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职业一定是编剧。”她必须咬住下唇,才能克制语中的颤音。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他的眸光带着批判。
“我又不是巫女。”她冻结了脸,心想,这男人八成是巫师。
他推论:“你选朋驰演戏,难道不是因为这种车是有钱人在驾驶的吗?”
“你很无聊。”
“不,我又有钱又英俊又幽默。”他嘻皮地。
“这么恶心的自我介绍,你说给别的女孩子,也许能骗几个花痴到手。”她尖刻地:“而依我审美的标准,你不过是个集铜臭、流气、粗俗于一身的癞蛤蟆。”
“癞蛤蟆可是受诅咒的王子化身,你心里是不是想当公主。”
瞪了他一眼,懒得费唇舌。
叭叭的喇叭声,车来了,他绅士地为她拉开车门,她却不为所动。
他扬起一个颠倒众生笑容。“要我抱你上花轿吗?”
“你不怕开门辑盗?”
“哈哈,是请君入瓮。”他自信满满。
一抹霞云红遍了她的双颊;声调却依然逞强:“我不陪你玩了。”然后,尽昨自然地走到摩托车旁。
他在她身后调戏地:“快上车吧!免得刘伯良心不安,还有……我心疼。”
“抱歉,我不能失信于朋友,任由窃贼把他的爱车分解销脏。”没有喝过男人的迷汤,猛然闻到,她几乎晕了。
他立刻反应:“搞丢了,我赔。”
柳雪恨回过头,给他一个落空、生气、失望、叹息的睥睨,看得他心里一阵昏乱。“
“哼,我会让你哭的,不是现在,别高兴太早……”
就在他猝不防地,她倏地登上摩托车,还故意排了些废气呛然他,然后从他的大叫声中逃逸无踪,只剩下雨打在山谷回音上: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电话……”
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她只感觉到车在狂驰,心却回来了,跟不上聘驰的速度,这样叛离的心情,直到车大部分进自强隧道里,雨被挡在山洞外,她才明白,模糊的大地,原来不是雨淋的,也不是雾遮的,是她的泪涓涓成溪,淋湿了视线。
她输了,输给自己不能有的感情。
车地隧道,冬雨依旧缠绵,柳雪恨放纵内心最深层的底面,那关闭了三年的泪腺,如开了闸的洪水般泛滥起来。
赵君皓,她在心里念出那男人的名字,再见面时,哭的人将是——你,不要怪我,注定你要为你的妻付出代价。
微雨轻敲玻璃窗,赵君皓的心情却如骤雨狂雷,一刻不得安静。
昨夜,母亲在浴室摔了一跤,近七十岁的骨头怎堪这么一跌,偏偏她老人家宁死不去医院,因为她讨厌过重的药水味,讨厌死神总在那儿了望,讨厌死别的感觉,于是,争电召来了医生,一针止痛剂使她沉睡入梦,而他则提心吊胆地守了一整夜。
黎明的灿烂才染上了绿纱,母亲的嘴皮便像是闹钟一样开始作响,说来道去,引经据典,归纳后只剩一句话——他再不结婚生子,她死不暝目。
他很想做孝子,只是……谁能让他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憧憬?
记忆起那一段爱情,里面有甜蜜、快乐、兴奋、青春、哀愁、喟然……各种的感觉。
这一刻,他失魂了,看见了一只璀璨的眸子,若即若离地眨动着,这是谁美丽的黑眸?让他如此动容。为那份晶莹,也为那份沧桑;为那些情愫,也为那些哀戚;接着他的视线往下移,越过玉雕般的鼻梁,落在倔强紧闭的小嘴上,这样的红唇显然是被寂寞锁住了,他想像自己站在钥匙孔外偷窥那个女.人背的插了邱比特为他射的箭,突然先前的女骗子跳进他的眼眶,带着嗤之以鼻的不屑,嘲弄得他无所遁形。
造物弄人呵!他怎么还在想她,或者,坦白一点说,他对她念念不忘。
没能留下找寻她的蛛丝马迹,想来真有点可惜,如果她的设计只是为了钱,他当初就该大方地收买她,天晓得他突然管不住他的嘴,偏偏要拆穿她,打击她,最后,还赶走她……事到如今,他去那儿找她?换一个如果,那就是他误会她了,忽然他整个人像被掏尽了,空虚到眼圈红的边缘。
不论她是个什么样的谜,他的心已浮起结婚的蠢动,“少爷……少wωw奇書网爷,你想什么想出神了?”
赵君皓润了润喉地轻咳数声,说出来的声音却仍是干涩:“没……没什么。”
“担心那个女骑士?”刘伯嘴边飘过一抹隐笑。
他斩钉截铁地:“她不会有事的。”
刘伯从后视镜里,笑咧了嘴地:“那么你呢?”
“你怎么了?”
“你的心上哪儿去了?”
