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来的确是一脸爱困的模样。然而他却还是舍不得放她走……?!
舍不得?对她的这种情绪,是自什么时候开始产生的呢?
郎彩睁开一只眼,再度暗示地道:“嗯,在生命线接电话的义工好像也是轮班制的呴?”那么她的小夜班应该可以换人接交了吧?
手指抚过她的眼圈,他看着她说:“我是认真的。”
“嗯?”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
“我是认真的。”她能不能懂?
“好啦好啦,你是认真的,不用一直强调啦。”她真的很想睡了。
“算了,妳去睡吧。”蓦地,他松开她的手,转头就走。
郎彩急急捉住他的腰。“嘿,安东尼,我也是认真的啦。可是谈恋爱也要看时间啊。”
低头看着捉住他后腰的小手,江云冰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曾几何时,他变得这么容易满足了?只要她稍微讲句正经一点的话,就让他心花怒放,忘了烦忧?
※※※
郎彩讨厌放寒暑假。
走在街上,她频喊无聊。“好无聊喔,唉,好无聊好无聊喔。”
江云冰走在她的身边,蹙着眉不发一语。
“大家……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呀?”她仰起头,看着怀恩堂这座教堂嵌在墙壁上的圣像。
李慕恩跟着系上同学出国到巴黎参观罗浮宫去了。
刘宗奇回南部老家省亲。
孔令维和秦宝蓁为了准备将来的司法官和律师考试,已经到补习班报到,虽然还留在台北,但要见着面还得事先预约。
而龚千雅也忙着在证券所里实习,已经在为将来的出路做打算。
真是个寂寥的暑假,还好,还有安东尼陪着她。
“既然这么闲,那么为什么昨天、前天、还有大前天都说没空不能见我?”江云冰终于忍不住地问了。
“呃……”一语中的。其实她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闲啦。礼拜四“蓝屋”的钢琴之夜依然持续着,不过最近老板为了吸引更多客人,周末时连办了好几场的小型协奏音乐会,她得跟其它表演者一起商量曲目、一起练习。如此下来,白天的时间都快被占光了。结果,她还是只能在晚上练琴。
低下头,颇有感触的叹了口气。“原来谈恋爱这么浪费时间啊……”
以前没有男朋友的时候,时间是自己一个人的。现在身边有人了,时间却好似缩水了一半。真不知道另一半的时间都跑到哪里去了。
感觉到自斜前方四十五度仰角传来的杀气,她立即陪上笑脸。
“啊呵呵呵,我不是在抱怨跟你在一起浪费时间啦,真的,你千万不要误会唷。”
“哼!”不相信地转过头。脚步迈得更大。
郎彩追的好辛苦。“别欺负我腿短啦,呜呜呜。”好不容易追上他。又叹了一口气。情人的距离真难拿捏呢。
“不知道别人都是怎么谈恋爱的?”她好奇地看了看街头上形形色色的情侣。
看了一对又一对肩并着肩,手挽着手,穿着情侣装的年轻男女,以前从未注意过这些小细节,今天却看了出神的郎彩突然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她突然停了下来,一鼻子撞上他的后背,痛得差点掉出眼泪。
江云冰总算回过头。见她傻傻站在路中间,被人挤来挤去,他伸出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干嘛啦?”
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街上的情侣档,困惑地说:“不太一样耶。”
“什么不一样?”她无厘头的说话方式让人很难一次猜中,直接问比较快。
“你看你看。”她嚷着一对刚刚自他们身边手挽着手走了过去的情侣。
江云冰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什么?”
“他们跟我们不一样耶。”她回过头来,看着他问:“我们好像没有牵过手。”
低头看着他们各自为政的手,他说:“怎么没有?”有好几次他都得拉着她一起走,她才不会走马看花,远远落在身后。
意会到他指的是什么,她哼了声。“那哪算啊,那比较像蹓狗逛公园吧。”
比喻得满生动的,他抿住笑。“好吧。”他伸出手。“要牵就牵吧。”
郎彩眼神一瞬间发亮起来。笑嘻嘻地将手放进他摊开的掌心里。“对嘛,这才象话。”
当她将手滑进他手里时,他轻轻握住。“感觉很好?”
“是啊。感觉真好。”
他愉快地笑了笑。细细品味着这第一次与人牵手逛街的感觉。
交往,对他们彼此来说,都是第一次。
※※※
再然后,她瞪着他那张微丰润的唇。“安东尼……”舔了舔自己的唇。
午夜学校琴房相约,两个人拿着江云冰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钥匙,悄悄摸了进去。
弹完一首黑键练习曲后,郎彩仰起头,看着坐在窗台上的江云冰。
二○六A只有一台钢琴,他没跟她抢练习时间,只是看着她弹琴。
有一度他很想问她,为什么不在白天时向学校登记借用琴房?
然而也许是认识她久了,连思想都受到影响。他开始觉得,在午夜练琴比在白天时练琴有意思多了。
在深夜里弹钢琴,听着琴音在寂静无人的校园里缭绕,有一种令人着迷的快感。于是他不再问她为什么喜欢在晚上练琴。因为就连他自己也喜欢上这种感觉。
“什么事?”她不好好弹琴,干嘛那样子看着他?
