔口,并没有其它的人影。
只是秋季的夜风吹刮着路面,迅速扫过。
是从山那边吹来的风。
以前的人,或者说是以前的魔法师,就视那风为“神地吹息”,而非常敬畏。
“在先代设立‘阿斯特拉尔’的时候,在这个业界可是引起了很大的震动呢。”
迎着这股风,年轻人淡淡说道。
“不能使用魔法的魔法师伊庭司,年仅十几岁就修行密教的支莲。稀世的炼金术师尤戴克斯?特罗迪。混合了各种魔法分类的构成,破坏固有形态的运营。还有引起世间骚动的最后一人的参与——黑泽尔?安布勒。从古代北欧魔法到魔女术无不精通到极至,被称做是魔女中的魔女的那么一位女性……也就是你的祖母。”
“……”
穗波沉默了。
“我……也只接受过祖母入门的辅导。”
“这我知道。”
冯点点头。
“那么,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选择这座城市吗?”
竖起中指,冯继续像授课一般讲到。
“对魔法结社而言,选择本部的设立地点要慎重再慎重。而且实际上,无论是‘协会’所属的魔法结社也好,他们的本部?支部都是设立在灵力浑厚的土地上。所以,他们选择的这片土地不是说一点灵力没有,但也不能说有很高的灵力价值。这一点让人很奇怪。”
“可能是因为,没有时间或能力选择其它的地方了吧?”
“这点也有被考虑过。”
并不反驳,冯承认道。
“连其它教派,也差不多都设立在地脉和灵峰上。新创立的‘阿斯特拉尔’即使不选择重要的土地,也没有必要选择这里——实际上,当初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考虑了一下。
看着有些焦虑的穗波,年轻人摊出了手中的中心牌。
“直到知道树的右眼的事情为止……”
“冯——!”
瞬间,穗波喊出声来。
“你知道?!你知道树右眼的事情?!!”
“唔哇!哇哇!不要拽我的领子穗波!”
西装的领口被抓着,年轻人必死申诉。抓着的一方的力气,只是几秒钟就让年轻人的脸上血色尽失。
“啊……对、对不起。”
终于被放开了,年轻人一边摸着脖子一边哭笑。
“呼,我不是说了吗?我看过来自‘协会’的报告,关于他的体质我还是知道的,而且,虽然这也没什么,但是我也清楚穗波就是因为这个才会去我那里修行的对吧?”
“这、这个……”
对冯提出的问题,穗波一时回答不上来。
隐藏在了尖帽子里边的是,一片脸红至耳根。
“呀啊真是让人羡慕,竟然有人会为他做到那一步,他可真是上辈子修的福气啊。”
冯虽然微笑着——但是脸上也带着点恶作剧的表情。
“所、所以说不是那样的……那么,继续说社长右眼的事情。”
“树以前在这个城市看见过些什么吧?”
“——”
穗波倒吸一口冷气。
冯刚才的话语刺中了核心。
“看到也就等于被看到。”
循循善诱,冯继续说道:
“当认识了什么的时候,也会被那个东西所认识。妖精眼受禁忌的其中一个理由就是——能看到太对‘其它’的东西,就会接近魔物。说来他的懦弱还有胆小,其实都是从自己的妖精眼那自发的作为做自我防卫的本能吧。”
——妖精眼。
看见太多自己不应该看到的东西的话,就会把自己本人都侵蚀干净的瞳孔。
看得见咒力,看得见魔物,从底层的底层都看得一清二楚的魔眼。
“因此,在他的眼中,也有隐藏不了的污秽停滞。所以说,他的人格也会被那些东西影响到吧。”
冯接着说道。
这些和穗波所知道的事情都相符。
取下那个眼罩时候,树就会变成另一个人般。平时缺乏信心的柔弱少年,一下就会转换成一副狂傲不羁,比任何人都高高在上的君主姿态。
“这个,是不是因为他看见了这座城市的秘密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
并没有理解冯所说的意思,穗波皱了皱眉头。
“穗波你难道还没有注意到吗?这个城市的违和感?”
