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知理亏,所以二话不说便走上前坐下来,接过张崇得早已准备好的笔,埋头开始批阅起文件。
“不是我爱碎碎念——”张崇得趁机开口抱怨。
“那就别念。”
“你这一阵子到底在忙什么?”他瞟了一眼埋头签名的关咸胥,置若罔闻的继续说道:“追女朋友还是谈恋爱?我不管是哪一个,可不可以请你、麻烦你至少要把手机开着,让人找得到你好吗?你知不知道这阵子我光是为了接抱怨找不到你的电话,就已经接到手软了,老板大人。”
“不知道。”关咸胥头也不抬的回了他一句,“是你们自己要把公司搞大的,不是我,所以不要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
因为先天性心脏病加上气喘的关系,他从小就生活在层层保护之下,一点自我和自由都没有。
他的心脏总共开过三次刀,前两次因为他还小,所以没什么记忆,只知道第二次开刀后,不错的复原情况让他拥有了一年的正常生活,也就是他国小三年级遇见她的那一年,之后他又因为心脏病复发而休学,休养了几年才被送到美国进行换心手术。
他在十三岁进行过换心手术,却在二十岁以后才真正的自由与自我。
在养病的那些年间,除了在家完成函授课程取得学位外,他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坐在电脑前,玩尽一切让他感兴趣的事。
由于时间多,又因为心无旁骛的关系,他学起任何东西总是特别快,包括电脑软体的撰写与制作、研究财经与控股,以及企划设计与管理。
总之在那几年,他就像一块海绵,不断的吸收他所感兴趣的一切知识,直到他累了、懒了,冲破保护他的牢笼,迷上健身运动为止。
当时位在西雅图的安娜堤其实是个设备还不错的俱乐部,只是经营管理有些问题。
本来这都不关他的事,但是谁知道在他才刚迷上那里时,竟然传出他们要结束营业的消息,所以他只好从中介入,利用过去待在家里写程序和玩股票赚的闲钱,把整间俱乐部给买了下来,然后再教他们如何经营管理,公司规模在不知不觉中就变成现今这副模样。
老实说,他还真的很后悔。
听清楚,不是有点,是“很”。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从小到大就只有两个心愿,一个是身体健康,另一个就是能够拥有随心所欲的自由生活,结果谁知道无心插柳的结果,竟然自毁了一个好不容易才得偿所愿的心愿,让满心期待的自由生活被工作给绑住了。
早知如此,他当年就不该教他们如何经营管理,让他们没事把公司搞得这么大,真是烦死人了。
带着悔不当初的心情,他迅速浏览完手上的文件,且迅速的签上名,然后丢还给张崇得。
“好了,拿去。”
“你就不能好好的交给我吗?”张崇得无奈的接住他随意扔掷的重要文件,完全不知道该拿这个懒散的顶头上司如何是好,更让他叹息的是这个态度懒散、对事业又毫无野心可言的男人,偏偏是安娜堤的灵魂人物。
一个人缺手或缺脚仍然可以活下去,但是没了脑袋却只有死路一条,而关成胥对安娜堤来说,就是那颗缺少不了的脑袋。
“她应该快来了,你可以走了。”关咸胥挥挥手像赶苍蝇般的赶人。
张崇得眉头紧蹙的看了他一眼后便转身离开,就在走到门前时,突然间停了下来回头说:“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是以要解雇她为由把她叫回休息室的。”
“你说什么?”关咸胥猛地发出难以置信的大叫。
张崇得未加理会他,悄悄扬起嘴角,拉开休息室大门脚步轻快的离开。页爽,将了他一军。
“混蛋!你这个该死的家伙!”关威胥对他吼道,但回答他的却是房门被关上的砰的一声。
这个该死的混蛋家伙,想当初他在追老婆的时候,他可是无条件让他请了长假,后来还为了使他可以和老婆一起定居台湾,而为他在台湾开设安娜堤分店让他经营,没想到他竟然这样恩将仇报,真是个混蛋!
关咸胥生气的掏出手机,拨了张崇得的手机号码,但那该死的混蛋家伙竟然不接电话。
“可恶!”他忿忿然将电话挂断。
休息室的门正巧在此时被推开来。
“关威胥?”
没想到急着来找她的访客会是关咸胥,井于曦看见等在休息室里的他时,忍不住呆楞了一下,随即立刻想起了当务之急的事情。
“发生了什么事?”她迅速冲向他,脸上尽是担心与着急,“是不是我姊发生了什么事?”
关咸胥则以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回视着她,他此刻真的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她为什么会问他是不是她姊发生了什么事,而不是问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或者是向他抱怨、控诉、且忿忿不平的说她被解雇的事呢?
