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十字会对战俘营的定期访问也没有遭到禁止。当时担任欧洲盟军最高统帅部司令,后来成为美国总统的艾森豪威尔将军对保守的英国人那套循规蹈矩的做法大大地不以为然。这位美国人决心让欧洲人好好地领教领教美国的战俘“新思维”。为此,在1945年4月,艾森豪威尔提出如下建议:“德国的战俘可分成两种类型:第一种,投降的战俘。第二种,缴了械的敌对武装力量。第一类人可按日内瓦战俘公约处理。第二类人,则仍旧按敌对武装力量处理。”换句话说,第二类人变成了不能享受战俘待遇的缴了械的敌对武装力量。按照艾森豪威尔的这种解释,这些德国人就算杀掉也无不可。
对于艾森豪威尔这种“新思维”的由来,很多人都解释为在被解放的纳粹集中营里的所见所闻对他的强烈刺激。但纳粹集中营的死者并没有多少是美国人,美德之间的民族矛盾似乎也没有大到非要对敌方战俘刻意虐待的程度。德国人对待美国战俘的态度也无助于解释艾森豪威尔的这个举措。美国从来就是一个民族优越感过分强烈的国家。在这个号称“平等”的、“各民族大熔炉”的国度里,不同民族、种族的人们被严格区分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不为众人所知的是,作为极端种族思想宣扬者的希特勒,对美国的种族格局就曾经大加赞赏,甚至引为楷模。唯一令他不满的是,在美国,有钱的犹太人也被纳入了上层种族,美国人的拜金主义是出身在欧洲的希特勒无法释怀的东西。
种族主义当然不能够完全解释美国的“战俘新思维”。事实上,日耳曼人在美国同样处于统治地位,但当艾森豪威尔走进尸横遍地的纳粹集中营后,一种新的极端优越感,即意识形态极端优越感产生了:我们来自“民主、自由、博爱”的美国,而这里是残暴的纳粹统治的地方,我们在意识形态上高于他们,我们比他们优越。他们是畜牲,我们才是高级的人类。人类对于畜牲,自然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这种在种族优越感基础上产生的意识形态优越感最终产生的结果,套用一位美国老兵的话来说,就是:“除了美国人之外,其他的全都不是人”。在优越感膨胀到极致的美国人眼里,不仅残暴的纳粹主义,甚至只要是和美国不同的意识形态、文明形态,就统统都是邪恶的。而用最邪恶的方法去对付那些所谓的“邪恶”,自然就是天经地义的了。德国战俘成了这种优越感的首批受害者。
艾森豪威尔的建议很快得到了落实。到了1945年8月,也就是欧洲战争结束后大约3个月,几乎所有的德国战俘都变成了“缴了械的敌对武装力量”。保守的英国人无法适应“人权维护者”的这套“新思维”,美国人只好自行其是。于是,在1945年5月还被国际红十字会的材料认为是除受伤者外,健康状况良好的绝大多数德国战俘,很快就变成了垂死的饿俘。
林恩依稀记得,在一个美军战俘营卫兵所撰的回忆录中,记录了在莱茵河附近的一座关押德军的战俘营中的见闻:5万多名德国俘虏被带刺的铁丝网圈在无遮无掩的野地上,他们被迫在潮湿多雨而且寒冷的天气里,在泥地上睡觉。吃的饱饱的美国士兵眼看着德国人吃着用野草做成的汤,同时在没有厕所的情况下,像畜牲一样在自己的粪便中睡觉,然后开始慢慢地悲惨死去。当有些美国士兵将食物扔过铁丝网后,美国军官们甚至威胁要枪毙这些“不守纪律”的战友和部下。而当德国妇女们向铁丝网那边的德军战俘们投掷食物时,美国军官则玩起了真格的:一直把枪里的子弹全部打完才肯罢手,他们把这叫做“打靶训练”。纳粹德军在东部战线对付苏联战俘和敢于向他们提供食物的苏联平民的手段,美国军人无师自通的全会了。
这些情况在美国人的众多德军战俘营非但不罕见,而且是极其平常普遍。众多见证人描绘的不同的美军的战俘营,几乎全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德国战俘们被赶到露天下用铁丝网围起来的黄土坡上,既没有给他们营建遮蔽风雨和太阳的房屋和帐篷,也没有提供有树阴的场所,甚至连一床毯子都没有。德军战俘在多数情况下,只能自己用手在地上刨洞,然后象地老鼠一般蜷在里面躲避风雨和烈日的侵袭。而那些身体孱弱,无力刨洞的人,就只能在露天里任凭风吹雨打,为了抵抗彻骨的寒冷,唯一的解决之道就是一堆人挤在一起以彼此的体温取暖。但那些有洞住的人有时也不值得羡慕,碰上大雨,土洞的泥土松动而塌方,他们就被活埋在里面。
