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皇上一脚踹在太医肩上,“再重新把!”
被圣上一踢,那太医也不敢吱声,只得又上前去把脉。
“皇上,微臣在娘娘身上探到两条脉,一条实脉一条虚脉……微臣医术浅薄,实在辨不出是何缘由,说句掉脑袋的,这位娘娘是半生半死之脉!”
皇上一阵紧张,尚未开口便闻得一身老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半生半死便是介于常人和死人之间!”
众人纷纷跪下唤道:“见过太后!”
“宫里传疯了说皇上抱着个女子奔走于宫中,皇儿好不风光啊!”
瞅了瞅太后身侧的皇后和鄂邑公主,皇上心知肚明,遂上前两步在太后耳畔悄声道了几句,诸人只见太后面色一怔,口吻已然忽变,厉声道:“太医,倘若救不活她,我要了你的脑袋!”
皇后和鄂邑公主皆是心下生疑,太后怒气冲冲而来,为何在紧要关头不惜要太医以脑袋为注而挽救这个女人?
“除了太医,其他人都退下吧!”太后一脸倦容的挥挥手。
一声令下,众人都鱼贯而出,包括皇后与鄂邑公主。
“你所说可有凭据?”听得太后这样问,皇上知晓事情必须合盘托出了。
……
听罢,太后不由震怒,手中权杖把地面敲的当当响,“好个鄂邑,竟然这般大胆!丞相可晓得了?”
皇上直道,丞相前儿带着画卷进宫奏请助他寻人,想必是有所察觉了。
“相者,君王的辅助者也。历来都是君王专权则丞相无能,而丞相专权则君王懦弱,两者之间要互相扶持,即便存在着隐暗的交叉,君王亦要视事态而定夺……你是皇上,如何能为一个小小女子而和丞相生了嫌隙?”
“母后!”皇上撩袍跪下,“恳请母后容孩儿照拂她!”
“哀家知你不喜皇后的强势,但这位甘家的姑娘你万万不能纳为妃,因为,哀家要亲留她在身边,还要封她为公主,至于封号,就定为永泰恪公主吧。”
皇上满眼尽是清愁,无尽失神的道:“遵母后之意!”
这一年是景初6年,闰五月。
在洛城,五月被称为‘恶月’,因为是恶月,人们怕触犯禁忌,故嫁娶册封等喜事素来都不放在五月。加上甘棠被救治过来后尚需要休养一段时日,所以册封大典也就被定在了六月。
太后并未给她另安置宫殿,还是住在怡心阁,也算是给失落的皇上一份慰藉。皇上亦命人厚葬了甘云夫妇,追封为忠义侯。
夏?正思忖着如何把甘梨送至甘棠处,却有宫人急匆匆前来宣他进宫面圣。
自晋国建立之初直至永宁年间,国势一直都甚为强盛。相较之下西北的胡夏国虽偶有骚扰边境,却从未有大的动作。
可当夏?在内殿见了来回踱步的皇上之后,眼中不免也布满了焦虑。
胡夏国现任的王叫乞渠,胡夏国在他的治理之下不断的侵略夸张,连连吃掉西北部的多个小国家小部落,似有与晋国抗衡的趋势。
“旦伊将军急奏,西北时疫流行,军中半数将士沾染上了,他急寻解救时疫之方,诸多方子皆无济于事……”
“而乞渠的军队就在距骠骑将军营帐不足100里处……”
夏?严肃着一张脸,给皇上行了个礼道:“皇上,臣以为现下胡夏国大举侵犯,而我军中士兵为时疫所累而士气低落。不若遣使节出使胡夏,商议和亲!”
“丞相!!!”皇上大喝一声,语气颇为不满不悦。
“皇上,容臣道完,”夏?嘴角不自觉的噙了一抹微笑,“出使胡夏路途遥远,来回将近要一月时间,这一月时间里我等难道不能寻出解疫之法么?”
“缓兵之计?”
夏?点点头,“臣以为,西北的这场时疫乃是胡夏国私下所为,以此卑劣之手段损我晋国将士在先,我等定不能容忍。且兵不厌诈……旦伊将军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皇上紧皱的眉宇稍稍缓和了些,问道:“那依丞相之计,哪位公主最为妥当?”
“自当是最美最智慧的一位,且要不将胡夏国放在眼里,方能引起胡夏王的兴趣,也为以后和亲的变卦提供说辞!”他镇定自若的道。
皇上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颇不确定的问:“丞相,找你这番说法,只有鄂邑公主最为合适了!”
夏?摇摇头,笃定道:“以臣之见,永泰恪公主更合适!”
“不可!”
“皇上不舍?”
“丞相舍得?”
夏?笑道:“有舍才有得!何况永泰恪公主祖上便是我晋国开国大将军,即便情况有异,她也定能深明大义理解我等用心……”
见皇上踌躇的很,夏?不由上前悄声道:“此事需与旦伊将军先通个气,朝堂上定是有人极力反对,此外皇上还须得稳住太后。”
“丞相真是心如比干!”
