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非常不满,说取外号可以,别取这么脏的这么贱的。但是没有其他名词比这三个让人叫起来更加过瘾的了,大伙劝道:“大便有什么不好,我们每天离不开大便,我们在食堂里拼死拼活地弄一碗饭就是为了生产大便。”
大便就这样被说服了。
小便吃醋了,道:“为什么我就不能是大便?”
大伙劝道:“小便更好,我们时时刻刻都离不开你,我们一下课就拥进厕所,把便槽都挤爆了,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
狗又不满意了:“大便小便那么重要,我就那么多余。”
“不,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
这三个绰号取得狠,至今念起来都口有余香,眼前浮现出三张活生生的脸。我们年级有三个班,大概一百二十来号人,男女对半。每个班上第一眼可以称为美女的,至少也有四五个,极品美女也不相上下,没有哪个是绝对的女一号。大便、小便和狗争论了几天,也不能排定座次。
凯子已经成为我们的一员了,询问道:“左堤呢,能排第几?”
“前十不行,如果我们把排行榜定位前二十名的话,也许她还能进来。”大便肯定道。
凯子干笑了一声,问:“怎么回事呀师师?”
很明显,意思是质问我,怎么喜欢的女孩那么次呀。
“大便哪有审美,你也相信他。”我对大便的眼光不屑一顾,特别大路货。
“那你问问他们,左堤能进入前十吗?”大便把问题摊开来。
狗想了想,道:“客观地说,排在十到十五是没有问题的。”
我急了,道:“打个比喻吧,左堤就是宁静,小一号的,你们说宁静排在第几吧?”
“宁静有什么了不起。”狗不屑道。
“切,狗你知道个屁,丰满也是一种美,要不人家姜文选她当女一号干吗?”我反驳。
“那是因为王朔小说里就这么写,就是一粗胳膊粗腿的女孩。”狗使出杀手锏,连大便都深有同感,他们站同一战壕去了。
“那就是美,就是果实的美,懂吗?宁静在里面就是一颗禁果,让那群孩子有偷尝禁果的冲动,如果不美,怎么让动物凶猛?”我灵机一动,胡诌出一些含义,以捍卫我的观念。在中学阶段,我就习惯对文章的意义进行牵强附会,搞这一套顺口就来。
我把他们暂时唬住了。
大便破罐子破摔道:“行,你把左堤排第一得了,把你大妈你大婶都排进来,我们不参与投票了。”
“你别说那些。我们实事求是地讲,小便,你说我说得有没有道理。”我把问题抛给一直默不做声的小便。
狗用带着哈欠的声音讽刺道:“你们为这些女的争得头破血流,可人家个个都跟你们没关系,何苦呢?”
被狗一语点破,大家恍然大悟,都觉得无趣,道:“也是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不相信一点关系都没有。大便小便们也许早在梦中就和她们发生关系了。
凯子神秘笑道:“那也不一定,也许过两天就有关系了。”
这话只有我能听懂。
狗困了,劝道:“今天到此为止吧,明天再议,日子还长着呢。”
因此大伙兴致索然地下了床,趿着拖鞋到厕所把膀胱里的液体倒干净,嘴里嘘着气,钻进被窝正式开睡。我闷闷不乐地辗转了许久才进入梦乡,我是个特别情绪化的家伙。
07。这里不是教室,更像是菜市场
凯子要替我去上课。替我去上课意思就是替我点名。
我执意不肯。我怀疑如果受了他这个人情,我要养他一辈子。
“你就睡吧,别跟我客气,真的,课堂上的事我都能搞定,说不定还给你记笔记。”凯子把我摁在床上,让我继续安睡,只要在打饭时间早早起来就行。“不,我决不能让你受这个罪,否则怎么对得起朋友呢?”我挣扎着要起来。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早就计划好,今天替你上课。”凯子争辩道。
“等改天再替我,行不?我一周也就选这么几节课,别把我择干净了。”
凯子这么积极的目的,其实是想去看看左堤。
我呢,只是因为这两节课是东方文学简史。东方文学简史的老师我还蛮看得起他的,一口偏四川口音的普通话,但我听得懂,他是讲课最风趣的老师。在他的讲义里,日本作家是那么变态,即便不算变态也是偏执狂;印度文学是那么淫荡,并且与佛学紧紧相连,确实能开阔视野。这种课再不去上,我真的不好意思待在学校。
早上的阳光还有些羞涩,从屋宇、树木的间隙投射下来,带着不敢充分表达的热情。沐浴着这种阳光,走在一条时长在十来分钟的通往教室的路上,和同样青涩的学生混在一起,确实,只有此刻,我才融入学校的气氛、学校的秩序。此刻,我才觉悟到,我是来学校上学的,搞学问应该比搞其他的都重要。凯子和我一起,冒充成一个颇为勤奋的学生,不知道这个被开除的人执意要跟我去上课,是何想法?