吞了吞口水,她道:“你走开好不好?”
“为什么要我走开?”
“知道你在这里,我无法专心。”
“妳不会假装我不在这里?”
“不行……”
“为什么不行?”
鼓起腮帮子。“因为我脑袋里会一直想一件事。”
“什么事?”
“……不知道别人在交往的时候,都是过了多久才开始接吻的?”
“别人的事,妳烦恼什么?”真是奇怪。
“是一个月呢?还是两个月、三个月……究竟是多久啊?”
干嘛这样看着他呀?狐疑地──“郎彩──”
“安东尼,我们认识多久啦?”她突然问。
“差十六天满五个月──干嘛?”
“这么久啦,那我让你吻一下好不好?”圆圆大眼期待地看着他。
错愕地楞住。“什──”
“要不然你让我吻一下好不好?”不知何时,她已经离开了琴凳,来到他面前。两只手迟疑又迟疑地搭上他的肩。“你会不会接吻啊?我先承认,我不太会喔,不过我是吃过猪肉的,我想应该不会太难才是……”
他瞪大着眼睛,看着她的唇缓缓地逼近。“彩……”比他第一次登台表演还紧张的,他的心脏跳得好快──
“喀喀!”两声。她的脸倏地弹开,伸手掩着嘴道:“呜,好痛。”
江云冰差点为之气结。他比较痛好不好!
没想到牙齿撞在一起会这么痛。
失败为成功之母,待齿间那阵麻麻的感觉过去以后,她立即又燃起斗志。“再来一次吧,这次一定会成功的。”说着,她又倾脸过去。
但一双大手连忙捧住她的脸,阻挡住她。
郎彩睁开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别怕呀,我又不会咬你。”说着又要把脸蛋挤过去,但他的手丝毫不肯放松。
“不要这样子。”他推着她的脸,不让她靠近他。
“让我吻一下就好,让我吻让我吻──”她使劲地把脸往前挤。
“等一下,妳这样会撞到我的鼻子。”挡不住她的攻势,他连忙把她的头整个压进怀里,牢牢抱着。
郎彩闷闷的声音从他胸怀里传出来。“唔唔唔……”话不成句。
“静下来,静下来。”他不自觉地诱哄着:“这是我们的初吻对不对?”
郎彩总算静了下来。点点头。
“那我们应该要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是不是?”他又问。
她再次点头。
“一直撞到牙齿似乎有点蠢,要传出去了,也不太好听,对吧?”
“嗯。”同意。
松了口气,他抬起她的脸,捧在手心里。“那妳现在不要乱动,乖乖让我吻,知道吗?”
“知道。”她看着他,眼里充满顺服与崇拜。
其实他很有安亲班老师的天份嘛。
“那……闭起妳的眼睛。”他的大手覆上她的眼,感觉她的睫毛眨动时搔痒着他的掌心。
他倾下头……
“安──”
“嘘……”缓缓吻上她的唇角。
没吻到嘛,她抗议地道:“安东──”
他的唇覆盖至她的唇上。她惊喘一声,忍不住睁开眼,看见他靠得好近的脸,发现他有一双好长好长的睫毛。
真奇怪。一样是初吻,为什么他会吻的比她好呢?
还是这种事情,男人不用学也可以做得很好?
真是……奇怪呀。
不过感觉很棒哦。好像、好像在弹钢琴一样。他软软的吻,像是一个主题加上多重变奏的主旋律与和弦的共舞。
是的,他是“对”的那个人。
透过这个钢琴曲似的吻,她终于能够确定了。
江云冰是她郎彩会喜欢的那个人。
※※※
江蔷霓一早就起来了。她赶在儿子又要出门前拦住他。“云冰,过来一下,跟妈聊聊好吗?”
江云冰才刚喝下管家婆婆准备的牛奶,走进起居室里,看见穿着家居服的母亲。这样的亲腻在他们母子间是不太寻常的。平常江蔷霓身上总穿着正式的套装或外出服,脸上化着明艳的妆,他已经很少看到母亲流露出这么居家的感觉。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什么事,妈?”
“你又要去学校练琴吗?”她问。
“嗯。”他说。虽然是暑假期间,但音乐学院的琴房还是有为学生开放,提供需要练琴的学生使用。他住的离学校不远,三十分钟车程就能到,因此到学校练琴还满方便的。
江蔷霓看着儿子脸上疏远有礼的表情,内心不觉一阵揪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们母子间除了“钢琴”以外,几乎不再有其它的话题可聊?
“妈?”
“喔,”她连忙回过神来,说:“你不要再到学校去了,今天史坦威公司会送一台新钢琴过来,规格跟你常用的那台一样,你以后就可以留在家里练琴了。”
江云冰猛然楞了一下。“新钢琴?”
“嗯。”江蔷霓说:“学校的琴总是没家里的来得方便,所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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