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她挣扎着来到皇宫大殿,尚未进殿便听闻了玉棠的话,不由感激之极。玉棠已经救了她母子二人,如若因此再让玉棠国生灵涂炭她死也不会瞑目的。
她拖着产后虚弱的身子将小白狐拎上城楼,挥着一把匕首对准小白狐的脖子高声喊道:“白离,你既然如此逼迫我,今儿我就如了你的愿先除了这孽障,而后自尽陪它而去。”
狐族一干宫将被豆玉的绝决震住了,他们都知晓因白离王子是要迎娶他人故而才要除去豆玉,可那小白狐可是白离王子嫡亲的骨肉,如若真被豆玉杀死,他们也是不好交代的。
两个宫将嘀嘀咕咕半晌,终是兵分两路。一干人佯装撤出玉棠国,以此劝说豆玉放开小白狐。而另一干人却悄悄包围了玉棠的皇宫。
当豆玉以小白狐为要挟逼退一干人跌跌撞撞回到皇宫时,玉棠却已经身受重伤,气息也若有若无。
“玉棠国主,是豆玉害了你,是豆玉害了你……”
玉棠凝神聚力,强道:“勿要如此,你我相识一场本是缘分。你为保玉棠国子民不惜以小家伙的命做要挟,我当谢你才是。”
豆玉慌忙摇头已然泣不成声了,“玉棠……”
“豆玉,”玉棠抬手去拉豆玉,“你是修仙之人,自是懂得何为月轮眉心。在我归天后你务必将月轮眉心中藏着的命魄收藏好,以后自会有人用的着。”
豆玉虽然不太明白她说的‘有人’指的是谁,但那般弥留时刻她只能含泪点头。
“小家伙既生来狐形,定不是凡身,你要好好护他长大,且要找到需要我命魄之人。”
“豆玉谨记了!”
“让我摸一摸它吧!”玉棠看着蜷在豆玉怀中熟睡的小白狐,孱弱道,“它通体洁白,犹如白米一般,真是乖巧。”
“那我们便给它取名白米,可好?”豆玉忙将小白狐放在玉棠臂弯上,急切道。
“好!”玉棠道完便阖上了眼。
豆玉抱着玉棠的身体嚎啕大哭,哭着哭着猛然记起玉棠说的月轮眉心中的命魄,慌忙又盯着她额心凝望。
少顷一团烛苗般的物事自玉棠额心窜出,豆玉忙用在炎洲修习的术法勉力将它护在手心中。可就在那紧急的当口上,小白狐像是受到了惊吓,蓦的睁开眼蹿撞向豆玉的手。
豆玉被小白狐强力一撞随即倒在地上,右手本能的张开,那团烛苗似乎很焦急的寻一个肉身藏匿起来,横冲直撞间却一个激灵闯进了小白狐的胸口。
豆玉忙扑上去将小白狐的皮毛翻了又翻,只差没把它皮肉撕开来了,痛的小白狐高声嘶叫起来,一双眼睛很是悲戚的将豆玉望着。
被它可怜兮兮的眼神弄的心软,豆玉复又将它抱在怀中,软言道:“你这孽障,怎能将玉棠国主的命魄吞了?”
小白狐无辜又委屈的蜷在豆玉怀里,将整条尾巴盖在脸上,低声哼哼。
豆玉却也是个人物。
她将玉棠安葬妥当后,又一个人背着小白狐将皇宫清扫干净,召唤了都城的百姓直道玉棠国主斯人已逝,请百姓恩赐她这个为玉棠国带来灾难的不祥之人一个机会,让她留下与百姓一道重振玉棠国。
玉棠国子民却也宽容的很,不仅仅让豆玉留下了,且还给她建了住所。后来豆玉也未让百姓失望,她领着百姓养蚕取丝植树通渠,很是得百姓的心。
第四十一章 燕子双飞去(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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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小白狐得了人形,虽也可爱的紧,却是羸弱的很。
玉棠国的百姓见它幻化成人,都惊奇的把他当做仙人。而他体内流淌着狐族的纯血,本身也和一般的娃娃不同,加之有豆玉的谆谆教导,便很是出息了。
十岁那年他施法救下了一个被强抢的女娃娃,这事一出整个玉棠国都知晓当日的小白狐是个具备灵力的仙人,举国哗然之后便渐渐的对他尊敬起来。
豆玉亦是很欣慰,于是也就将与白离间的种种毫无隐瞒的告诉了他。
小小年纪的白米握着豆玉的手,笃定道:“小米只有娘亲,小米也只要娘亲。”豆玉观他很有一番主见,便将在炎洲所学的道法一股脑全都授予了他,包括幻容术。
随着白米日渐长大,容貌便愈发的像白离。
豆玉虽恨白离,却也是因着爱多深恨就多切,整日里看着儿子的脸不免就想到白离,如此形容憔悴的竟在一场大病后卧床不起,不久便丢下白米一个人去了。
将母亲临终前的郁郁寡欢尽数看在眼里,白米愈加憎恨白离。
他在玉棠国一呆就是百年,这期间一直无甚异样,直至那一年四月南海蛟王宫里传来蛟后的痛叫。
听着那痛叫白米胸口竟突突的痛起来。
他一路往蛟王宫方向而去,想找寻解除胸痛的法子。这一去没能找到好法子,却是遇见了顽劣的寒尘。
寒尘见他瘦弱的出奇便要他做小跟班,白米不依。两人在蛟王宫外大打出手,白米虽不敌寒尘,却也硬梗着脖子与他缠斗。
白米满身伤痕的回到玉棠国将养了数日便又不服输的寻至蛟王宫,好似安排好一般,寒尘也整日徘徊在蛟王宫外候着他。
几番恶斗下来寒尘对白米的韧性颇为头疼,遂叫唤着倦了,相约隔几日再一决胜负。
又是几日过去了,白米又至蛟王宫找寒尘比试。等了许久没等到寒尘,他便准备回棠城。可就在这时他胸口又开始疼痛起来,却是寒尘领着一个女娃娃至不远处朝他走来。
那女娃娃越是临近,他胸口就疼痛的厉害。终是敌不过一波波的痛楚,他逃回了棠城,很久没再去蛟王宫。
那厢寒尘见他再也不来寻自己打架,倒也很是苦闷的想念起他来。
不知又过了多久之后,白米到海滩酒家喝酒时却碰上了寒尘。这一次两人没有动手,只对着南海海面大口大口的饮酒。
白米首先道:“那日我久病复发未能撑到与你比试,不是故意爽约的。”
寒尘探头问,哪一日啊?
