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怎么不早点通知一声,我也好给你接接风……”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瞬间手指好像结成化石,连动都不能动了。
啥?
一直忘了说,他回台湾来了?
她僵硬着手指,忐忑不安地敲击着键盘,“你……回台北吗?”
“是的。”
“你是几号回来的?”她的心跳更加剧烈。
“回来近两个星期了。怎么?”
是没怎么,不过她已经变成恐龙化石僵在原地了——“你怎么了?哈哕,你在吗?”
荧幕上跳跃出来的字丝毫没有办法唤醒她——最后还是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慢慢惊醒了恐龙化石。
她的眼睛完全不能自荧幕转移,颤抖着一手接过了电话。“喂?”
“若勤,你中华银行的那件案子有点麻烦,快进来详说清楚。”是胖胖经理。
“好。”她麻木地把听筒挂回去,还是在原地怔了有三分钟之久,这才清醒过来。
“中华银行的资料。”她被动地整理起相关资料和文件,踩着飘浮般的脚步往经理室去。
荧幕上频频闪烁出他关切焦虑的问话——“你怎么了?你在吗?小拇指?”
他唤着她的呢称,兀自在电脑的另一端着急……
※※※打击实在太大太大了。
若勤揉着湿透的一团面纸往垃圾桶里丢,小圆垃圾桶周围躺了一堆不规则的纸团,都是她投篮不进的成果。
她在楼下的7—11买了一小瓶六十九块的廉价红酒,倒在马克杯里学人借酒浇愁。
不过她是想把自己灌醉,明天就有借口头痛不去上班了。
世界上顶级巧合的事都给她遇上了,她真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呜呜呜……”以一个新手而言,她的酒量还不错,喝完了一小瓶苦辣微甜的红酒后,她竟然还没醉倒,也还没忘了这一切。
尼克就是她的老板穆仲远,这已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可以确定的事情了。
她爱上的男人竟然就是她的老板……而且距离从遥远的纽约缩小到近在咫尺的台北。可是她为什么一点都没有高兴的感觉呢?
她以为自己有机会见到尼克时,会是以全新美丽的形象让他眼睛一亮,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阴错阳差的给了他一个这么烂的印象!
她呻吟了起来,又抽出了一‘张面纸得掉鼻涕,却怎么也得不完懊丧的眼泪。
尼克比她想像中的还要英俊挺拔出色,冷静淡漠得如同黑夜里的沙漠,神秘又富致命的吸引力,而且他竟然是哈佛帮的贵族精英分子,还是她的顶上大老板……
她光想就觉得头好晕,有股想喷鼻血的冲动。
怎么办呢?
他已经认得她的脸了,除非一辈子不打算和他“相认”,否则她还是会弄砸这一切的。
她打了个酒嗝,傻呼呼地又哭了起来。
“呜呜呜……”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她随手接过来,头依然深埋在双膝里,模糊鼻塞地咕哝,“喂?”
“阿勤喔?”
要命,是老妈。
她扶着沉重紊乱的脑袋,努力维持声线自然,“阿母。”
“你这丫头,整整两个月都没有打电话回家,啊你是皮在痒哕?”纪母大嗓门地嚷道。
她缩了缩,“阿母,你讲话可以不用那么大声,我听得见。对不起,我最近比较忙,忘了打电话回去。你跟阿爸身体还好吗?阿婷书读得怎么样?”
“我们都很好。啊你什么时候要回来?你阿爸很想你,每次都问我你星期六日是没休假喔?不然怎么都没回来?”
“女儿不孝,忙到都忘了。”她很是惭愧。
最近发生一连串事情,她都快要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你自己知道就好。对了,隔壁阿泉嫂的儿子……就是上次跟你说过的那个阿中,他们有那个意思……”母亲的声音突然暧昧起来。
“哪个意思?”她揉揉眉心,吁了一口气,拿过马克杯想要喝两口,却发现杯里早空空如也。
待会儿一定要再去买一瓶……不不,一瓶不够,要去多买几瓶。
“还有什么意思?就是提亲啊!”
她呻吟了起来,沮丧地道:“我不要。你们不要随随便便就帮我拿主意喔!”
“唉哟,我们也只是问问你的意思。你阿爸是觉得阿中那孩子挺忠厚老实的,除了养养鸽子以外也没什么其他嗜好,而且又没什么坏习惯,还不错啦,所以如果你有空的话,回来鉴定鉴定。”
“我不要!要相你们自己去相!阿爸看中意人家就叫他自己嫁去,我没兴趣。”她有比这个更严重几百倍的大麻烦待解决,哪有精神去相什么莫名其妙的亲!
“可是对方很中意你。”
“他中意我,我就得嫁给他吗?他以为他是皇帝啊?我宁愿当太监也不要嫁给他!”
纪家老母不高兴了,“什么太监不太监,一个女孩子家讲话那么难听,都是你阿爸把你宠坏了……我跟你说,阿中很有诚意的,最近都伯父伯母的叫我们,而且他们家说了,如果你愿意嫁给他们阿中的话,要把三甲田给我们当聘金呢!”
“你们该不会贪那三甲田就要把我给牺牲了吧?”