在这样的战俘营里,在连厕所、甚至粪坑都没有的情况下,卫生自然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奢侈品。上面那位美国卫兵描绘的德国战俘在粪便中睡觉的“风景”也是随处可见。两位曾经在美军驻欧洲医疗队工作的医生有过类似的回忆:“大约10万名衣衫褴褛的人挤在齐膝盖深的泥浆里,肮脏、憔悴、瘦弱、目光无神……”,而这些躺在泥地上的人往往全身糊满自己的大便。在这样的情况下,痢疾、伤寒、坏疽和肺炎等恶性疾病迅速在战俘营中蔓延。而最致命的杀手——饥饿,更是将众多的德国战俘送上了黄泉之路。一个当年18岁的德国战俘,在后来不堪回首地回忆道:“我们住在周围围着铁丝网的,非常拥挤的露天土坡上,食物异常缺乏,一天只吃一顿,数量只有美国兵的十分之一。很多人迅速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我向一位美国军官说,他们这样作违背了日内瓦公约,他回答我:日内瓦公约与你们无关,你们没有任何权利。”美国人不仅不提供食物,甚至连战俘喝水的权利都要剥夺。即使战俘营旁边河里的脏水,对德国战俘来说,往往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卫生条件恶劣,疾病流行,而充满敌意的美国军人则非但不提供药品和治疗,甚至连维持基本生存的食物和饮用水都尽可能克扣,大量德国战俘的死亡因此不可避免。另一位德国战俘后来痛心地回忆道:“在我所在的战俘营里有1万人,每天有30至40具尸体被抬出营地。我曾经作抬尸体的工作,我们把尸体放在手推车上运出营门外,脱去他们的衣服,一层层地装进铁皮车厢码放起来。”
大量的战俘就这样最终消失了,他们的相关档案材料也被销毁。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很难判断詹姆士?巴克切所谓“百万战俘”死亡之说是否准确,但大量德国战俘由于美国“战俘新思维”而死去的事实则是确凿无疑的。
精明的美国人很快就从这些德国战俘身上发现了生财之道,他们开始用救命的食物和对某些德国战俘来书哦比食物还宝贵的香烟来搜刮战俘们身上他们认为值钱的东西,或者说“纪念品”。在战俘营外也是如此,德国男人一面向美国占领军抱怨俄国人是怎样打死了他的男孩,强暴了德国妇女,一面把自己的妻子和女儿献上以换取在恶劣条件下急需的三瓜两枣。一位德国妇女曾在日记中愤怒地指责俄国士兵在强暴了她之后只留下了一个烟盒(按照一个苏联老兵的说法,一般只给一个肉罐头)。在西面,情况当然不一样,富裕的美国人可以给德国人很多的东西,很多很多。
第129章 理想与信念
当林恩端着一份简单的晚餐回到卧房时,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墙壁和地板上,让人感觉如梦境一般纯美。
轻轻放下餐盘,走到床边。黛娜已经醒了,侧身躺着,那双美丽的眸子盯着房间靠里的墙面。
“吃点东西吧!”林恩轻声说。
她没有回答,也没有在动作上给出任何应答。
作为元首的奖励,她并非只懂得遵从的布偶,她是一个拥有独立思维和人格的个体。这一点林恩从一开始就意识到了,而且他对今天的情况也是有所预料的。在床沿坐下,他伸出右手,轻缓地抚摸着黛娜柔顺的长发,慢慢伸向她俊俏的侧脸,渐渐感觉到了面颊上的湿润。
“如果我今天选择放弃,放弃我的信仰和我的事业,带着你远渡重洋到一个没有人能够找到我们的地方去,过着平静而清贫的生活,我们会幸福吗?”林恩用平和而悠长的语气问。
片刻,黛娜用和月光一样清冷的口吻说:“你害怕那样的生活——没有目标的生活,对吗?”
曾经,林恩无数遍幻想过这种心无大志的安宁小日子,那时候他只希望有个彼此相爱的人陪伴,但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没有穿越、没有火线更没有种种残酷经历的基础上,如今一切前提都已经发生了变更,就连自己也不再是从前的那个自己了。
这是一个思维迷宫,一个陷阱,一个无解的题。
“我的这副躯体,血管里的血液,首先是属于日耳曼人的,其次才是丹麦王国,而躯体里的灵魂,是迷失在时空的可怜虫。”林恩满含无奈地说道。
黛娜听不懂话中蕴含的真意,她可能觉得这只是对方故弄玄虚的方式,所以一言不发地继续保持着那个姿态。
林恩从后面看着她那巧克力色的秀发,在这安静的氛围中用很轻和的声音说:“在认识你之前,我的人生目标只有一个:好好活着并活出精彩来。我曾想过在战争结束后当一个雇佣军头目,或成立一家大的保安公司,再或者当一个政治军火商,诸如此类。我以为我的下半生会在炎热的非洲或西亚沙漠中奔波,或者在动荡不安的巴尔干安身,我从未料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行走,更没有想到会在北欧寒地的隐秘山洞里遇见你。我并没有自信能够让你过上最好的生活,但至少不要再像我在东部战线时所过的那种逃亡日子,我憎恨在死亡边缘彷徨,为了生存而痛苦分别。”
言罢,空气又回归了彻底的沉寂。在这样一个海风微弱的夜晚,房间里安静的几乎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够听见。
伴随着床架的微微响动,黛娜转身平躺,侧头看着这个自己并不了解,也不是以自由恋爱方式结合的丈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