“被撞的是她,又不是我。”
“你是被电到了。”刘伯自以为幽默的干笑。
“我已过了一见钟情年龄。”他闷闷的说,倒像是在生自己的气。
“可是少爷你追着她跑!”眼见一个大皮球渐渐在泄气中。
刘伯做人做事既勤快又和气,唯一可挑怪的缺点,就是嘴巴琐碎,不过,他已经习惯了,累积二十多年的经验,而且应付自如,但这一次,只能装聋作哑。
他耸了耸肩,淡然一笑,心底暗暗责怪自己:一时情急,居然忘了车子在旁边,还傻傻地和摩托车赛跑,跟个情窦初开的痴汉一样,回家后,刘伯一定大肆渲染,看来他耳根不净的苦难日又要开始计划了,快则一星期,慢则三个月,疲劳轰炸才能解除。
也许他是有那么一点心动,那么她呢?她有没有被他触动了心扉?他看不出来。
“任何事都瞒不过我老人家的一双眼,你们俩天雷勾动地火了。”
“你说什么?说清楚一点。”他真正的是——解释清楚。
“你盯着她不放,她没来由的就脸红,好一副郎有情、妹有意的画面。”刘伯是旁观者清。
他还嘴硬说:“我是在审视她的健康状况。”心里有一股暖流窜
“死鸭子,”刘伯递上一张纸条。“我有记下她的车号,少爷要不
“刘伯,你……”他想说得俐落,却显得迟疑:“我只是关心她有没有内伤?”然后,硬着头皮接下纸条。
“我完全了解。”
有时候,爱情像无可逃避的大雨,尽管将会淋湿了身子,患上一场重感冒,但那种在雨中的感觉,尔后想起来,仍是满心欢喜,甚至很想再淋一次大雨。
车进入地下停车场,刘伯想起什么似的大叫:
“对了,今早大少奶奶要我转告你,晚上不要加班。”
他苦了脸,为不知该如何拒绝兼职红娘的大嫂的好意而丧气。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大嫂鸡婆,她也是受了抱孙心切的母亲所托,要怪就怪自己。他是个情场高手,谈恋爱就像吹肥皂泡泡,一口气能吹出十数个彩色气球,但都是绚烂而碎的幻象,未婚妻跟人走,可恶。
“少爷不想相亲?”刘伯开出了车。
他哀声叹气:“不想为结婚而放弃爱情。
“那就勇敢地去追。”
“我追谁?”
“握在你手心里的女孩。”
他低头凝视那捏皱了的纸条……她真是在他掌握之中吗?
夜晚,台北的街道残留着清晨的落雨,一眼看过去,大大小小的湖泊倒映路灯和霓虹的光华,像断了线的串珠掉在水底,令人折腰想拾起,却什么也没有,才知水中反影不过是一场空余恨,赵君皓不信,他偏要在水里摘星捞月,因为爱情本来就是海市蜃楼,虚幻地令人向往。一通电话,传真机就送来摩托车主人的详细资料,驱车前往叶泳打工的超市,在作工,他的情绪没来由的乱,愈接近目的地,混乱的程度愈磨心,就像喝柠檬汁的感觉,一嘴酸甜的滋味,喝的人倒底是喜欢那甜蜜?或是酸涩的味道?
这样去找她会不会太唐突?到了店门口,他才意识到自己拿什么理由见她,想追她的是目标,关心她的伤是手段,就这么办。
在服务台,他问:“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位叫叶泳的工读生?”
“在那边贴标签的就是。”
他走了过去,客气地:“请问你叫叶泳?”
蹲在地上的男孩,迷惑地:“我认识你吗?”
“不,但我认得你的摩托车。”
叶泳打量地:“我懂了,你一定是早上那个,撞了人不赔钱的宾士车主。”
“可不可以借用你几分钟,我们到外面谈?”
叶泳站了起身,斜睨地:“你不是已经驾车逃跑,现在跑来干什么?不怕我报警吗?”
“逃跑的人不是我。”赵君皓客客气气地:“到外面来一下,我解释给你听。”
“没有什么好说的,妈的,你欠揍。”叶泳二话不说就挥拳。
叶泳的块头看上去像上大猩猩,相形之下赵君皓就显得道骨仙风池,但身材并不是打架必胜的绝对因素,智慧是很重要的,一如太极的道理,叶泳有勇无谋,反被赵君皓施了个擒拿手,扣住手腕,偷鸡不成蚀把米。
赵君皓说:“外面比较好施展拳脚,如果你还坚持以武力解决,我奉陪。”
今天天气一直是阴沉沉的,到了门口,又飘起细雨来,两个男人只好避到骑楼下,抖落身上的水滴与暴雨。
“找我干什么?”
“我找今天早上骑你车的那个女孩子。”
“找她?要她赔钱吗?”
“我车子有保险,不用她一分钱。”赵君皓诚恳地:“我来是想了解她没有内伤、脑震荡之类的遗症??
叶泳蹙起眉问:“我该相信你有良心?或是别有企图?”
僵立了数秒,他的声音才释放出来。“我希望能再见她一面,表达我的歉意。
“不用见面那么麻烦,我告诉你就可以了,她右手前臂骨折,上了石膏。”叶泳爆发地说:“至于你的道歉,省省吧!”
“她住哪里?我要去探望她。”近乎是哀求的语气。
叶泳咄咄逼人:“当时为什么不送她去医院检查?现在才来猫哭耗子假慈悲。”
“我们有点误会。”他腼腆地说。
“误会?你以为每个人都贪你的臭钱吗?”叶泳不能抑止地咆哮。
“让我见她,我会尽最大努力弥补她。”他的心,凄凄恻恻作痛。
“只是去送花送水果吗?唉,她可被你害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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