“就是你领着个小女娃娃出来的那日!”
“哦!”寒尘恍然大悟道,“你说海棠啊,那日她见我要出宫便死乞白赖的要跟着,我便携了她一道了。”
白米手揪着胸口问:“她是何人?”
“我们家老四,我弟弟!”
白米瞅了寒尘一眼道,明明是个女娃娃!
寒尘一笑,甚为自豪的道:“我当她是我弟弟!”复又问白米道,“她长的漂亮吧?”
白米四下看了看,做贼一般对寒尘道:“不瞒你说,我一见她心口就疼。”
寒尘亦贼兮兮的道,你莫不是看上我家老四了吧!
你莫要胡说!白米涨红了脸道。
“这有甚好害羞的?我前几日还抢了个龙族的姑娘做姬妾呢。看你这形容就知晓你是小青一个。”
‘小青’是寒尘发明的,原是用来说蛟王宫那株宝葫芦上结的未熟的果实,时间长了在他嘴里便成了‘未成熟’的代名词。
白米对寒尘的挑逗很是愤然,可因着他的确是青涩的从未对一位女娃动情,却又无法反驳寒尘。
寒尘性情道,“我观你也是个不错的小青,待我家老四再大些便将她介绍与你,你安心等待便是。”
白米愕然,怎的简简单单一个胸口痛,到了寒尘嘴里就平白无故成了看上人家女娃了?
此番一来二去的,白米到和寒尘成了酒肉朋友。
之后又是历了几百年,酒肉朋友便发展成了密友,也就有了二人密谋之事。
听完这些海棠不禁欷?起来,原来你与三哥之间的情意却是这般深厚呢。
白米盯着海棠的脸道:“海棠,原先我道行浅,且对仙术也不甚了解,只以为三王子说的是正确的,殊不知其中另有机缘。”
另有机缘?海棠甚觉蹊跷。
“每每见你我皆是心痛,可恋慕一个人的个中滋味却是甜蜜而不是心痛,因而我想到了先前吞食了玉棠国主命魄之事。后来我去拜访了狐族的老者方知,这命魄遇见旧主或是旧识便会跃动。”
海棠抖了抖问道,你言下之意是我是那命魄的旧主或旧识?
“正是,”白米嘴角含笑,拉着海棠的手贴在胸口道,“你可曾在梦中见过一个白衣少年歌吟‘忽忆玉都初遇,姣皎心素,思虑几许。数载倏忽,音容一遇如故。’?”
海棠甚为惊诧道,那歌吟的少年便是你么?
白米两手捧着海棠的脸颊,深情道:“当日在京郊被你救下时我便认出你来了,不是因为你的避血丹,也不是因为你腰带上蛟族的图纹,而是因为来自胸口的熟悉的疼痛。”
海棠撅起小嘴很是不满的道,那为何当时不言明,却要待到今日?
白米将将把她揽入怀中,海棠就听见白米的心跳声,强有力的振奋的心跳声。
“海棠,其实那日见到你时,我并没有感受到胸口有多么的痛楚。我感受到的是另外一种感觉,很奇妙的一种让我的血液上涌至额头然后传至发根发梢的喜悦,那时我才发觉我原来一直是在盼着你的……”
“白云观那夜我变成狐身被你摸了个遍,我是佯装熟睡而已……当时天快要亮了,我只能借助梦魇唱出我心中所想:正星霜,熏香夜暖,雾渐上,恐近朝阳。可知否?徘徊不忍,目送秋光。”
“海棠,我爱上你已经很久了……”
白米的话一句句落在海棠耳中,她只觉一种巨大的迷蒙铺天盖地而来,其中有震动,有感激,有不忍,似乎还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爱。
忽然一片热辣点在她唇上,却是白米的吻。
八夏的唇瓣温凉,吻却是十分的侵略。
而白米嘴唇虽火热,吻的却甚为怜惜,似乎是浅尝即止中更多的是小心翼翼。
白米和海棠的这一顿酒喝的甚长,待中途歇场的一吻后海棠方觉察竟然已是夜幕降临。天空繁星点点,与店家点燃的几盏灯笼遥遥呼应,意境颇为动人。
别了店家后,白米领着海棠慢慢远去了,他要回不远处的棠城皇宫,那里将是他和海棠的一番天地。
酒劲慢慢上了头,海棠亦嚷嚷着困倦。
白米半蹲着让她伏在后背上,驮着她一步一步很是享受的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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