上课的地点是在教二,一幢有些阴暗的前苏联式建筑的教学楼,窗外被巨大的法国梧桐和槐树遮拥,夏天很凉爽,冬天那就更凉爽了。幸好,学校里最大方之处,就是暖气很足,足以让不想睡觉的人都想昏昏欲睡。我们可以在教室里冠冕堂皇地瞌睡,不打一两个盹儿你就对不起暖气。
女生齐刷刷占据前面的座位,因为她们的目的比较单纯,就是听好课做好笔记。因此我们坐在后面,可以看到一整片秀丽的风景:齐耳发、波浪发、清汤挂面、马尾巴、卷发,以及假小子短发,掩映乃至露出一段白皙的脖子,衬着线条柔美的肩胛,你会产生这样的幻觉:美女云集。淫荡一点:酒池肉林。但是从讲台的位置看,可就没这么理想了,你看到的是:瓜子脸、苹果脸、大白菜脸、黄瓜脸、南瓜脸以及被打肿的南瓜脸;白脸、黄脸、红脸、雀斑脸、红豆脸;樱桃嘴、鲤鱼嘴、鳄鱼嘴、比目鱼嘴……你未必要想到这是教室,你也可以认为这是菜市场。
凯子问我哪一个是左堤。我辨认了一下,指了指一个齐耳短发、从后面看脸上轮廓亦相当动人的女孩。凯子很有经验,趁着还没上课的空隙,往前绕了一周,从四面八方打量一番,回来后对我赞赏道:“嗯,眼神还不错。”瞧那口气,好像左堤是我的囊中之物。我可不敢拿大,谦虚地摇了摇头。
凯子拍了拍我的肩膀,把一股信心传递到我身上,坚决道:“有我在,肯定不成问题。”然后他就训练有素地在暖气中睡着了。
东方文学简史的老师姓王,据说在东方文学研究这一块是个腕儿,经常因为去日本开什么学术会议把我们的课耽误了。当然,他也没有我前面说的那么牛逼,只不过是确实敢讲,而且一两节课中会有一两句让人记忆深刻的精彩语录。这些语录被我们流传开来,我们就有这样一个幻觉:以为每节课都有语录这么精彩。我们对各个领域中的大腕儿的崇拜幻觉都是这么得来的:将精华部分误认为他的全部。
王老师不论在讲台上还是在厕所便槽前,总是踌躇满志的样子,他自认为课上得好,不是很在乎同学们在课上的小动作,完全大局在握的样子。但是他还是被凯子旁若无人的睡觉姿态给激怒了,他忍不住道:“那个同学,长头发的,你醒醒。”我推了推凯子,凯子不情愿醒来,把头换个姿势,要继续睡。我把他拍醒,道:“老师发怒了,你还是回去睡吧。”凯子不情愿地起来,低着头从教室后门出去了。王老师道:“睡这么长的觉,简直是侮辱我。以后想睡觉的,回去睡,我是不会强迫你们上课的。”他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样子,我们都很钦佩。确实,他从来不点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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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
08。把金庸存进银行吃利息
小便在获得这个清澈的绰号之前,有一个在宿舍内部流传已久的绰号,叫梁档。我们大一在北校,当时文史哲三个系的新生全扎那儿,但凡在食堂、图书馆里看到一些漂亮的有特点的女生或者腻歪的一对,都会拿回来打听。这时候就是小便发挥特长的时候了,但凡我们提及一个女生的名字,小便就会把女生的姓名、系别、年龄、籍贯、恋否等资料脱口而出。同样道理,我们想打听某个女生,他绝对是一本活档案。他姓梁,我们把他粗俗的原名忘记了,亲切地称他梁档,并对他超群的记忆力赞不绝口。后来他虽然获得小便的称号,但谁也没忘记梁档。
“我要查左堤的资料。”凯子道。
“女,中文一班,1975年生,籍贯四川乐山,长得不错,住在西南楼422。”小便条件反射道。
“在校生活作息习惯?”
“一般在新二食堂打饭,晚上在教七晚自习,周末晚上会在文学阅览室,从不旷课。”
“男女关系方面?”
“高中时有过一次初恋,现在已经彻底断了。大学还未有恋爱史,但已经出现有一个以上喜欢她的男生。”
“谁呀都是?”
“以下是收费内容。”
“滚。”
凯子跟我们混得很熟了,熟到可以用粗话打交道了,粗的程度与熟的程度成正比。
“你对她有意思?”小便怀着戒备心问道。
对于窝边草,兔子们一向警觉得很。
“你觉得呢?”凯子反问道。
“反正,现在有热闹可看了。”小便熟知一切的信息,说的话有据可循。我觉得凯子为我找女朋友,多半是出于无聊。那段时间他无所适从,表面上一切尽在掌握,实际上我理解他的空虚。空虚了会发疯,而治疗的根本就是找个事做。我对这个事有点反感,虽然我自己不敢表白,但还不至于找人帮忙。换成别人,我都会认为这是对我的侮辱,但他是凯子,那就算了,对一个被开除的肄业生,你必须体谅。
凯子坐在教七梯形教室里,在明晃晃的灯光下,他的面前摆着一本武侠小说,那是他顺手从大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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