“……啊。”
回想起了和冯重逢之前,有一天和树一起在放学路上的情形。
真只是一瞬间——连安缇莉西亚都没有注意到的,那稍微的违和感。
“树担任‘阿斯特拉尔’的社长也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对吧?在这期间,慢慢地这个城市的某处,那股力量有在进行中你也感觉到了吧?恐怕,就是在树使用妖精眼之后开始的——”
反复发作的妖精眼,随着它的发作运行,在那瞳孔之中,也有东西正在成长。
说到这,看着远方的冯表情突然瞬间僵直了。
“怎么了?”
“……来了。”
穗波转身看过去时,马上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气息”。
令人恐惧的,禁忌的,巨大的“气息”。
迅速膨胀过来得“气息”——变成了白色的雾。从三叉口的其中一个方向涌来。
“怎么了——!?”
冯挡在穗波的面前。
“榭寄生借我。”
穗波从披风内侧,一下取出了榭寄生的箭。
“嗯,真不愧是穗波,虽然这是在日本找到的,但看来咒力的纯度一点都没有减弱。即使威尔士的森林也好,也找不到有这种程度的榭寄生。”
就着便“咻”的一声把箭射出。
随后,
“我命令。”
咒力来袭。
一瞬,聚集了比穗波平常还要高出数倍的咒力,形成让人看起来目眩的强光,集中在了榭寄生之箭上。
就这样,一下向雾中直射过去。
那并不是寻常的雾。孕育着许多的狂气,且越来越浓。
“冯、那边……!”
随着庄严的咏唱,年轻人眯细了眼睛。
“我命令,牺牲了的怨敌,你将为那血和肉付出代价。那么,按照我的期望,吞食一切幻想!”
纤长的手指,再次将箭射出。
榭寄生之箭划开浓雾、仿佛要穿透遥远彼方未知事物般,呈直线急速射去。
终于——
“啪嚓”一声。
仿佛雾化破碎般的声音。
世界——世界的幻想——同时碎散的声音。
“——!”
绿色的色彩,贯穿了穗波的视网膜。
*
“……”
在事务所里加班的猫屋敷,突然从办公桌上抬起头来。
桌上散开的原稿纸,是熬夜书写的证明。端正犀利的眼睛下面,有着大大的黑眼圈。
猫屋敷身后睡在沙发上的美贯把身体蜷的小小的,睡得正香。玩累了的白虎也趴在她身上睡着了。
“ZZZZZZZZZZZZZZZ……”
两人发出工整的睡息,非常的惹人怜爱。
但是,猫屋敷的视线却在捕捉其它的东西。
“……猫屋敷先生?”
黑羽从空中不安地问道。
黑羽正做着会计的工作,最近经过穗波和猫屋敷的教导之后,黑羽也可以负责一部分“阿斯特拉尔”的会计工作了。
“那个,怎么了?”
“没。——哦呀,黑羽你才是,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呢。”
“那,那个,就是有一点点,感觉有点冷……”
轻轻地抱着自己的肩,黑羽说道。
身为灵体的黑羽,通常来说是不会感冒生病的。
所以,也就是说情况和通常不同,异常到连这个少女的身体也感觉到了寒气和异状。
“……喵。”
玄武挠了挠在思考着的猫屋敷的脚。
胖呼呼的头,一点一点地示意着美贯的方向。
“——!”
猫屋敷很快就察觉到了异常。
“美贯?”
并迅速走过去,呼唤起美贯来。
但是美贯并没有反应。
轻轻摇晃,再大声叫她。但就算拍她的脸,美贯也没有醒过来。
“猫屋敷先生?”
看见这奇怪的景象,黑羽紧缩眉头。
接着,猫屋敷便一下向旁甩出手去。
“疾!”
放出数枚灵符。
一下就贴在了窗户的四角。看不见的咒力覆盖在了窗户上。
——与此同时。
“叩”一声,白色的怒涛撞击在了窗户上。
“咔嚓,咔嚓”窗户不断震动,连事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