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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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答案-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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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的家具很简单,却都很有趣。像是桌上的黑色电话,居然还是古老的转盘式;天花板挂着吊扇,正在懒洋洋地运转着,发出规律的嗡嗡声;钢制办公桌很宽大,设计却颇老气,就连他身后的书柜,甚至书柜上的收音机--统统都像是上了年纪的东西。

走进这间办公室,彷佛走进时光隧道一样,让人有回到以前的错觉。

也许不是因为这些古老家具、用品的关系;也许只是单单因为……他们又见面了。

在彼此都经历了许多人生中的转折之后……甚至,下午还一起参加了一场告别式,送走了一位在双方生命中都举足轻重的人。

他们在告别式会场,根本没有交谈。

只是,仪式结束之际,她在人马杂沓中被冷落,没人注意到她,所以,她得以走过来,对他轻轻说:'等一下我可以去找你吗?我知道你的办公室在哪里。'

顾以法怔住。他点点头。

当时的木然,一直延续到此刻。因为太过讶异,他不知该如何反应。

'咳。'好半晌,顾以法才找回自己说话的能力。'真的好久不见了。'

'是呀。'她抬起头,微微一笑。'我听说……学长的工作非常成功,想必是非常忙碌吧。'

'没有的事,混口饭吃而已。'顾以法不大自在地挪移一下位置。'?是听谁说的?'

'过去的老同学。'她答。'因为景翔的告别式,和几位以前的同学联络过了。大家在事业上都很得意,学长也不例外。'

小办公室里又落回沉默,只剩吊扇运转的声音。

他张口想回应,可是,显然徒劳无功。

挫败地耙梳过自己的短发,顾以法吐出一口大气,宣告放弃。'谢青雯,?变了,?以前明明说过,像这样正经八百地讲话,会憋死?。'

闻言,谢青雯还是保持着那淡然的微笑,只是她的眼眸闪了闪,终于有了一抹情绪。

如果顾以法没看错的话,那是悲伤,

'我说过这种话?我都不记得了。'她说。

语调温软,是很正常的女子口吻。不过,顾以法却听得全身发麻,手臂上鸡皮疙瘩正一个个的冒了出来。

在以前,打死他也不能相信,谢青雯会有这样端庄的坐姿、柔和的口气,一点波动起伏都没有。

她不是别人,是谢青雯哪!

顾以法忍不住打个寒颤。

下午的告别式之后,埋葬的似乎不只是顾以法的老同学、谢青雯的未婚夫,还有许多许多再也找不回来的东西。

'好吧,找我有什么事?'不愿继续让思绪流往那么灰色的方向,顾以法让话题回归现实。

谢青雯低头,从黑色手提袋中找出了一本薄薄的刊物,搁上干净的办公桌面,推到顾以法面前。

他端详了一会儿。

这是他们高中的校友通讯会刊,每半年会寄送一次,他自己家里也有一本一模一样的。

封面有着'校友会刊'四个字,背景是刷淡的照片,一幢幢眼熟的校舍、宏伟的校门、花木扶疏的中庭花园……

记忆慢慢浮现,愈来愈清楚。

没错,他们是高中同学。

正确来说,他是高她一届的学长。

'这一期,你应该也有收到吧?'又是那样温和却无感情的语调,好家例行公事一样问着:'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寻人启事这一页?'

不知道是从哪一届开始的,在校友会刊的最后面,有专门让人留言的一页。只要写信去,编辑成员就会尽力把校友的要求刊登上去。所以常常会出现像这样的东西--

求助:有谁知道八九年毕业的卷毛下落?

九四年毕业的楚大哥好久不见了,蓉蓉和慧珊都非常想念你。

或干脆放话似的--

警告!九二级三年五班到底要不要办同学会?!负贵人在哪里?速速现身!

顾以法闲来没事也会翻翻校友会刊。事实上,他几乎不放过所有资讯--特别是报纸和杂志。谁知道会不会在不经意间发现什么线索,

所以他点了点头。'有,我看过了。'

谢青雯抬起头,毫无血色的脸蛋上幽深的眼眸定定望着他。

'你看过了?'她说:'可是,你没有和我联络。'

顾以法付度似地看看她,又看看摊开的会刊。

征求:与十四届三年七班柏景翔相关的任何记忆点滴,联络信箱如下……

很小、很不起眼的几句话,夹杂在各式各样花稍调皮的启事中,一不小心就会被忽略了。

谢青雯扬起有些苦涩的浅笑。'没关系,我想你大概没有注意到吧。而且是好几个月以前的事情了,就算看过也忘记了,对不对?'

顾以法还是保持沉默。

'其实不怪你。大部分的人都不会看校友会刊,更何况是看了启事、还愿意花工夫写信联络。'她的语气中带着自嘲。'不过,这也是为什么我来找你的原因。'

'不是来叙旧的?'顾以法冷不防冒出一句,

'嗯?'

