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永远记得几乎把你害死的那次发病是在你上国中的时候。”柏宇彻看着她,黑眸因担忧而转为深沉。那次她在学校因运动太过激烈而发病,校方又延误送医院差点害她失去了性命,在经历了这样的濒死边缘,他怎么可能让她去?“没发病不代表根治,你不能拿你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这么说来,我的休假计划是不是要取消了?我是不是不能出国、不能离开台北,只能乖乖地待在家里和你的眼前,好预防发病时你能随时把我送往医院?”褚澄观双手一摊,自我解嘲地低笑道,“我不能因噎废食的,哥,我不想把我的生命用来等待终结。”
“我不是这个意思……”想不出说词反驳,柏宇彻烦躁地转动手中的笔,开始另找借口,“假如你接下这个任务,必须和宇轺同住一个屋檐下,期限也不知多长,我放不下心。”
“你担心他会对我怎样吗?一个不肯复健、下半身瘫痪的失意人?”褚澄观挑眉,故作轻松地促狭低笑,“再说,这任务有什么不好?有免费的别墅住,又有薪水领,还可以乘机看看东岸的风景,呼吸新鲜的空气,除了偶尔动动嘴皮子游说一番外,这跟度假有什么两样?为了这分好差事,我很乐意把我的假期往后挪的。”
“澄观……”她那故作轻松自若的模样,让柏宇彻眉头皱得更紧了。
会突然起了这个念头,可能也是想让这件事先缓一缓她尚未理出头绪的心情,好让自己有心理准备去迎接假期,否则,她真怕明天开始放假,她会一直待在家里,直至耐不住寂寞而宣告假期结束。
褚澄观淡淡一笑,望进他的眸子,坚定地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别担心。”去看看海,或许宽广的海能沉淀她的思想,能告诉她除了工作之外,她还有哪些其他的存在价值。她俏皮一笑,开始撒起娇来:“让我去吧,东岸的空气比北部好上许多,我会小心不让自己发病的。何况,你知道我的工作能力,我若是能说服宇轺,那眼睛像长在头顶的伊莎贝拉不就会对我甘拜下风?我等着看这一幕呢!”
柏宇彻想再找出理由反对,但在看到她眼中的坚持后,满腔的劝说只能化为一声低叹。澄观一执拗起来,没有人能说得动。
“我还能说什么?”他苦笑摇头,目光转为温和,“要是宇轺真的太过分,你就放弃回来北部,知道吗?千万别逞强。”
“你刚才不是还要我体谅他的吗?”褚澄观低笑,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当了你六年的秘书,可不是白当的。”
“都六年了。”柏宇彻眯起了眼,低低重复。从高中毕业澄观就一边上夜大一边做超龄打扮替他处理事务,就像怕时间不够用似的,渴切地想将所有的东西都吞噬进她那年轻的思想里,那急迫的模样,愈发让人意识到她的生命有多虚幻,随时可能会因某次突然的发作而离开人世。那一次,真的把他们全家给吓怕了。
“是呀,考虑替资深员工加个薪吧!”褚澄观一笑,将咖啡杯收进托盘,“我把事情都交接给助理陈小姐了,以后若有什么事,就问她吧!我要去看海了!”眨了下眼,她愉悦地走出办公室。
她是用什么样的人生观来看待自己的生命?她真如外表所表现的那么开心吗?盯着关上的门,柏宇彻轻叹口气。
第二章
盯着眼前飞满绿色藤蔓的镂空铁门,气喘吁吁的褚澄观按着因运动过度而隐隐作痛的侧腹,累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个靠海的小城镇,滨海公路紧邻延伸,一边是山,另一边是海,这样的景色在一整条的滨海公路上随处可见,并无特殊之处,因此一般游客鲜少在此仁足。
在公路即将整过这个城镇的起点处,有一条分岔的小路往山的坡度上延,很不幸,宇轺住的地方就在这条小路的顶端。
可恶!早知道这个花莲再过去“一点”的小镇这么远,她绝对不会坚持自己开车来!六七个小时的车程开得她头昏脑胀、腰酸背痛,更惨的是;那个‘小”坡道车子根本就上不去!她只能把车子停在路旁,把皮包斜背,提着她沉重的行李和公事包,就这么蹬着两寸半的高跟鞋,穿着窄裙套装,淌着汗、拖着疲累的身体爬了三分钟的斜坡!
