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嘉言将基金会的名字键入搜索框,瞬间跳出来一整页的搜索结果。她点开第一个官方网址,一张新闻图片便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眼中。
苏嘉言吓了一跳,下意识关掉了网页丢开了鼠标,与此同时,心脏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
她连忙朝苏懿行看去,后者正埋首研究,丝毫没有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
苏嘉言僵直坐着,一颗心好似悬在半空,她浑身发冷,背上不知不觉起了一层冷汗。
这样过了许久,她仍是忍不住,再次将鼠标移上去点开——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正在颤抖。
焦点图上,站在照片中央的人,的确是傅宁砚无疑。他手里抱着一捧与他气质格格不入的花,面朝着镜头,脸上带着礼貌的笑意。在他身旁,站着几个昆曲演员,其中一个看着稚气未脱,十来岁出头的样子,笑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苏嘉言将新闻点开,匆匆浏览一遍,拖到最后,有一个傅宁砚专访的链接,她正要点开,书房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甜甜软软的声音:“妈妈……”
苏嘉言立即关上浏览器,起身朝门口走去,蹲下|身抱住苏迎晨,“晨晨,怎么了?”
苏迎晨不说话,只是伸手抱住苏嘉言,脸上现出几分委屈的神色。
苏嘉言立即将苏迎晨抱起来,“做噩梦了?不怕,妈妈陪你睡……”
苏迎晨揉了揉眼睛,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苏嘉言将苏迎晨抱回床上放好,小家伙从被子里露出一张可爱的脸,手指握着苏嘉言的食指,轻声问:“妈妈,Daddy呢……”
苏嘉言顿时一怔,明白过来三岁半的小女孩,已经渐渐懂得自己与其他的人差别了。他们今天去巨石公园爬山,有人将苏懿行错认为了迎晨的爸爸,迎晨解释那是舅舅,那人便又问她爸爸在哪儿。
当时迎晨答不上来,郁闷了好一会儿,苏懿行扛着她哄了好久她才渐渐开心起来。
她刚刚睡觉大约是做了不好的梦,此刻又想起来了。
苏嘉言看着女儿眼中溢满委屈失落,心脏好似给人轻轻掐了一下,又涨又涩,她低头吻了吻女孩儿的额头,“Daddy要工作。”
“Daddy不要晨晨吗?”
“晨晨这么可爱,Daddy怎么会不要晨晨呢,只是Daddy住的地方特别远,他需要工作攒够钱了才能过来看晨晨。”
迎晨眨了眨眼睛,“把猴子给Daddy。”
——她说的猴子是一个孙悟空造型的存钱罐。
苏嘉言鼻子一酸,“好,我把晨晨的猴子给Daddy寄过去。”
迎晨便松开了苏嘉言的手指,满意地闭上了眼睛。苏嘉言坐在床边,看着女孩儿含笑睡去,心里好似打翻了五味瓶,一时辨不清滋味。
她又静静坐了一会儿,方才起身,回到书房。
苏懿行抬起头来,“晨晨又睡了?”
苏嘉言点头,心里便有几分冲动想要告诉苏懿行,然而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去了。
她坐回电脑钱,开始写回信。称那两天是和女儿约定好的露营时间,不能随意¨wén rén shū wū¨改期,所以不能参加交流会了。
她刚刚点了发送没多久,手机就响了起来。苏嘉言看着手机屏幕上“程似锦”三个字,眉头微蹙。
苏懿行抬眼好奇看着她,“你有电话。”
苏嘉言不说话,将手机捞起来,按下接听,往客厅走去。
电话那端声音清朗阳关,仿佛含着纽黑文市终年的日光,“嘉言,听说你不参加交流会?”
苏嘉言此刻心里无端有几分烦躁,便将窗户打开吹风,“我要和晨晨去露营。”
程似锦在耶鲁大学读研究生,闲暇时间做了一份中文老师的兼职,和苏嘉言在同一个地方工作。
这个小了自己整整六岁的年轻男人,让苏嘉言很没辙。
他的耐心仿佛永远消耗不尽,整整一年相处下来,从暗示到明确追求,从来不懂得掩饰自己的热情。
苏嘉言骨子里是个有几分传统的女人,且不说从未想过要涉入感情,即便有想法,也决不会答应小自己这么多男人。
但其实到如今,年龄也是唯一一个苏嘉言还能继续用作挡箭牌的借口了,其他的推辞,无一不被程似锦攻克殆尽:他不在乎苏嘉言比她大还有孩子,不在乎苏嘉言的过去,并且他自己和几个同学开发的软件已经获得了第一轮风投,经济上也不构成问题。
甚至他还花费了相当长的时间,获得了迎晨的喜爱——除了妈妈和舅舅,程似锦是苏迎晨第三个全心信赖的人。
程似锦哈哈一笑,“你不参加的话,其他的老师要头疼了。”
参加的话,我就要头疼了,苏嘉言心说。她伸手揉了揉额角,“就拜托你帮帮忙,我真的不想对晨晨失约。”
“当然没问题,不过这件事结束以后,你也要自己履行自己的承诺。”
苏嘉言怔住,“什么承诺?”
