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王家人都死了?”华元朴问。
“老爷夫人、三名姨太太、公子小姐,半个不留,适才有两家大户来招人,陈府挑中了我,我正赶着回家报消息呢。”一顿,看向路晓香。“就是可怜这孩子了,自小没父没母的被人带到了王府做事,十年来从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这下子又没了栖身之所,真是可怜唷!”
闻言,华元朴也看向身旁的路晓香。
只见她似乎犹在为王府的憾事而震惊,原本才恢复一点精神的脸蛋此刻又被一股无助给笼罩,整个人显得彷徨无依,看起来真是可怜极了。
虽然她没说刚才为何会一个人待在那林子里,不过照她适才的反应来看,他多少猜得出事情的经过。一个能将人抓来当替死鬼的小姐,在她手下做事不用想也晓得有多辛苦,也真亏这丫头能如此诚心诚意的对待她家小姐。
想起上午她在菩提碎道上服侍人的功夫以及不缠人的性子,华元朴心思一转,突然有了个念头……
他用扇柄轻轻点了下眼前小小的肩膀。“还好么?”
眨眨眼,路晓香强迫自己自震惊之中回神。“多谢恩公关心,晓香没事。”
说谎!瞅着那明显就是六神无主的小脸,华元朴也不戳破,只问:“我身边正好缺个丫鬟,你想不想跟着我?”
“咦?”闻言,不止巴婶,就连路晓香本人也吓了一跳。
“在菩提碎道上,我见你手脚勤快又俐落,服侍功夫忒是了得,若你肯跟着我,一个月我给你五两银子,额外包吃包住,你觉得如何?”
听见一个月五两银子,巴婶立刻发出一串惊呼,而路晓香本人也瞠大了双眼,不过却是为了另一件事。
“原来那笑声是恩公发出来的,是您偷……呃。”偷听两字似乎不适合用在恩公身上,路晓香连忙用双手捂住嘴。
华元朴发出轻笑。“不过我并非在固定一个地方做事,若要跟着我,就要有奔走四方的心理准备,你认为如何?”
“这……”
“就这么办,晓香你就答应了吧!一个月五两,天底下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差事了。”就在路晓香犹豫的当下,一旁的巴婶已当起说客来了。
“可是……”一日遭逢两个剧变,路晓香觉得一切都变得很不确定,一时之间也无法决定。
“我只是给个提议,决定却是在你,并不勉强。”天晓得多少女人想巴着他不放,这丫头却能这么迟疑,华元朴有些感慨地摸着自己的脸,心里却又矛盾的欣喜她的与众不同。
“我……”看着眼前斯文俊逸的华元朴,路晓香思绪百转千回。
她服侍小姐十年了,然而小姐双手一推,轻易地就将她遗弃了,而她与他只是初识,他却行侠仗义救了她……她的命是他捡来的,没有他,她的下场绝对不会比小姐好到哪里,他有恩于她,她还犹豫什么呢?
她虽没读过书,可知恩图报的道里还是晓得的。
“是,小女子愿意跟着恩公,不过小女子不要银两,只求一辈子待在恩公身边偿还您的大恩大德。”
“不要银两你疯了么?”一旁的巴婶反应比华元朴快。
“不是的巴婶,因为这位公子有恩于我,因此晓香得报恩才行。”说着说着,路晓香还真的露出满足的笑容,然而她这一笑,却扯疼了脸上的红肿,秀眸顿时又是一阵泪光。
“你肯定是疯了!”
“晓香没疯,晓香只是……”
没待路晓香将话说完,巴婶早已气呼呼地走了。
要不是她才跟陈府签了约,她一定马上毛遂自荐,可这蠢丫头却将这么好的条件往外推看不下去,看不下去!
巴婶走后,华元朴只是挑眉问:“有没有人说你很傻?”
“有是有,可是小女子什么都肯学,什么都肯做,绝对不会怠慢恩公的!”以为华元朴是在嫌她,路晓香急忙替自己解释。
挑眉看着那绝对是会错意的小丫头,华元朴又是一阵轻笑,接着迳自往前走了去。
“恩公您要上哪儿去?”路晓香抱着包袱跟了上去。
“唤我主子。”华元朴出声纠正,恩公这两个字还真听不习惯。
“是,主子。”
“也别唤自己小女子。”
“是,也别唤自己小女子……呃,不唤小女子,那小女子该怎么称呼自己?”愣愣反问。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子姓路,名叫晓香。”路晓香有问必答。
“那往后你就唤自个儿晓香吧。”他不爱派头,更不爱将身边的人当成狗。他花钱请她服侍他,图的只是个享受,并非为了虚荣。
“咦?”路晓香吓了一跳。“可是这样对主子非常不敬。”
“主子我高兴就好,你有意见?”他斜眼看她。
她哪敢?路晓香连忙将头摇成博浪鼓,华元朴见状,才满意地勾起嘴角,迈开步伐继续往前走去。
“主子您要上哪儿去?”
