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儿点点头,已有了面对的心理准备。
安抚好急诊室里的顾客后,他们分头行事,潘达琳和莫虹渊仍待在医院留意后续发展,蒋日恩则与俞凯罗到店里去,同时也联络所有厨房人员集合,检查昨天那一桌点单中的所有食材。
此刻,全都还没睡饱的厨房人员痛苦的在厨房里排排站,蒋日恩没有发飙喷火但不怒而威,强烈低气压笼罩着整间厨房,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他们更加皮绷紧剉咧等,大气不敢喘。
“我说过,身为一个厨师,担负顾客的饮食安全,从一开始的挑选食材到完成料理都要全心全意,仔细谨慎。”蒋日恩语重心长的说着向来坚持的原则,锐眸一一扫视众人。“我们是一个团队,今天那些人如果真的是因为吃了我们店里的东西而有了毛病,那就是我们全体的问题。”
“A8的单子找到了。”俞凯罗挥着结帐过的单子,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进来打断了训话。
蒋日恩接过手,蹙眉仔细的察看,然后以龙飞凤舞的字迹把单子的所有菜名写在墙壁的大白板上。
“你们把这些餐点用到的食材全部找出来,另外,凯罗,你去把外场的调味瓶也全部都收进来厨房。”他指挥若定的交代,继续依着各道餐点详列出食材,以免有遗漏。
所有人分工合作,寻找造成问题的原因,或看、或闻、或尝……再三的检查,不忽略任何蛛丝马迹,但是,一票人花了两个多钟头的时间检查兼检讨,却都找不到一丁点问题。
近中午,接获通报的卫生局果然如蒋日恩所预料的,派了稽查人员来调查这件事,并带来一个令人沮丧错愕的坏消息——
“停业一周?!”俞凯罗讶异得像九官鸟一样高声重复。
“是的,程序上必须这么做,因为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在检验结果还没出来之前,你们如果营业的话,对消费者是不安全的,所以需要你们先暂停营业一周,等结果出来再说。”其中一各稽查人员解释道。
“如果查出来不是我们的销,我们店的名声不就白白被打坏了!”二厨大雄不平地嚷。
不只他一人,大家的心情都很混乱,除了慌了手脚,同时也感到忐忑担忧、忿忿不平。
“不好意思,我们只是公事公办,其余的事情没办法处理。”另一名稽查人员立刻帮腔,表明立场。
“那可不可以麻烦化验速度快一点?我们想尽快厘清,才知道后续怎么处理。”蒋日恩恨不得马上知道结果.如果真错了,受罚赔偿是应该的,但若是没错,岂不就连续一周要蒙受不白之冤。
“这我们会尽量,但不能保证。”稽查人员倒是能理解等候的焦虑心情。
“寂寞边界”所有人战战兢兢的全力配合调查,也提供食材样本让稽查人员带回卫生局化验,然后无奈的接受停业指示,忐忑等候通知。
第五章
傍晚,大家陆陆续续的离开,潘达琳与莫虹渊也从医院捎来消息,说那些病患的症状渐渐获得改善,全都返家休息,可以稍微松一口气,但蒋日恩和俞凯罗仍然待在店里。
“日恩,大家都走了,我们也走吧。”柔荑覆上宽背,俞凯罗不只一次的柔声说道。早上是她载他来的,这会儿也要送他回去。
“你先走吧!店门我会锁。”蒋日恩烦躁的回答。
个性急的他,急着找出问题又找不到,百思不得其解,偏偏化验结果要等那么久,让他感到相当懊恼。
“一起走嘛,你再待在这儿,也找不出个所以然,反正现在就是等化验结果出来再说了呀!”她扯扯他的袖子,见他眼圈黑黑,眼球却充满血丝,不禁心疼的软着嗓音继续劝道。
“找不出来也得找,一定哪里有问题才会发生这种事!”他粗声应,不由自主的提高分贝。
不能怪他这般介意,毕竟这事若确定,那么将是他厨师生涯中洗也洗不掉的污点啊!
好凶!俞凯罗缩手,怔在原地,随即安慰自己,他是因为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心情一定很不好,才会这样反应。
“可是我们今天几乎都没睡觉,整天花费那么多精神,已经够累了,还是先回家……”她牵起嘴角,努力扬起微笑,好意的为他着想。
“你累了自己先回去,又没人叫你一定要留在这儿。”他失去耐性,几乎是低吼了。
这回俞凯罗是整个人惊跳了下,愣愣的看着他阴郁暴躁的脸庞,像是酝酿着一触即发的火气,她脸色一白,泪雾迅速占满眼眶。
惊悸的感觉褪去后,一阵恼怒涌上胸臆,她握紧粉拳,铿锵有力的对着他说——
“再、见!”迈出充满忿意的步伐,头也不回的离开。
哼!好心被雷亲,她也是有脾气的!
自己回去就自己回去!有什么了不起!