“你姊能发生什么事?你在说什么?”他茫然的问道。
井于曦眨了眨眼,脸上慢慢浮现疑惑的表情。“你不是有急事找我吗?”她不解的询问。
“我有急事要找你?”他愕然的重复她的话。
“对。”她点点头,仍是一脸迷惑的表情,“刚刚跑去帮我代课的露露说我有访客,而且好象有急事的样子,所以要我立刻到休息室来。”话语一顿,她仍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看着他,“我的访客难道不是你吗?”
说着,她迅速环顾整间休息室,看看现场是不是还有其它人在,然而除了他们之外并无第三人在场。
该死的张崇得!关咸胥在心里咒骂,这下他才知道自己被耍了。真是混蛋!
“你的访客的确是我,不过我想你被骗了。”
“被骗?”她一脸不是很明白他话中意思的疑惑表情。
“我和这里的人都满熟的,所以他们偶尔会和我开玩笑,只是我没想到……”他无奈的解释,随即向她道歉,“对不起!”
她轻蹙了下眉头,仍是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模样,不过暗自庆幸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你不用跟我道歉,这又不是你的错。”井于曦摇头,接着又说:“倒是你,找我有事吗?”
“我听说你得了重感冒,现在情况还好吧?”他关心的问。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她轻愣了一下,不禁怀疑其中的真实性。
“嗯。”他认真的点头。
“老天,我们住在同一栋公寓里耶,你的消息会不会太不灵通了?”她忍不住失笑出声,“我感冒已经是一个星期前的事,现在全都好了。”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想亲眼确定你真的没事。”关咸胥深深凝望着她,眼中尽是对她的关心与情意。
看着这样的他,她忽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对于这个男人,她是愈来愈没有抵抗力了,愈是这样,她愈不能答应与他交往,因为她一点也不想失去这样一个好朋友,一点也不想。
“现在你亲眼确定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上课了?”她故作轻松的神态,丝毫未将心中的矛盾与挣扎表现于外。
“你的病才刚好,不能多休息一天吗?”关咸胥一副不赞成的表情。
“可以呀,不过我没工作就没收入。你要养我吗?”她未多想便开玩笑的脱口道。
“好,我养你。”
她心一窒,再一次有种说不出话来的感觉。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对自己死心,但又能够继续当好朋友呢?
让他放弃不如先让自己死心比较快,因为如果按照现在的情况继续发展下去的话,她肯定会对他弃械投降的,尤其她现在又少了嘉君的事要烦恼,时间突然多了很多。
也许该将过去在家休息一个星期时,曾经想过的事付诸行动吧,快刀斩乱麻,断绝所有可能的机会。
“真的吗?木过没有正当名目,我才不敢让你养哩。我看这样好了,不如你娶我姊,当我的姊夫,这样我就能名正言顺的让你养,你觉得怎么样?”她微笑的对他说,语气似假还真。
关咸胥忽然沉默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睇着她,原本认真温柔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而且还有点生气的样子。
“不要开玩笑了。”他沉声说。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是认真的。”井于曦存心玩火。
“于曦……”
“我是认真的,”她打断他的话,“我介绍我姊给你认识好不好?虽然她有点小迷糊,不过很可爱。她长得比我矮一点,头发不像我这么短,长度大概超过肩膀这里吧,”她在肩下五公分处比划了下,“很有女人味,是一个很可爱的女人,我想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我喜欢的人是你。”他再次声明。
“我知道,你之前就已经告诉过我了,不过以前也有很多人说喜欢我,最后还不是都喜欢别人,所以……”
“我不会。”他紧抿着双唇,冷声打断她的话。
“唉,这种事谁也不能保证。”她瞥了他一眼,故作不在意的挥手道。
“我能保证。”
“你别这么死心眼,先和我姊见见面好不好?我觉得你很适合做我姊夫,我姊若嫁给你的话,一定会很幸福的,我有预感。”她笑得一脸得意,一副很佩服自己有此先见之明的模样。
但关咸胥却已气到咬牙切齿了。
他沉默的看着她,锐利严肃的目光几乎让她无法直视。
“你干么不说话?”她强迫自己注视着他,佯装轻松的问道。
“你是故意的吗?”他缓声问。
“什么故意的?”她佯装不解。
“明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却硬要我把推给你姊姊。”他面无表情的问道:“你以为这样做就能让我打退堂鼓,对你死心吗?”
“我只是不希望你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而已,而且……”井于曦低下头,以无辜的语气回应,“我觉得由你做我的姊夫很好,如果是你的话,我就可以放心把姊姊交给你。”
他们四周弥漫着一片沉寂,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脸上有什么表情或反应,因为她根本不敢把头抬起来看他。
他说得对,她是故意的。可是认真想一想,也许这真是唯一一个可以让他们对彼此死心,却又可以让他继续留在她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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