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吗?”
“最起码,没有错。”
“可是,我对他也没有感觉。”闪清光也望向天空,神情有一种惆怅。
“那你为什么和他坐在一起?”
没有回答,林芷霞静静地等着。
“师姐,咱们从小就认识,我能不懂你吗?长这么大,你从来没看得上一个男孩子,好容易出现了一个,为什么不抓住!”
林芷霞突然转身:“你是因为我吗?”'TXT小说下载:。。'
“不是。”闪清光坚决地摇头,“我对他从来就没有感觉。我承认,他很优秀。可是优秀并不是让一个人爱他的理由。我只相信感觉。师姐,你相信我,我不爱他,不是因为你。”
林芷霞神情有些凄楚:“可是我……是因为别人。”
“我?”闪清光问。
林芷霞不言,不动。
“师姐。”闪清光急切地拉住她的手,“你要是不相信,我现在就去找他,跟他从此分开。”说完转身就走。
“不要去。”林芷霞叫道,反手一拉,拉了空,“他正病着!”
闪清光遥遥地回头:“师姐,正因为这样,他才会恨我,你才有机会。”
“不要去。”林芷霞追了上去,“否则,我不会原谅你的。”边说着边飞快地跑过去拽住她。
闪清光踌躇了一下,说:“好,我先不说。他不是希望我去看他吗?我去安慰安慰他,对他病情或许有帮助。”
林芷霞点点头,松开了手。
【4】
可怕的场景一次次重现,他不断重复经受着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被魔鬼撕吃的恐怖。疾风战鼓般的轰鸣忽响忽止,极度的声响与极度的静寂构成两股离心的撕裂般的力量,仿佛撕裂了耳鼓……突然有大光明闪耀,黑暗之恶魔粉身碎骨。纷飞的血肉中,一个少女盈盈而立,宛如天人。“清光!”他惊喜地大叫,叫声未了,森冷的利剑穿心而过。他痛苦地抽搐着,呆呆望着她的笑脸。笑脸忽灭,他绝望地叫:“清光,别走……”
一阵惊悸,他感到有一只软软的东西拭去了额头的冷汗,一阵清凉。他睁开眼,一个女孩子坐在床边,秀气的眉毛下,双眸如两弯清澈幽深的清泉。
“清……光……?”他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又伸手揉了揉,手背上一阵疼痛,正扎着针。
闪清光似乎有些心事,勉强笑了笑:“你好点了吗?”
“好了,好了。”他大喜过望,挣扎着坐了起来,身子却过于无力,歪身靠在了床头。闪清光扶着他的身子,在背后垫了个枕头。
她望着他憔悴的脸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口,见他呆呆地望着自己,脸一红,嗔道:“你看什么!”
他长长吐了一口气,说:“现在我才知道‘剪水双眸’是什么意思。”
闪清光侧过脸哼了一声,也不理他。孟超然乐滋滋地说:“眼睑就像青翠的葡萄皮,里面藏有无穷无尽的秋水。不知道哪个仙人,拿起一把天上的剪刀轻轻地把它剪开,于是,透过去,一些幸福的家伙就可以看见那片秋水了。”
“那不流干了吗?”闪清光没好气地说。
孟超然大摇其头:“不流,不流……伤心了才流。”
他摇了两下,前额剧痛,只得停了。一看她微微地蹙着眉,看着自己的目光那么空洞,那么失神,他问:“是不是我说错了?”
闪清光摇了摇头:“你……你认为咱们俩合适吗?”
孟超然笑着,心却渐渐下沉:“为什么不合适?”
“你认为什么叫爱情?”她又问。
他沉默着。闪清光的视线顺着他手上的针、输液管滑了上去,悠悠地说:“在我看来,就是一种感觉。那种感觉,我不知道是什么,可是我知道,现在,我没有那种感觉。”
孟超然慢慢抬起头,一迎上她的目光,只觉胸口重重一击,一阵窒息。他勉强笑着:“永远也不会有?”
“那种感觉……我相信,是在一瞬间产生的。”
“难道不会是将来的一瞬间?”
闪清光叹了口气:“素心梅的种子今年没有发芽,以后,永远也不会发了。而且……我们谁也对将来负不了责任。”
他一动不动,张了张干裂的嘴唇,苦笑了一下:“你要我怎么做?”
“我想……”她犹豫了一下说,“谁也别再勉强自己了。”
“还有呢?”他的身子渐渐滑了下去,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闪清光垂下了头:“我们还是暂时把座位分开吧!这或许对你有些好处,快高考了,我怕连累你。”
他嘴角浮出一丝笑容,微笑地望着她,眼中充满了爱怜:“你想做的你就去做罢。爱一个人,不就是要让她幸福吗?如果你想走,我又有什么理由留你!”
“对不起。”她慢慢站了起来。
他仍旧笑着。
门口忽然出现两个人:“小超,你……”
是父母!谢琬一看儿子成了这模样,失声哭了。孟家民则满是懊恼,低下了头。孟超然脸色突变,腾地坐起来,吼道:“走!你们来这干什么!走——”
谢琬扑到床边:“小超,昨晚是你爸不对——”
他一阵惨笑:“我还有爸爸?哈——走!你们不走,我把它拔了,死了干净!”