蒋日恩看着她的背影,心中闪过歉意,知道自己刚刚口气有多差,可是从事情爆发到现在,他的心情实在恶劣到极点,无暇顾及其他细节,只希望不受任何的干忧。
她先回去也好,不然有人在旁边等着他,无形中反而觉得有压力,更加心浮气躁。
二十分钟后——
一个装满东西的大塑胶袋冷不防的重重搁在不锈钢流理台上,认为店里只剩自己一人的蒋日恩吓了一跳,抬眸一看,竟是绷着臭脸的俞凯罗,不禁讶异错愕的反应不过来。
“不回家也得吃饭吧?!”俞凯罗没好气地说,动作粗鲁的把便当从袋子里拿出来,一脸的不情愿。
此时此刻,其实她气自己的成分居多,明明是打算丢下他,自己回家,可是上车还不到五分钟,她就后悔了,犹豫与不舍减缓了她脚下的油门。
她是怎么了?就这样要脾气抛下他离开?应该多体谅他的啊,设身处地想想,这次的意外对他而言,是直接关系着他掌管的厨房,所以他心里所受的煎熬绝对比任何人都来得多,心情一差,口气相对的就不好,她又何必在这种时候跟他计较生气呢?
咕噜咕噜叫的空肚子提醒了她,中午大家都没胃口,啃面包充饥,现在连她都饿了,更何况那么大只的蒋日恩。
无法狠心丢下他独自在店里郁卒,于是她就近买了两个便当又折了回来。
“你不是回去了吗?”他看她明明在生气,却还是不放心的回来,甚至不忘替他买了晚餐,那一份温柔体贴,使得他烧灼浮躁的心渐渐平息下来。
“我是怕有人饿死在店里,又多了一件社会新闻。”因为实在觉得很闷,所以她很难得的语中带刺,一边拿掉了便当的橡皮筋,把饭盒推到他面前。
热腾腾、香喷喷的腊味饭诱出食欲,蒋日恩这才感觉到自己还不是普通的饿。当她周到的又把一杯咖啡移过来,他扫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刚才……”他踌躇的顿了顿。“我的心情很乱,所以口气难免比较差,你别在意,好吗?”
今天大概是他有生以来最黑暗的一天,从早到晚都在道歉,把他过去三十二年来所道过的歉总结起来,也没有今天的多。
“哦……”俞凯罗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的拖长尾音。虽然早就心软,但还是觉得被凶得很委屈。
“你呢?你吃什么?”他拉长脖子看了看袋子里。
“光气就气饱了,还吃什么!”她抽走袋子,小嘴嘟得可以挂上三斤猪肉。
“钦,生气会长皱纹哦!”他逗她,心情平缓后,宛如千斤重的嘴角总算可以稍微上扬。
“你该不会是在暗示我年纪已经不小了吧?”可别以为她是软柿子,人家她也是会找碴的。
他失笑,连忙澄清,再粗线条也知道女人最介意的就是年龄的问题。“你想太多了,我只是要你别生我的气。”
“快吃啦,凉了就不好吃了。”她转移话题。
“你不生气我才吃。”他乘机要求,眼神无辜。
俞凯罗用圆滚滚的眼睛横瞪着他,第一次看他耍赖,愈看愈想笑,又想要hold住,不禁嘴角抽搐。
“好啦!”她在破功之前松口,并拿出袋子里的另一个便当准备一起用餐。
蒋日恩这才噙着微笑举筷开动,片刻,他突然有感而发的再开口:“凯罗,谢谢你。”
包括潘达琳和莫虹渊在内,她们真的很够意思,姑且不论店誉受损,中毒事件若确定,届时还得赔偿,对店内无疑是双重损失,但她们不但没有责怪他失职,还劝他别太自责。
尤其是俞凯罗,要不是有她从早到晚不断的替他打气、给他安慰,他会更钻牛角尖,被自己的压力压垮,被心里的罪恶感淹没。
“现在才知道饿了啊?就不信你没睡又没吃还能撑多久,又不是无敌铁金钢!”看他大口扒饭,她以为他指的是买便当回来的事,虽然回答的口吻是责难,但其中却饱含了浓浓的关心。
“好啦,等会儿饭吃完,收拾一下就走。像个小管家婆似的!”他决定听劝,平心静气的等候化验结果,不再钻牛角尖。
俞凯罗用一记嗔睨的眼神回应他的调侃,然后微笑着吃起便当,将方才的不愉快全都抛到九霄云外。
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问题就尽力面对喽!
“寂寞边界”在台北夜店界算是颇具名声的一家店,发生疑似集体中毒的事件,新闻媒体当然不会漏播,而且现在的电视台有个为人诟病的缺点,那就是会不断鬼打墙似的重复播放,只要稍微收看新闻台,就很难不看到这则新闻。
也因此,俞凯罗晚上一回到家里,不免受到关切的询问。
“凯罗,这是你们开的那家店吗?”俞母指着墙壁上的液晶电视问道。
俞凯罗转头看去,新闻镜头正好是“寂寞边界”的招牌,主播正以耸动的口吻报导着中毒事件,不一会儿,还出现了他们早上在医院里被记者追问的画面,以及对受害者的采访。
即使他们都有心理准备会被揭露出来,但真的亲眼看到听到时,心情还是会受到影响。
“对。”她扬声应,穿上帮佣递来的室内拖鞋,朝母亲走去。
“看起来挺严重的?”俞母看完报导,不禁感到忧心。
“应该还好啦,至少那些人已经都出院返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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