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朝后飞摔而去,两人皆连退好几大步才勉强稳住身子,免去摔成狗吃屎那般的难看。
忍着胸口疼痛,冉枫亭笑了起来。“君大公子武艺依然精湛,咱们这回还是不分上下哪!”
“好说!”捂着胸前伤口,感受到那股温热濡湿源源不绝溢出,君默啸脸色苍白地强撑着身子,可眼前却逐渐浮出黑雾。
不知他状况,以为这回又和两人先前无数次较量的结果一样,双方受伤后各自闪人疗伤去,满脸虬髯的人正要撂话定不下回的比武之约时,却惊见对方出乎意料的猛然跌坐在地。
“喝!”就算以前两人打得多激烈,也没见过他这般狼狈虚弱,冉枫亭不禁吓了一跳,不敢置信地脱口鬼叫,“君大公子,你今天怎么这么虚?”
怪了!这个冷冰冰的男人有多少本事,和他交手无数次的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照说两人伤势应该差不了多少,没道理自己撑得住,他却病歪歪的倒地不起。
冷汗涔涔地捂着伤口,君默啸努力撑起那已被黑雾笼罩的眼狠瞪着他,幽深眸底满是惊怒与指控,微颤着嗓音厉声逼问:“你……在刀上抹毒?”
抹毒?他?
冉枫亭愣了愣,随即意识到话中含义,当下飞快冲上前去检查他胸前伤势,果见其伤口已经发黑流出腥臭黑血,心中不由得倏然大惊,一张脸顿时铁青难看至极。
该死!他怎会中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你使毒?”沾染着黑血的大掌猛然抓住他手腕,君默啸恨声又问,眼中透着满满的鄙夷之色。
“我没有!”咆哮愤怒否认,乍见他眼底的鄙夷,冉枫亭火大不已,只觉自己被污蔑了。
娘的!他向来以光明磊落、做人坦荡荡自傲,怎可能在与对手较量过招中使出这种下流手法?这真是太污辱他的人格了!
“小人!”不信否认言词,唾弃的吐出这两个侮辱人的字眼后,君默啸终于挡不住眼前黑雾的侵袭,意识不清的昏厥过去。
小人?他竟然被骂是小人?
简直不敢置信,冉枫亭狂怒叫嚣,“娘的!老子非要你把这两个字吞回去不可!”话落,飞快扛起昏迷之人,迅如流星般飞掠疾射而去。
他奶奶的!没把这家伙救醒,他不就一辈子背定“小人”这黑锅了吗?为了自己一世英名着想,还是快快救人去。
啪啦啪啦啪啦……
飞禽振翅声惊扰沉浸医书中的易无晴,抬眸凝目望去,就见一只信鸽安稳的停落在窗口上,“咕噜咕噜”的对她叫着。
心知除了冉枫亭外,没有别人会飞鸽传信给她,当下起身来到窗口前取下信鸽脚上卷起的书信,预料这可能又是一封又臭又长的“家书”,不由得无奈轻叹口气地展信一瞧──
中毒跪求医治请速速前来杭州冉家庄友冉枫亭没有预料中的又臭又长,也没有如往常惯有的细碎话家常,只有短短几行字的急促,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易无晴不禁愣了愣,随即柳眉轻蹙起来……
中毒?是谁中毒了?他吗?照道理说,以她这些年在他身上下的功夫,应该不可能会中毒,可世事难料,她也不敢保证不会有例外。
但若真是他,又怎有办法意识清醒的飞鸽传信向她求助?可若不是他,又会是谁让他如此的焦急?才短短几个字,便可看出他笔锋凌乱,失去以往龙飞凤舞的耀人风采,足见下笔时心中的焦躁。
垂眸思量许久,她极不愿离开这深山幽谷,踏入那俗世红尘,可想到若真是冉枫亭中毒向她求援,却因她的“不愿”而因此身亡,那也不是她所乐见的,毕竟……他把她视为“家书”的一份子,也是这世上唯一无条件关心她的人了。
思及此,易无晴不由得又叹了口气,这才取来笔墨在书信背面落下字迹娟秀的回复──
阅启程易无晴杭州冉家庄“表哥,你怎么可以把君公子伤成这样?太过分了……”
舒适的客房内,纤细柔弱的天仙美人双目红润,盈泪欲滴的凝睇着床榻上中毒昏迷不醒的俊逸男子,随即幽怨目光转向一旁满脸虬髯的男人,哽咽嗓音有着浓浓的责怪。
“呃……我、我们只是过招较量一下而已……”面对自小心仪的表妹,冉枫亭结巴解释,失去平日爽朗不拘的风采,反而显得极为放不开。
“若只是寻常较量,怎么会让君公子受此严重的伤,且又昏迷这么久?”绝俗脸蛋满含责难,颜香芙对表哥极不谅解。
“姓君的会昏迷这么久,是因为他中毒了,和胸前的刀伤没关系!”急忙自我辩解,冉枫亭心中对君默啸真是又妒又羡。
可恶!表妹一颗心全在姓君的身上,实在……实在令人恨不得把那个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眼中钉给丢出庄,免得越看越郁闷。
唉……是的!他会动不动找姓君的麻烦,就是因为从小心仪的表妹在前些年偶然一次出游时,被地痞流氓给调戏了,刚好被路过的君默啸给解围,从此一颗芳心就此还失,害他又恼又嫉妒。
如今,他三天两头找姓君的较量比画,只不过是为了想向表妹证明自己比姓君的好,偏偏两人武艺各有千秋,谁也讨不了谁的好,每回较量总是不分轩轾,害他没得炫耀说嘴,心底呕得很。
“君公子好端端的和你比试,又怎么会突然中毒?”红着眼眶怀疑质问,颜香芙只顾着自己心意,竟脱口道出伤人言语。“表哥,你……你怎能因为我恋慕着君公子,就使出这种卑鄙手段。”
她清楚表哥喜欢着自己,但她倾心的对象是君公子啊!表哥怎能因为这样就对君公子不利?这太让她伤心了!