“乱讲乱讲,你阿母怎么会是那种人?”纪母深受侮辱,急吼吼地道:“我纪金罔市才不是那种为了钱就不顾女儿幸福的人。你给我听清楚,下个礼拜日回来相亲,如果真的看不中意,就算他们把一整粒山都给我们,我们也不要嫁,知道吗?有没有听懂?”
若勤煞是感动,不过还是有点心不甘情不愿,“下礼拜喔?可是我这个礼拜很忙啊!”
“最晚这个月底回来相亲。如果你把我的话放风吹的话,我就亲自上台北去逮人,有没有给我听懂?”
“懂懂懂,非常懂。”她连忙应道。
若勤慢慢地挂上了电话,长长地、哀怨地吐出了一口气。
唉——她好烦哪!这么多的事情统统砸到头上来,教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抬头望向电脑,内心好不挣扎——好想找他吐吐苦水谈心事,可他偏偏就是她的首席大困扰,就算真的和他联络了,恐怕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若勤缓缓起身,把垃圾桶踢到一边,拿过小钱包和大衣就往身上罩。
“世上唯有酒最好,有酒浇愁没烦恼……”她自言自语,也不管外头寒夜清冷,一步一步地蹭下楼去。
人要是倒霉的时候,连去7—11买瓶红酒都会遇到缺货。
若勤不敢置信地瞪着空空如也的红酒架,有点不爽地望向柜台小弟。
柜台小弟被她阴寒的目光一盯,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结结巴巴道:“小、小姐需要什么吗?”
“你们的红酒没了。”她打了个酒嗝,此刻酒意才上涌,可是她怎么也不承认。
“有啊,这边都是。”他连忙比了比。
“我不要大瓶的,我只要喝那种小瓶的。我喜欢那种小瓶的行不行?”她小脸红咚咚,像中年人发酒疯般比划了两下,“这么小瓶的那种!”
“对不起,那种已经卖完了。”小弟小心翼翼地赔罪,“我们明天就会进货了。小姐,你要不要买其他东西?”
她揉了揉鼻子,气嘟嘟好想哭。“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要那一种的!为什么我连这一点点选择权都没有?我的愿望就这么小小小……一点,你也不肯让我实现?”
“我……”工读生额上冒冷汗,开始考虑要不要先把她架出去。
叮咚一声,玻璃门又开启,一名身穿黑色大衣的高大男人缓缓走了进来——仲远起先没有注意到便利商店里诡谲的气氛,大步往矿泉水区走去,突然看见了一脸红咚咚、卷发乱糟糟垂落双颊的她,有点站不稳地揉着眼睛,哇啦哇啦大叫。
“我就是要这一种的!”酒精欢乐地奔腾在她全身的血液中,若勤头晕了晕,满口酒气地挥舞着拳头,“给我一瓶……不对,是三瓶!”
他蹙紧了眉头,大手越过她取下了一大瓶矿泉水,回头看了满脸失措的工读生小弟一眼。
这是怎么回事?他挑眉询问。
工读生小弟像是快要哭出来了,连忙摇头,“我,我没有欺负这位小姐!”
若勤这时发现他了,在酒精的催化之下,她开始抽抽噎噎起来,小手不由分说地扯住了他的衣袖,忏悔地哭道:“我对不起你……呜呜呜……我觉得心情好糟……我的人生一夜之间变得乱七八糟,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浓眉蹙得更紧,有一丝不悦,却还是本能地伸出一臂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纪小姐,你醒醒。”
她的头好晕,已经完全没有办法思考,也无力思考了……靠得他这么近,缕缕温暖的古龙水香气直直对她袭来……
朦朦胧胧间,她直觉那是信赖与安全感的气息。
她轻叹了一口气,放心让自己昏醉在他的臂弯里,瞬间不省人事。
“纪……”他不敢相信她又这样昏过去了。
他低垂眸子看了看臂弯里的她,再看了看另外拿着的大瓶矿泉水,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还是把矿泉水先摆回架上。
工读生如释重负,“先生认识这位小姐吗?”
仲远涩涩一笑,虽然很不想承认认识她。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她是我的……同事。”他本来可以转身就走,丢着她不管的,可是他的教养却让他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她继续出丑。
该死,她一身酒气蒸腾,到底是喝了多少酒?
仲远紧皱着眉头,不得不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然而在抱起她的刹那,他心一动,不禁讶异起她身形的纤小轻巧……简直就像抱着一团羽毛枕头般轻盈。
像……拇指姑娘那般小巧惑人。
她红扑扑细致的脸蛋昏睡着,安安心心地贴紧了他的左胸,呼息细碎轻缓,不时喷出红酒甜醺的香气。
连黑框眼镜都碰歪了一边。
仲远情不自禁放柔了动作,抱着她走出了便利商店。
“很抱歉。”他在跨出门的那一刻,还是略别过头来向工读生致歉。
工读生被他儒雅镇定的气势慑住了,本能呐呐傻笑,“呃,不会不会……”
出了便利商店,他有些伤脑筋地低头凝视她。
她住在哪里?
※※※最后,不得已,他还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