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会这么不高兴呢?
郎彩纳闷地想。“你没吃饱吗?”吃不饱的人,脸色当然不好看。
哼!“妳没看见我还在吃吗?”像她那种蝗虫般的吃法,胃不搞坏才怪。
“要不然是……不好吃吗?”看着他手上那才吃了一半的海鲜堡。
唔,不会啊,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可惜她会过敏,不能吃海鲜,不然也要点一个来试试。
“关妳什么事?”瞧她一脸馋相,就算真的不好吃,他也不会分给她吃。
郎彩突然语气冰冷地丢出一句。“别幼稚了,你国小生吗?”
江云冰差点被食物梗住。“妳──”
“只有国小那个年纪,喜欢闹别扭的男生才会那样跟女生讲话。所以你不要这样子嘛,我真的有长得那么丑,让你一看到我就不开心吗?如果不是的话,偶尔你也对我笑一笑啊。”她鼓着脸颊,一脸哀怨地瞅着他道。“我是女生耶,而且我是你的朋友耶,你对朋友是这种态度的吗?”
“我──妳才不是我的朋友。”
“怎么不是?你的朋友已经这么少了,再少我一个,不觉得很凄凉吗?”
真是有够无礼的了。“妳不是我的朋友。”他重申:“妳顶多只能算是我朋友的朋友。”
“朋友的朋友?”脑袋一时转不过来。“不也是朋友吗?”有什么差别?
“不算是。”
“怎么不算?安东尼……”
“我不叫安东尼。”才被她说的有些抱歉,结果她又故态复萌。现在到底是谁招惹谁啊?
“好,江云冰。”她表情丕变。“这种事情,不是你一个人否认就算的。说,到底是朋友不是?”
他从没想过她也会有这么严肃正经的表情。只不过,生气的宠物到底仍是宠物,实在没什么说服力。“妳头发乱糟糟的。”
“呃,是吗?”连忙放下可乐杯,耙了耙凌乱的头发。“现在看起来如何?”
转移话题成功。他伸手越过桌面,将一绺掉在她脸上的头发往她耳后拨。但还是无助于美化整体的效果,只有更突显了她那小小的圆脸。“妳应该把头发绑起来。”
“绑起来头皮会不舒服。”
这家伙绝对是个享乐主义者。
“那妳戴顶帽子。”遮遮丑。
“我不喜欢戴帽子。”天气又这么热,戴帽子多不舒服啊。
“再不然妳去离子烫好了。”
真有点荒唐了。怎么会跟她讨论起她的头发来?
“离子烫?”她怪异地瞅他一眼。“不要不要,叫我坐在理发店任人摆布两、三个小时,烫完后还要三天不能洗头发,多痛苦啊,光用想的就受不了。”
瞪她一眼。“那妳就继续当小狗吧。”
唔……“好吧。”自怜地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江云冰简直哑口无言。片刻后他才找回声音。“妳不是认为拿妳跟宠物相比很侮辱吗?”这回怎么没哭?
“错了。”她千变万化的表情突然间选择了微笑。“如果我把它当赞美的话就不会。”
表情怪怪的。“郎彩,我实在搞不懂妳。”
“刚好讲出了我内心的话。”她大眼梦幻地看着他。“江云冰,你真是一条好蛔虫。”补充一句:“这是赞美,别会错意了喔。”
即使是冷漠的外墙也抵挡不了她无厘头的攻势。她口蜜腹剑,笑里藏刀。刀刀剑剑都砍在他最招架不住的地方。在郎彩面前,他已经很难将冷漠的面具挂在脸上超过十分钟。因为只要他一挂上,她就会立刻摘下它。
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她让他开始觉得,在她面前戴面具几乎是多此一举的行为。然而他又怎么愿意承认,他在她面前简直无招架之力,只能节节败退?
他是死也不会承认的。
“哼。”这是他所能使出的最后一击。
“哇,你连“哼”这么一下的样子,也很赏心悦目呢。”她宛若发现新大陆般地睁大眼睛。
真是……败给她了。
嗯……哼……
“云冰?江云冰。”
是幻听。不用理会。
“耶。”郎彩推了推他的肩膀。“有人在叫你。”他听力真的很不行喔。
说时迟,那时快,王润芳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好巧啊,你也在这里。吃过饭了吗?”
见他不理人家,郎彩只好清清喉咙道:“吃过了。”
王润芳这才注意到郎彩的存在。“哇,妳长的好可爱喔。”好像一只小狗。
“谢谢,大家都嘛这么说。”显然是受之无愧啊。
江云冰得咬着嘴唇才不会笑出来。天底下也只有一个郎彩能够这么厚脸皮地曲解他人的话意。
王润芳回过头来,看着江云冰道:“你果然还是没把报名表寄出去。江老师知道你不准备参加TNPC国际钢琴比赛吗?”