她怀疑是他下毒的?在她眼中,他冉枫亭是个如此不堪的人吗?
看清她眼中的质疑,冉枫亭眸底闪过一丝涩意,可不知是天性使然,抑或是不愿被她察觉自己的心已受了伤,他竟然嘴角还维持着惯有的笑意,神色平稳解释道:“芙妹,毒不是我下的,否则我不会还多此一举把人带回来医治。”
“啊!”轻呼一声,颜香芙这才想到确实是如此,当下微红着脸柔声致歉。“表哥,是我误会了!我是一时心急才会错怪你,你可别介意才好。”
“不会,芙妹你别多虑。”笑了笑,冉枫亭好风度地摇了摇头,可不可否认,方才那一番言词确实让他受伤颇深,只是他向来舍不得怪罪她,也不会在她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在意与脆弱。
“那就好!”绽露出一朵迷人心魂的绝美笑靥,颜香芙向来很懂得如何善用自己的美貌来让人为她神魂颠倒。
果然,男人贪色,乍见这绝美柔笑,冉枫亭登时心神荡漾,胡子底下的脸皮不禁发红热烫起来,早把方才受到的伤害给抛到九霄云外,霎时间全忘了个精光。
似乎早知自己这一笑会将他给迷得团团转,颜香芙心下暗自满意,随即又满面忧愁叹气。“君公子一直昏迷不醒,连杭州城内的名医也束手无策,只能用药暂时抑住毒性,这可怎么办才好?”
“芙妹先别担心,我请了位精通医术的朋友前来,应该可以帮得上忙。”笨拙安慰,冉枫亭算了算时日,心想易无晴差不多这些天就会来到。
“表哥的朋友?”奇怪探问,颜香芙不曾听他提起过有个懂医术的友人。
“是!”点点头,提起易无晴,冉枫亭朗笑起来。“算算日子,这两天应该会有消息才是……”
正当他话才出口,一名丫鬟忽地急匆匆来到病房外禀报──
“少庄主,您前些天吩咐会来拜访的贵客,现下正在大厅候着呢!”
第二章
这就是他生长的地方啊……
安坐在椅子上,易无晴轻啜了口下人奉上的热茶,不动声色的环顾有着浓浓江南精致典雅风格的建筑与摆设,心中有些微诧异。
打从与冉枫亭相识的那天起,从其衣衫穿着隐约可看出他必然有着一定的家世背景,可如今亲临冉家拜访,才更觉惊人。
打从大门进来,一路上水石亭台、厅堂阁楼、花墙游廊、小桥曲径等精致园景尽入眼底,虽然没有雕梁画栋的夸张奢华,却有着细致婉约的精巧,只要是明眼人皆可看出其风韵与不凡,除了隐隐展露出主人家的绝俗品味外,更可以明白若无雄厚家产,断不可能造出如此美丽园林。
原来,她认识了个腰缠万贯、家世不凡的名门子弟呢!
乌黑清亮眼眸闪过一丝兴味光彩,易无晴心下暗付的同时,一道爽朗热情的熟悉男嗓蓦然响起——
“无晴,你真来了!”快步来到大厅,果见那抹沉静身影安坐在椅子上,冉枫亭欢喜地飞快迎上。
“嗯。”如往常般淡然的轻应一声,易无晴放下茶杯,起身注视着笑容满面的男子,一颗心终于稍安下来。
很好!中毒的不是他。
“表哥,这位是?”尾随而来的颜香芙奇怪询问,不懂他为何对这个粗衫布裙、相貌平凡的姑娘态度如此热络。
说到底,冉家庄除了富甲一方外,同时也是武林颇负盛名的世家,虽然数代香火单传,但每代的当家主事者皆是能力卓越之辈,不但不因家族人丁稀少而日渐衰落,反而因家产经营得当,代代精进武艺,而一直在江湖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表哥身为冉家庄少庄主,身分地位自是不同,实在毋需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平凡女子如此热切。
心下暗忖,颜香芙虽父母双亡,自小投靠姨娘,但冉家待她如亲生女儿,无论吃的、穿的、用的皆给予最好的,就宛如是这家真正的大小姐般,生活极为优渥,从没吃过苦,加上仗着冉枫亭打小宠她、疼惜她,是以丝毫没有自觉自己真正身分也只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小孤女,养成了看上不看下、带着点骄纵傲气的性情,对易无晴的寒伧打扮也有着瞧不起。
听闻询问,冉枫亭笑着连忙替两位姑娘介绍。“芙妹,这位是我的朋友,易无晴;无晴,她是我表妹,颜香芙。”
表妹?
眸光微闪,易无晴若有所思地瞟了冉枫亭一记,得到他尴尬的窘迫眼神无声求饶后,这才神色不波的转移目光回到颜香芙脸上,清冷的性情让她挤不出乎易近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