那斜坡对一般人来说或许没什么,但对于有气喘的她而言,可算是个剧烈的运动,弄得她发髻乱了,西装外套也脱了,那双饱受折磨的高跟鞋怕已熬不回北部。
她真佩服伊莎贝拉有那种精力可以三天两头就跑到“海潮”发标,就算是从花莲搭机,这么频繁的往来还是挺烦人的。诸澄观掏出手帕拭汗,好不容易顺了气,才有余力打量四周,一拾头,立刻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一幢有着淡蓝色屋顶的洋式平房出现眼前,前院绿草如茵,白色的篱笆划下了它的占地范围,绿色的藤蔓攀延其上,在蓝天晴阳的映照下,有如童话故事里的小屋一般。
天!她一直想要一幢这样的洋房!褚澄观情不自禁地攀上了门,想更仔细地看清里头,铁门却应声而开。
怎么回事?这里的民风淳朴到可以日不闭户?她狐疑地皱起眉,思忖了会儿,穿起挂在手臂的外套,把斜背的皮包改为侧背;拢了拢散落的发丝,才提着行李往房子走去。
“宇先生?宇先生,您在吗?”在遍寻门铃不着后,褚澄观只能站在微敞的玄关门口扯开喉咙喊。
半晌;无人回应。不会门开着,人就跑出去了吧??锗澄观四处环顾;看到庭园有条石铺小路往屋后绕去。不得已,她只好再次提着沉重的行李踏上不知通往何处的小路。
为什么她得开七个小时的车跑来这边劳动身体?心里不住嘀咕,突然“喀哒”一声,褚澄观一僵,随即懊恼地闭上了眼,脚下高低不一的感觉已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她亲爱的高跟鞋已经先一步地弃她而去了!那脆弱的鞋跟根本禁不起石子路的折腾。
是老天在惩罚她踩了字轺的海滩鞋没有赔偿吗?她无奈地低叹口气,弯身将折断的鞋跟整个拔除,踩着一高一低的步伐继续往前走。
小道尽头出现一片空地,空地的上限终于崖边,崖边矗立着一棵大树,枝叶连绵成了大片绿阴,树下有个人影面向着海,最让褚澄观高兴的,是那人坐着轮椅!她加快脚步,快速地往那人走去。
“宇先生?”抑着急促的呼吸,褚澄观停在他身后轻唤。
那人一回头,果然是俊傲的宇轺。
“褚小姐?”看到来人时宇轺一怔,随即扬起迷人的微笑,向她伸出手,“你是来看我的吗?”
她还以为会看到一个表情暴戾、眼神阴沉的宇轺,再不然就是满脸胡渣的颓废样,绝不是眼前这充满阳光的灿烂笑容!这哪里像一个不肯复健的任性名模?!
难道是伊莎贝拉故意传达错误信息让他们多跑这一趟?将满腔的诧异掩饰得天衣无缝,褚澄观微笑回握他的手:“您好!这里风影良漂亮,很适合静养。”情况有变,她决定先不言明来意,或许寒暄一下,待会儿就可以启程回北部了也说不定。
“三年前我来出外景时就喜欢上这里的景色,托人费了好久的时间才帮我找到这间房子。”微弯的黑眸盈满了自豪,宇轺轻执她的手,转动轮椅往崖边更前进了些:“从这里往下看去,景色更美。”
褚澄观顺着他指的方向往崖下望去,婉蜒的海岸线完整地呈现眼前,碧绿的海水,连绵的浪涛轻拍礁石,激起了雪白的泡沫;一抬头,无边无际的碧海蓝天呈现眼前,一股莫名的感动急涌而上,竟让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很美吧?”许久,宇轺才问道,看到了她提在手边的沉重行囊,“褚小姐,你…是准备到东岸度假的吗?”
“不是的。”褚澄观敛回心神,笑着摇头,将行李放置脚边,宽广的景色让她看得傻了,竟忘了把行李放下,“不知道伊莎贝拉有没有跟您提过,‘海潮’会派一个人来,接替她回英国后的工作?”
“她说过会有人来照顾我的生活起居,是你吗?”字轺挑眉,见她点头,深邃的眸子问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光芒,笑容更灿烂了,“以后得麻烦你了。你是自己开车来的?真是辛苦了,这段车程不轻松吧!”
“还可以。”诸澄观有礼地说着客套话。总不能叫她揪着他脖子大喊累死人吧!”请问伊莎贝拉在吗?”她还等着把这些状况问清楚呢!真的只是单纯地照顾生活起居吗?他已愿意接受复健了吗?从他开朗的笑容中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
“她去镇上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宇轺低道,突然顿口,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眼神定定地看着她。
她知道她现在一定很狼狈,但也没必要这样盯着她看吧?!没把心头的不悦表现出来,褚澄观依然带着微笑,踩着高度不一的鞋子,努力在他犀锐的视线下站得挺直。“有什么事吗?”
“两次见到褚小姐都是套装打扮,给人一种能干利落的感觉。”她很冷静,很少有人能在他的注视下不脸红的,她却连一点手足无措的举动都没有。
“谢谢。”褚澄观微笑颔首,这样的形容词对她而言是赞美,一如她费心所营造出的气质,“工作时穿着适宜的服装,是一种基本的礼仪。”
工作?宇轺一笑,侧首眺望远方,才又回过头来对她说道:“进屋喝杯茶吧!”他推动轮椅,弯身提起她的行李和公事包。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褚澄观想伸手拿回,手还没触上提把,她那LV的行李袋已画了个优美的抛物线,向蔚蓝的海洋投奔自由而去!
这突来的状况让诸澄观愣住,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中。他…是不小心的吧…望着那距离他们大概有两公尺的崖边,头脑发胀的她发觉这个理由根本说服不了自己。
“哦,忘了还有这一个。”无视褚澄观脸上的惊愕,宇轺微微一笑,健壮的手臂再次扬起,她同色系的公事包也利落地消失在崖边的那一端。
怕他下一个动作是扯下她肩上的皮包如法炮制,褚澄观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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