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伤口剧烈发疼,布吕克龇牙咧嘴,硬撑着说:“林恩,你说我们……干什么不好,偏偏要选择……军人这一行?”
来到柏林领取的第一件军用物资——单兵急救包,短短两天时间就派上了用场。林恩右手托着止血棉,让黑尔维希拿着手电筒,垂眼看着伤口:“这就是上天赐予的职责吧!忍着……”
布吕克牙关紧咬,但当林恩将止血棉塞到伤口上时,还是痛得“嘶”了一声。
“嗯,好样的!”林恩言不由衷地赞道——他宁可碌碌无为,也不愿看到这样的英雄。
布吕克却又是一阵咳嗽,等到林恩从黑尔维希那里拿回电筒,光线正好扫过他那张已然泛白的脸庞。
“走吧……别耽误了大家!”布吕克咬牙说道,却完全没有力气自己站起来。
林恩断然否决了这个提议:“再休息一会儿!”
咚咚的炮声仍在耳边响着,这至少说明两辆“虎王”还在坚持战斗,至于说它们的处境,林恩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余下的也只能是坦克手们自己跟命运抗争。
几分钟之后,沃夫鲁姆从前方飞奔而回,身后带了两名“大耳沿钢盔”,看他们各自拎着步枪和冲锋枪的姿势,林恩即知他们只是老兵临时找来帮忙的,而不是有能力挽救布吕克性命的医护兵。好在诺亚和另一名士兵自发地从废墟里面找了一块勉强堪用的破门板,四人各抬一角,众人轮番出力,急急地往前赶。途中,林恩偏偏想起了电视剧中常有的镜头:某角受伤之后,亲属紧随着急救病床往手术室赶,然后红灯亮起,闲人禁入,生与死全凭情节需要——此刻他多么希望自己就是那个主宰一切的神,瞬间让自己的亲密战友从门板上跳下来,一群人当即回头重返战场,狠揍那些以多打少的苏联人。可惜现实总是残酷的,前一阵,布吕克还时不时咳嗽几声,等到穿过下一个街口,他已然安静了下来。
林恩连忙伸手探他的呼吸和脉搏,一息尚存,只是状况已经非常危险了。
越是向前,一阵紧接着一阵的枪炮声便被甩在了身后。林恩从未料到自己将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虎王和IS…2发生激烈碰撞的战场,他很想看一看这个时代陆上王者之间的对决,然而两相取舍,他显然把战友之情以及重情重义的形象放在了更重要的位置。大约二十分钟之后,他们终于抵达了下一处尚未遭到苏军进攻的防御阵地——施普雷河东岸的最后一条街垒防线。因为抢救重伤员,他们获准经过河段最后一座桥进入柏林著名的博物馆岛,第4防区最大的战地医院就设立在这里。穿过这座面积不大却分布着许多博物馆和纪念堂、纪念碑的岛屿就进入了柏林的中心城区,菩提树下大街遥遥在望,那条大街两侧矗立着国家图书馆、国家歌剧院、帝国内政部、陆军图书馆等多座建筑,终点则是德意志的胜利象征勃兰登堡门,由此发散开来,几公里之内集中了国会大厦、帝国总理府以及各内政部门所在地。
将布吕克送入战地医院,林恩和他的士兵们蓦然回头,突然发现苏军已经推进到了距离柏林心脏地带很近很近的位置,一辆普通的T…34只要抬高炮口射击,就会机会直接落在阿道夫·希特勒藏身的掩体上,这听起来很有意思,可对于千千万万坚守于这座城市的德国军民来说,却是一个足以摧毁他们抵抗意志的噩耗。
第160章 升华
“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我见识到了党卫军的作战意志和技巧,说实话,我应该为自己过去的成见说一声抱歉,你们都是好样的……再见吧!朋友!请好好保重!”
德意志国防军中士、出色的反坦克炮手及蹩脚的步枪射手路易斯·黑尔维希,站在施普雷河桥的桥头向林恩道别。两者之间虽然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似之处,可他们终究属于两支性质截然不同的战斗部队,彼此之间并不存在真正的隶属关系,何况黑尔维希一心想要在最适合自己的战斗位置上发挥作用,继续留在这支党卫军作战小队,也只会埋没了他的炮术才华。
“再见,朋友!”
林恩伸出右手,弯肘向下,两人随之像是当空掰腕一样将手握在一起,惺惺相惜之情溢于言表。
望着黑尔维希毅然迈步走上大桥的坚定,林恩一时间却对自己的方向感到迷惑。
“糟了,马科斯和卡尔还在战场上!”