“谢皇上赞誉,不过臣只求得皇上庇佑,呵呵呵呵……”
皇上轻笑,“得朕庇佑?丞相说笑了,朕倒是真想看看你的心是怎样的玲珑法,如若可以的话……”
就这般言语上暗自过招后,皇上和夏?自是各自忙了下去。
太后携着皇后和其他妃嫔在宫中焚香祈祷,求上天保佑西北部的旦伊军队逢凶化吉度过难关,但是却无用的很。西北的密函一日三封,被瘟疫感染的兵士不能留在军营里,只能随处找地掩埋,这么一来,便又加重了旦伊的负担。
焦急之下,皇上日渐憔悴起来。
是日,天气和煦的让人生妒。
甘棠额上纱布终于得以褪下,她遣宫女备了热水新洗了头发,正坐在廊下任阳光晒着。
被晒的晕乎间,却见庭院中盛开如锦的花朵深深浅浅的抱在枝条之上,百媚千娇的异常夺目。
微风拂过便有花瓣飘落在身上,像极了城郊篱笆院里的那株海棠。
鄂邑公主负手站在怡心阁门前,人未到声先到:“真是没想到,你竟有这般来历!”
闻声望去,甘棠瞧见一个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子,不似妃嫔满头珠翠,却是一身短装打扮,只腰间锦带上的明珠闪着耀眼的光茫。
除却皇后和鄂邑公主,宫里又能有谁这么恨她呢?面前这人显然不是皇后,加上自己被封了公主之后,断然也再不能引起皇后的防范,故稍加思索之下,她便晓得来人的身份了。
“我是何来历皆不重要,重要的是害了我父母的黑衣人是何来历?”她冷笑,如今她可是永泰恪公主,封号上多了个‘恪’字,足见太后对她的怜惜之情。
而鄂邑和其他几位未出嫁的公主,却至今未得此殊荣。
见鄂邑公主脸色多变,她起身行至两步之遥,淡然又锋芒的道:“得皇上与太后眷顾,家父被追封为忠义侯,但,这并不代表你的罪过也能随着‘忠义侯’三个字长眠于地下!”
“你不过是沾了祖上的光,休要不知深浅!”
“不然,甘棠是沾了鄂邑公主的光,如若没有公主你,我如何能入得宫来?”
鄂邑公主大怒,指着甘棠道:“放肆!你竟敢在本公主面前自称‘我’?”
甘棠笑了,“这永泰恪的封号是太后亲自所想,即便我不是先皇之女,但是有此公主的头衔,怎的不能自称一声‘我’?”
“无碍,本公主就看你能蹦?几天,一朝皇兄将你远嫁至胡夏,届时本公主自是眼不见为净!”
甘棠心下骤紧,远嫁胡夏国?
“怎么,害怕了?话说这计策还是丞相所献呢!”鄂邑公主假笑道,“你不是他的棠夫人吗,怎的他还这般狠心?”
小院里顿时寂静的出奇,有轻轻的脚步声靠近过来,然而甘棠心下光顾着想鄂邑公主的话,竟未察觉。
第六十三章 裂之有馀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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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树下斑驳的阴影,甘棠心想甘家世代忠诚,倘若父母还在,对牺牲一人而换来西北安宁的远嫁之举,虽不舍但却也是会大义的。
想到这里,她心下难平之意虽未尽数散去,却也不似刚才那般难受了。
“胡夏扰我边境,而旦伊将军疲于守备,倘若甘棠远嫁能缓西北之困,又何乐而不为呢?甘棠孑然一身,且得太后照拂,自当为国尽力。再者,胡夏民风傻乐,热情善歌舞,嫁去了未必就会辛苦不适……”
鄂邑公主一字一顿讥笑道:“你到是真想得开!”
皇上轻步上前,轻拍了拍甘棠的肩膀以示安慰,复又转头对鄂邑公主道:“你不知晓未得朕的许可,谁都不能到这怡心阁来的吗?”
鄂邑公主不自觉的震动了,皇上向来都不曾和她这般疏离过,现下站在面前的让她倍感陌生的人还是她的皇兄吗?
她一把抓住皇上的手臂道:“皇兄,好歹我才你正经的皇妹,你怎能如此不分亲疏?”
“棠儿虽不是朕嫡亲的妹妹,但丞相说的对,她是忠臣之后,委实深明大义。不似你这般……”
皇上隐去了下面的话,实则是给她留了个面子。殊不知鄂邑公主不仅不顺台阶而下,反是强道:“正因为不是嫡亲的妹妹,皇兄才如此宠爱的吧!”
鄂邑公主的提醒无疑是击在了皇上心上,他安静的停了一刻,厉声吩咐道:“来人,传朕旨意,鄂邑公主出言不逊,即日起禁足在养性斋,敛了心性再出来吧!”
抿唇恨恨的看了甘棠一眼,鄂邑公主扭头去了。
只不过她没有安稳的往养性斋而去,却是打昏了尾随的宫女,直奔宫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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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的书房里,刚下了朝的夏?朝服都未换下,便从书架上取出一卷羊皮地图,上面粗粗细细的线条勾勒着的,似是胡夏国的版图。
西北之境,大小十几个小国,眼下尽数为乞渠所夺。
今儿朝堂上,出使胡夏的使者一身狼狈的回来了,说是胡夏王乞渠不仅仅要派下属亲自前来挑选公主,且还要三十万斛谷子,割裕西、宣为、凉州三城。
群臣纷纷议论乞渠委实是狮子大开口,除却议论之外,皆无对策。
而夏?回相府的路上也听到有人悲吟着前人留下的诗歌:
晨行梓道中,梓叶相切磨。
与君别交中,?如新缣罗。
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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