顾以法就是这样,老是正经八百地说出很奇怪、出人意料的话。

而谢青雯的反应,也和以前几乎一模一样--傻住了。

顿时,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了微妙的转变,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时光彷佛倒退了好多年,一路回到他们都还年轻稚嫩的少年时,

夕阳中的教室,打扫时间刚过,空气中都是金粉般的灰尘飞扬:社团活动正热闹,嘈杂的人声、音乐声……

'我想请你帮我调查一些事情。'她的嗓音悠远,彷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顾以法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已经远扬的思绪给硬生生拉回来。

表面上,却是风平浪静,一点端倪也不露。

'要我调查什么?'他平静地问。

'柏景翔。'谢青雯说。

顾以法的浓眉微微锁起。'我以为……'

'他已经死了,就让他入土为安、别再翻旧帐、一切让它过去?'谢青雯接了下去。她端庄优雅的坐姿没变,只是,搁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

'我不是那个意思。'顾以法耐心解释着。'只是,?想知道什么呢?'

'我不知道可以发现什么:但是他在发生意外之前,有许多不大对劲的行为举止。我在想,搜集到足够的资讯以后,也许可以找出真正的原因。'

'什么真正的原因?'浓眉锁得更紧。

'他举止古怪的原因。因为我已经没办法问他本人了。'谢青雯望进他的眼,坚定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还有,他不爱我的真正原因。'

谢青雯离开时,已经十点多了。

顾以法保持他最惬意的姿势,长腿跷在办公桌上,懒洋洋地伸展,视线落在办公室门外。

他彷佛还能看见她离去时孤寂的身影,在不合身的、宽大的黑色丧服中,显得那么娇弱。

谢青雯从来不是娇弱的女孩。

他记得她旺盛的生命力、她爽朗特殊的笑声、她永远发亮的眼眸……

刚刚离开的人,真的是她吗?不是他自己的想象?不是一场梦?

'顾先生,你还没走哦?'

顾以法瞪着去而复返的--不是谢青雯,而是小妹,开始认真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在作梦。

'怎么又回来了?'

'我刚刚跟我男朋友吃完消夜以后啊,才想到下午印的作业放在桌上,忘记带走了。'小妹理直气壮,扬扬手上充分利用办公室资源、公器私用的成果。

'?可以明天上班时再拿。'顾以法立刻指出漏洞,'明天又不是礼拜六,?还是得上班,记得吗?'

小妹在念空大,只有周末要上课,为了一份没有急迫的作业折返办公室,实在太不合理了。

而观察蛛丝马迹、寻找不合理处……正是顾以法最擅长的。

'啧!我又没说是我的作业,这是帮我老公印的。'小妹说。

她靠在门边,一副还不想走的样子,乌溜溜的眼睛直盯着顾以法。

顾以法早已摸清小妹的个性,当然也看出她欲言又止的疑惑。'?想问什么?请吧。'

'刚刚走的那个客人……'小妹迟疑了一下。'她好神秘喔。'

神秘?顾以法失笑。

'要不是农历七月还没到,我会以为看到鬼了。'小妹口没遮拦地继续说下去:'脸色好苍白,而且谁会在大热天穿一身黑衣服?'

'去参加葬礼的人。'顾以法简单回答。

'喔!是你今天去的告别式?'小妹恍然,'那你们之前就碰面子嘛,有事干嘛不讲,要到晚上才……'

顾以法看她一眼。

'这不能问哦?'小妹也被训练得很会看老板眼色了,她吐吐舌。'好吧,那就不问了。'

'她有点私事要我帮忙。'

'嗯。'小妹点头。反正上门来的,总是有事情要顾先生帮忙,这不足为奇;她比较关心的是另一件事--'那要怎么收费?要算抢劫价、公定价、普通价还是亲友特惠?你们很熟吗?认识多久了?'

认识多久了?

顾以法槽起眼,沉思片刻。

'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年纪比?还小……'

'哗!那不就很久、很久了?!'小妹瞪大了眼。

顾以法对小妹夸张的说法嗤之以鼻。'?以为我多老?没有那么久啦。'

'可是,你看起来好像很怀念她的样子。'

'怀念?'

这样的字眼,让顾以法再度沉默。

一整天,他都拒绝去想、去感觉所谓的'怀念'。

所以他可以冷静地全程参与老友柏景翔的告别式、泰然面对突然出现的谢青雯。一切蠢动的情绪,都被硬生生压了下去,正如过去的那些时光一样,打包封箱,能藏多深,就藏多深。

多想无益。那就不要想了。一向以来,不都是这样吗?

然而他并没有成功。

太多杂乱的情绪不断涌上来,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在脑海浮现,挥之不去,让他想了又想。

意外就是意外,出乎意料之外。人的生命本来就很脆弱、无法预测。可是,为什么面对柏景翔的骤然离去、意外死亡,他会如此不解?

谢青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虽然他从来不觉得谢青雯和柏景翔是天生一对--事实上,他觉得他们根本不适合--可是,对于两人订婚经年,却始终没有结婚这件事,他一点都不明白。

还有,谢青雯到底为什么要寻找和柏景翔有关的记忆?

因为放不下、无法接受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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