沃夫鲁姆这一声惊呼顿时让布鲁尔、诺亚和另外几名士兵纷纷把目光集中到林恩身上。有人说,指挥官就像是父母,既拥有指挥调配士兵的权力,又同时肩负着培养他们、保护他们的义务。这话林恩深表赞同,虽然当初是考虑到近距离伏击苏军坦克的战斗实在太过艰险,才让两名年轻的列兵担当难度更低的“自由战斗”任务,即便苏军真的弄来了探照灯,他们也未必要冒险将其射灭,但战场终究是危机四伏之处,这两个都还不满18岁的士兵又缺乏足够的战斗经验和心理素质,单独留在战场上确实不让人放心。
为了在关键时刻拉走队伍,林恩一直以来都在努力营造正面形象,从当下的情况来看,这些努力已经取得了非常明显的成效,自然不能让它在这个时候轰然倒塌。于是以决绝的目光扫过跟随自己的每一名士兵,包括那两个临时拉来搬运伤员的,然后开口道:“我说过,任何时候都不会丢下任何一名同伴,马科斯和卡尔是我们的同志,是我们的小兄弟,他们虽然缺乏经验,但满怀对元首、对德意志的忠诚,是我们值得骄傲的伙伴!现在,我将重返战场召集并带回他们,你们大可在这等候,我只需要志愿者!”
诺亚几乎毫不犹豫地迈步向前,这让林恩多少有些意外。紧接着,沃夫鲁姆和布鲁尔跨步向前。见其他士兵多少有些犹豫,林恩果断免去了他们的烦恼:“好了,三名志愿者足矣!考虑到现在的状况,其余人既可以在这里等着,也可以自行寻找并返回原属部队。不管怎样,很感谢大家在战斗中做出的贡献,德意志以你们为荣!”
说吧,林恩双腿并起,立正的同时向他们敬礼。
每一名士兵都毕恭毕敬地向林恩敬礼。
“长官,我愿意留在这里,等布吕克军士做完手术出来!”说话的是先前给诺亚担当装填手的党卫军二兵弗雷德里克,一个年仅19岁的年轻小伙子。因为对惨烈战斗的震撼,因为对死亡的敬畏,他眼中流露出惊恐不定的神色——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战斗,林恩已经逐渐从惊慌失措的战争菜鸟蜕变成为阅人无数的老兵,而这一切就发生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
暂时对战场产生畏惧情绪的士兵是勉强不得的,林恩郑重其事地对他说:“请务必替我照顾好洛夫,他是我的同窗战友,更是我的兄弟!如若有不幸的消息,也请一定告知于我!”
年轻的士兵满怀敬意:“好,我一定做到!”
“再见了,诸位!”说出这话,林恩毅然转身,满目苍凉地走过大桥。这时候,两名工程兵正检查桥面两侧的线路,而在另一侧的桥头,一名党卫军中士好意告诫道:“今晚可能就会接到炸桥命令,不想泅水渡河的话,最好尽快赶回来!”
听到这话,林恩有些担心地看了看身后三名士兵,可他们一个个神情镇定,就连布鲁尔也装出一副无所畏惧的表情。
“好样的,兄弟们!”林恩在心里感慨道。
一旦过了桥,重回战场的紧张气氛就将这一行四人原本直挺的腰压弯下来。因为给蓄电池充电需要专门的设备,之前补充电力都是直接在后勤军需那里以旧换“新”,所以林恩和布鲁尔依旧背负着各自的夜战装备。沃夫鲁姆一手持枪,一手帮诺亚拎着只剩2发火箭弹的铁皮弹药箱。诺亚独自捧着空重近10公斤的88毫米RPzb反坦克火箭筒。当他们来到先前尚未发生直接交火的街垒时,这里已是枪声四起、硝烟不断了。
冒着枪林弹雨直接冲出街垒是不现实的,林恩看到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党卫军少尉,他带着一群灰头土脸的士兵在路旁的废墟中歇息,于是上前询问:“长官,您好!能否向您打听一下情况——前面的部队都撤下来了吗?”
“啊?”少尉的听力似乎出现了些问题,他示意林恩凑近一些大声说话,等林恩照做了,他才扯着嗓子很大声地回答说:“噢!这些俄国佬是从北面迂回包抄过来的,在南面作战的部队恐怕还没来得及撤下来!我个人是这么认为的!”
“好!谢谢您!”
林恩照着大声说谢,然后走回到沃夫鲁姆他们三个旁边,本想原意转达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然后直接从侧翼的街区绕路,但想到一些更为长远的问题,便决定利用这个机会考验一下他们的真实品格:
“伙计们,听好了,这前面进攻我们阵地的苏军部队时从北面包抄来的,而我们之前是在靠南面一些的区域作战,这意味着马科斯他们还有那两辆虎II坦克被断了退路。想要接应马科斯他们,我们得冒很大的风险,倒霉阵亡了也说不定。所以,我最后还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愿意第一个说话。
林恩于是点了沃夫鲁姆的名字:“戈登,你资历最老,先说吧!”
“我……”老兵犹豫了一下,选择了一个最圆滑的回答方式:“我坚决服从您的意志!”
林恩不置可否,随即转向诺亚。
诺亚理直气壮地说:“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我觉得他们两个年纪太小,还不足以应付复杂的战场。正如您所说,我们当他们是自己的小兄弟,所以只要有可能,一定要将他们接应回来!”
林恩点了点头,挪步来到布鲁尔面前。
再往前就是真正的战场了,布鲁尔也不再掩饰想法:“正是因为战场形势的复杂变化,我觉得我们此行很难找到马科斯和卡尔,而且他们很可能已经跟着其他部队后撤到安全地带了,这样的话,我们出去是白白冒险!不过,长官您的判断总是出人意料的准确,不论您最终做出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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