他伸手就去扯输液管,闪清光赶紧拉住他的胳膊:“别拔——”
“他们不走我就拔!”
谢琬见状,连忙后退几步,默默看了儿子一眼,慢慢退了出去。孟家民欲言双止,叹了口气,转身离去。孟超然身子一软,倒在床上,喃喃地说:“他们走了没有?”
闪清光出去张望了一下说:“走了。”
“你……也走罢。”
闪清光沉默片刻,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孟超然挣扎着坐起来,伸手摘下了输液瓶。
【5】
大学桥上,闪清光偶然回头,看见了一个孤独、虚弱的背影,一只手垂着,一只手提着一个输液瓶,垂着头,脚步踉跄地走进一条偏僻的巷子。
【6】
孟超然到了一家小医疗所,刚躺下便昏了过去,黑暗……孤独……孤独的黑暗……黑暗中隐隐传来一声声抽泣,他睁开眼,一个模糊的背影坐在面前。他想睁大,眼皮却像压了座山……山上有一个白衣的女孩子。
“小萱……”他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
那个人的身子抖了一下:“小萱走了,不在。”
“她去哪儿了……她……也不来看……”一句话还没说完,头脑一阵昏乱,又晕了过去。脑袋重重垂下的刹那,他听见一个声音说:“她在开封,河大二附中,很远很远,她已经……”什么也不知道了。
【7】
一直在医疗室躺了两天,病情才略有好转。林芷霞连课也不上,一直陪着他。父母没再见到,倒是芊芊来了七八趟,一呆就是大半天,把棒棒糖、雪梅等小孩子的零食摆了一大堆。同学们也常来聊天儿,闪清光……再也没来。
两天里医疗费花了二百多,他一点也不知道,后来林芷霞告诉他,钱是他父母让芊芊捎过来的。
回到教室,他的同桌已换了个人——徐文婥。闪清光远远地坐在了最前排的角落。他也没再回家,在寝室和马小奇等人挤在了一起。又过了一星期,头上的纱布才折了,身体也完全康复,只是额上,永远留下了月牙形的深深的伤口。
他记起了最后一次昏迷前的迷梦。纱布拆去的第二天,他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大学桥,背了个背包,在距高考仅有100天的时候,独自踏上去开封的路。
丹邑到开封路经郑州,他坐上长途汽车,到了郑州已是中午。他来过一次郑州,记得火车站就在汽车站对面。进了火车站广场,只见到处是人,不是七就是八——乱七八糟,横七竖八。有的围坐成一圈儿,有的堆坐成一堆儿,有的并排躺成一行儿。人乱,行李倒挺细心。他早闻火车站是郑州首乱之地,但在学校听人说起:郑州有三乱,郑大财院火车站。火车站排名第三却不免令他产生小觑之意。
他进了广场,见人虽多,却也不乱,不由安心了许多,四处寻找售票大厅。正走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孩子跪在了面前,一句话不说,只是伸着手。他不大明白,问:“要钱?”
小孩子张张嘴,啊啊几声,砰砰砰磕了几个头。原来是个哑巴。他向四处张望了一下,周围没人对此事大惊小怪的,偶尔有人看上一眼,一脸的漠然。
“起来,起来。”
小孩子一动不动跪着。他笑了笑,掏出两块钱塞给他。不料这一掏钱掏出了麻烦,他正自得意,忽然发觉自己被包围了,身前左右全是小孩,足有十二三个,一个个脏兮兮的伸着手。他又好气又好笑,喊:“喂!你们怎么都问我要?我又不是财主!走开吧!”
谁知小孩子们不但没走开,反而越聚越多,就像平地里冒出来的。眼看着包围圈越来越小,他不由急了,一转眼看见十几米外一个断了一条腿的要饭的托着个碗拄着拐棍跳来,他吓了一跳,那人一条腿跳得其快如飞,比袋鼠还敏捷,比正常人跑得都快。他大叫一声冲出包围圈,向着跳来的乞丐喊:“追得上我,就给你!”说完哈哈大笑,转身就跑。
一个小伙子在前面跑,一个一条腿的乞丐,十三四个小乞丐在身后追,其势甚是壮观。直到孟超然跑进了售票厅,门口有警察,乞丐们才不再追来,蜂拥在门前久久不散。
他向周围看了看,不由大奇,心想:“这么有趣的事怎么没人笑呀!每个人都绷着一张脸,冷漠得像是戴了张面具,有趣。”
他买了张车票,信阳至商丘的236次列车,12点多发车,到了车上,竟然没有一个空位,挤得满满的,不少人站在过道上。人们脸上的表情呆板、冷漠,然而又透着机灵,防范姿态十足。
他大为兴奋,心想,火车上真乃五谷杂粮荟萃之所,什么人都有,一节车厢就像人的一节大肠,走一站泻一站。他自得其乐固然有味,然而站了一路的确不舒服。
【8】
破落贵族,开封。
开封城的确很古老,古老得让人看不穿它的历史,同样,也古老得让人看不到它的未来。它积淀得太多,黄土层压在它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