学郎彩一口将剩余的食物吞进肚里。他拉起坐在一旁还咬着吸管的郎彩站起来。“走了。”
郎彩眨了眨眼。“嗯,可是……”迟疑地回过头看向那名陌生的女孩。她显然还有不少话要讲,就这么走掉好像很不礼貌。
王润芳追在他身后。“算了,我不问你报名的事──虽然没了你,这场比赛会失色不少──”
江云冰脚步不停地拉着郎彩往门口走。
“喂、喂。”她试着喊他。“人家在跟你说话,你这样跑掉实在很没意思耶。”
“少啰嗦。”他身高腿长,可怜郎彩腿不如人长,只得被当成一只布袋拖着走。
但她仍频频回过头,和王润芳说话。“妳好,我是郎彩,江云冰的朋友,妳有什么话需要我转达的吗?”
王润芳拉着他的衣服道:“我听说了,二年级学期末的成果音乐会,双钢琴的部份,没有人和你搭档──”音乐会占整学期成绩的百分之七十,钢琴才子如果因此留级,大概会很讽刺吧。
江云冰猛地停下脚步,害郎彩撞上他的后背。“那关妳什么事?”
唉……死性不改,怎么跟女生这样讲话呢?郎彩不禁喃喃道:“别在意,这只是他的口头禅。”
没空理会郎彩,王润芳道:“要弹好双钢琴曲,除了钢琴家本身要具备独奏家优异的技巧以外,还要有愿意倾听对方音乐的合奏家态度。我想你的同学不跟你搭档,主要是担心会被你比下去吧。所以如果我毛遂自荐──”
“好好好。”郎彩鼓掌道:“够义气。”她对王润芳竖起大拇指。
江云冰沉默了半晌。许久,他才道:“不用了,我自己会想办法。”瞪了郎彩一眼,微怒起来。“别再替我发言了。”
好像真的生气了。郎彩总算肯闭嘴。眼角悄悄偷觑一眼。哇,真的生气了。只不过,是针对她,还是针对别人呢?或者,是针对他自己?
王润芳颇感受伤地看着他。“为什么你总是要拒绝我的好意?我只不过是想帮你。”
“唉,他不是在拒绝妳的好意……”郎彩低声地说。“他只是……”习惯性地拒绝所有人的好意……不具针对性的……同时也拒绝他自己。
“郎彩,妳是不是我的朋友?”他低头睨她。是朋友的就别再当他的传声筒。
“是!”她先是大喊一声,但随即又摊摊手,小声地道:“不是。刚刚你一直强调不是的说。”
借机勒索。绝对是借机勒索。算她狠。“妳勒索我。”
看不懂他们在做什么,摇摇头,王润芳说:“总之,你如果需要搭档,就来找我吧。”临走前,看了郎彩一眼,手指指向江云冰道:“这个人,我认识他快十年了,从来就摸不清楚他心里在想什么。”
郎彩微笑地道:“别抱怨啦,如果妳认识他那么久了,就该知道这个人天生就是这副德性。欠扁欠扁欠扁,不管欠扁N次方,终归一句,也就只是欠扁两字而已嘛。”
江云冰认真考虑起掐死郎彩的可行性。
王润芳转愁为笑。“是了,妳说的对极了。”不再忧愁。她离开了。
等王润芳一走,他便立刻反驳:“我才不欠扁。”
“当然当然,此一时,彼一时,你现在不欠扁了。”刚刚倒真的是有一点欠人家扁。“不过你人缘好像很不好,怎么搞的?”长得人模人样的,照理说应该不会惹人嫌啊。“为什么你的同学不愿意跟你做双钢琴的搭档?”
他不说话。
而她从刚刚那个女孩的话里也猜着了几分。她碰了碰他的手臂。“喂,如果我说,你同学只是嫉妒你,你心里会不会好过一点?”
“不会。”
“那也好,其实我也不想那么说。”她无所谓的耸耸肩。“反正我也没听过你的钢琴,根本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好到值得嫉妒?”
“听起来,妳好像不打算安慰我,妳不是我的“朋友”吗?”
“唷,这会儿是谁在勒索谁了?”他真的在向她勒索友情吗?
江云冰霎时噤声不语。
占了便宜,不再卖乖。她说:“不然我们找台钢琴,你弹首曲子给我听听,让我评鉴评鉴一下。”
哼。“不要。”朋友不是该无条件信任的吗?她的条件这么多,怎么能算是朋友?还差得远呢。
“既然如此,”她顿了顿。“那一定是你人缘不好。事出必有因,如果你能撤下你那张不苟言笑的脸,说话再有礼貌一些、客气一点,那么你的人缘指数一定会直线上升。”
“妳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实在惹人生气。
“嗯,对啦,我什么都不知道。”委屈的。“没办法呀,因为你什么都不说嘛。”
江云冰瞠目瞪着她,真是令人为之气结。然而、然而曾经有人像她这样明明不懂,却还是把每一句话都说进了他心坎里吗?
有记忆以来,郎彩在他心中所投下的震撼,远远超过这许多年来,他所经历过的一切。
而她,也是第一个从未听过他的钢琴,就声称喜欢他的异性。
这种感觉实在是很难形容。
她究竟是喜欢他什么地方?
就只单单因为她觉得他感觉起来像一台黑色的平台钢琴?这是什么诡异的理由?
还有,郎彩为什么那么喜欢钢琴!
成千上百个疑问,令他看着她时,老觉得头晕目眩不已。
她不是个谜。
而是一团谜云。
※※※
结果,在口琴社的表演会场,郎彩很不给面子地睡着了。
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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