程似锦一笑,“你答应过的,每三个月要填一次评估表。”
提到这个评估表,苏嘉言便觉头更大了,但此时也不能多说什么,只好应下来。
窗外树影森森,苏嘉言挂了电话,静静立着,望着外面。
时隔四年,苏嘉言从未想过,对她而言,那个人依然具有这样强烈的影响力。她叹了口气,将额头轻轻靠在窗框上,心绪如麻。
——
傅宁砚一行十余人周一的时候到达了纽黑文市,形成紧促,上午是见面会,下午是交流演出。
一个中国籍的年轻男人全程做翻译,遇到一些昆曲上的专业名词,他竟然也不需要剧团的人多做解释,侃侃而谈,都能说出个七八分。
剧团团长感到好奇,忍不住问他。
男人哈哈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我爱的人喜欢昆曲,所以我花了很长时间去了解她的喜好。”
傅宁砚本是隔得有些远,正端着一个单反拍照,听见这个叫做“程似锦”的男人这样回答,立即放下相机,朝他看去。
程似锦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注视,也转过头来,笑着对他微微点头。傅宁砚微妙觉得有几分不舒服,又说不清是为什么,只好认为是他的笑容太晃眼了。
团长却不打算就此罢休,忍不住追问:“那你爱人呢,怎么没跟着过来?”
程似锦哈哈笑道:“是我爱的人,她现在还不算我爱人,不过借您吉言,我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是了——她还有其他事情,没能腾出时间参加。不过我相信如果她来了,一定可以和您交谈更欢。”
团长也不由哈哈笑起来,“你这年轻人,还真是会说话。”
傅宁砚从取景框里看着程似锦,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睛。这个男人,年轻、爽朗,性格随和让人如沐春风,气质干净健康,仿佛一束来自美利坚西部海岸的阳光。
这样一个人,和他截然相反。
作者有话要说:程似锦……设定是隔壁家的孩子→_→这里打个酱油,下个文里作为女主角的堂哥,给他加戏。
第64章 山重水复
上午的交流会;程似锦妙语连珠;时常逗得剧团的人捧腹大笑。下午交流演出时,他坐在第四排的位置,全程端着一个摄像机;将演出过程一分不落地拍了下来。
傅宁砚坐在他后面一排;两折戏的间隙,便听见团长侧过头去问他,“替别人拍的?”
程似锦笑说:“是的,她很长时间没看过这么纯正的昆曲了。”
团长哈哈一笑,“那还得回国去看,才叫原汁原味。”又说;“听你这么说;这位女士倒是一位资深戏迷了,我倒真想与她交流交流。”
“她不但是戏迷,以前也唱过花旦。”
程似锦这么一说,团长更有兴趣了,正打算继续要求拜访,第二折戏已经开始。二人便噤了声,专心看着。
待准备的四折戏都演完以后,团长再次提出要求,程似锦无法拿主意,笑说,“那我打个电话,征求她的意见。”
说着,掏出电话一边拨号一边走到一边。傅宁砚一直在观察他,此刻目光也转了过去。程似锦压低了声音,傅宁砚听不清他们对话的内容,然而却见他脸上笑意温和灿烂,看着颇觉晃眼。
傅宁砚移开目光,微微蹙了蹙眉。
程似锦打完电话过来,面露遗憾之色,“抱歉,她说也想与您会面,但要陪着女儿,确实无法腾出时间。”
团长虽觉遗憾,也无可奈何,只说二人以后要是回了国,一定去明陵的剧院观戏。
交流持续了三天,第四天团长给手下的演员放了假,让他们自由活动。大家一致认为既然来了纽黑文市,必然不能不去参观耶鲁大学。如此,仍是程似锦做东,全程带领参观。
大家一路游玩一路拍照,傅宁砚几分意兴阑珊,看了半程,就悄悄离了队,找了校园外一家咖啡馆坐下。
街上来往的人大都是耶鲁大学的学生,言谈举止踌躇志满,颇有几分意气风发的气势。
傅宁砚坐靠窗的位置,春日阳光从干净的窗户中照进来,店里空气中一阵烘焙咖啡豆的浓郁香味。
他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翻着从书架上取来的一本杂志。身都放松下来,每个毛孔都透着懒散,浓郁发苦的咖啡也无法抵御倒时差的困顿,如此,他竟然不知不觉打起了瞌睡。
窗外仍是熙熙攘攘,路旁的榆树绽了新枝,每一片叶都散发着清透的绿意。
——
自爬山那天以后,苏迎晨每天必做的事就是询问苏嘉言孙悟空存钱罐Daddy是否已经收到。
苏嘉言无法,找了张半面墙壁那么大的世界地图出来,在崇城和纽黑文之间划了一条长长的红线,每天比划一段,说线走完了,存钱罐也就到了。
于是迎晨每天早上起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往线上加个红点,如今点也已经到了密西西比河了。
苏懿行笑她:“你打算到时候去哪里给她找个爹?”
“……船到桥头自然直。”
苏懿行笑得不行,想了想,又说:“其实我觉得程似锦还不错。”
苏嘉言看他一眼,“你还是先把Sophia的事情解决了吧。”
苏懿行便偃旗息鼓了。
苏嘉言自然知道这样一天一天拖延也不是办法,她对迎晨的教育从来都是尽心尽力,当然不希望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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