“自然是找大夫帮你疗伤。”
“不用了,不过是一点小伤,晓香不敢浪费主子的钱。”路晓香连忙摇手。
“小伤也是伤,何况看大夫是我的意思,你想忤逆?”华元朴故意端起主子的架子,不想浪费时间与她争论这种问题。
“晓香不敢。”路晓香果然听话地垂下头。
“那就带路。”
“是。”虽然极不好意思第一天上工就花了主子的钱,可路晓香还是听话的带着华元朴往医馆的方向走去。
第二章
路晓香的伤势说重不重,说轻不轻,涂了药后,红肿已消了泰半。
“老夫这就开一帖消炎去瘀的方子,照这方子抓三日药,照三餐煎煮服下,再将这瓶药膏带回去,早晚涂抹在伤处,相信不出三日,伤势就能痊愈。”桌后的老大夫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的笔。
“尽管开好一点的药,我要这丫头脸上的伤早点痊愈。”华元朴一边挥扇纳凉,一边嘱咐。
“呵呵,这有什么问题。”
“主子,药材很贵的,怎么可以浪费在晓香身上?”路晓香这边却有问题。她才第一天上工,什么贡献都没有,就让主子为她花大钱,这要她怎么能够接受?
“一点小钱而已,计较什么。”他不敢说自己有多富贵,不过他确定这点钱绝对只是他所有财产中的九牛一毛。
“可是一点小钱也是钱,让主子破费帮晓香看病已是不该,怎能再浪费主子的钱?晓香这就跟大夫说去,让他别多收咱们这些……啊!”
路晓香被一只大掌给拎了回去。
“你话倒是多。”华元朴似笑非笑。
他还以为她就只会点头说是,没想到扯上了钱却变得这般聒噪,只是他花他的钱,她到底是担心个什么劲,连这点小钱都要省?莫非她以为他养不起她?
“多话是晓香不对。”路晓香知错地低下了头,可一下子又抬起头来。“不过钱的事更重要,晓香这就跟大夫说咱们不抓药也不要药膏。”说着说着,转身又想往老大夫的方向跑,不料后颈一紧,又教人给拎了回去。
“门口有缸水,你先去那儿照照自己的脸,然后再回来说说你的脸看起来像什么?”华元朴忽然指向门口的大水缸。
面对华元朴突如其来的命令,路晓香虽然疑惑,却也不敢多问原因,乖乖地照做了。
不一会儿,路晓香跑了回来。“主子,晓香的脸圆圆的像颗小笼包。”
“小笼包,你确定?”华元朴挑眉。
“要不……肉包子?”不确定的反问。
自小她的脸形就属偏圆,身子不似一般姑娘纤细,所以她也不敢睁眼说瞎话说自己的脸像粒瓜子。
“错,是馒头,而且还是一颗切半的油炸红馒头!”睨着那半张被人打得红肿、涂上药膏后则显得红肿又油亮的左侧脸颊,华元朴公布正确答案。
“切半的油炸红馒头?”路晓香瞠大了眼,忽觉心有戚戚焉。“主子,您真会形容,晓香适才怎么没想到呢!”近乎崇拜地看着华元朴。
路晓香天真单“蠢”的反应几乎逗笑了华元朴,不过他还是努力维持着翩翩公子、玉树临风的模样,不让自己爆笑。
“你觉得自己像就好,主子我爱面子,要是天天带颗切半的油炸红馒头上街多丢脸?因此药方子和药膏都得拿,这点你有没有意见?”
“没有。”
“那你认为你该不该乖乖地吃药抹药,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伤养好,好让你主子我留几分颜面?”
“当然。”
“那很好,拿了方子,咱们走了。”果然傻蛋,三两下就给摆平了。
没什么成就感的华元朴见老大夫已将方子写好,也不问价钱便自袖袋里掏了一锭碎银放在桌上,接着便走出了医馆。
“主子,还没找钱呢!”路晓香追了上来,可目光却流连在笑咧嘴的老大夫身上。
“一点小钱而已,计较什么。”华元朴还是老话一句。
“可是小钱也是……”
“肚子饿不饿?”华元朴忽然问。
“饿,可是钱……”
“那你拿着这些钱,先到药铺照着大夫开的方子抓药,然后再到客栈点些东西吃。”华元朴将话题调开,并掏出一袋钱。
虽然她脸上的药膏颜色并不重,可油亮亮的涂在脸上也够显眼了,顶着那张脸定在大街上,不引人侧目才怪,何况这一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也该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主子您呢?”路晓香没敢接下钱袋。
“主子我有事要上趟青楼,可能晚些回来,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息,明日再上工吧。”
青楼?路晓香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连忙确认。“主子,您要上青楼?”
“是啊。”华元朴不仅一派自然,还道:“我来白桃县就是为了看这儿的青楼姑娘,你说你们这儿的青楼都在哪儿?”
路晓香愣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呆呆的用手比向街尾。
“原来是在街尾,那好,这些钱你拿着,主子我先过去了。”二话不说,华元朴将钱袋塞到路晓香的手里,接着转身就疟。
“主子,主子!”路晓香连忙跟了上去。
华元朴停下脚步。“怎么?”
“主子,您……”路晓香本想开口问华元朴上青楼做什么?可话才到了嘴边,又连忙咽了回去。
她敲敲脑袋,暗骂自己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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