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几天梦飞看到那些西装革履,或短裙高跟鞋的男女上班族们一个个生龙活虎的蹬着自行车从她身边摩托车般的速度冲过去,她即觉新颖,又觉得无比汗颜。人家20分钟的路程,她以老牛拉车的速度怎么也要骑个30到40分钟。而且每每从第5分钟左右就开始前额发热,到了目的地早已经是汗流浃背。而且有一次她穿了一条白色的裤子去上学,臀下汉湿的两圈痕迹清晰可见,害得她把外衣在腰间围了一整天,从早热到了晚,别提有多难受了。
经过几个月的训练,她已经大有进步。虽然还是时不时就被超车。 但她也掌握了一点窍门儿,不再傻乎乎的在十字路口驻足观望,让了行人让机车的,自行车在这儿是老大,30岁以内的自行车族可是连红灯都不等就直接冲过去的。难怪速度快。大概跟交通法律有关吧,似乎是所有机动车跟自行车间发生的事故,无论原因,一概由机动车方负责。
前方黄灯亮起,梦飞脚下生风,加紧速度在红灯刚亮的时候冲了过去。
这已经是她三个月内的第三台自行车了。本来苏珊娜留下来的那一辆被她一次在校外锁好后忘记了把钥匙带走,放学时自然是踪影全无。后来朱丽娅跟兰兰陪她去二手市场买了辆半新的车。车上已经带了两把锁,一把弹簧锁,车后坐下边能锁住后车轮的那种,一把链锁,但不太粗。 她们几个人带着车在市场里挤不方便,就先把车锁在了一所桥上,又去找那种粗重的连条锁。等她们买好了链条所回到桥边,总共也就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车子竟然已经不见了!
她两个晚上的工资呀!是的,一辆半新的二手车也要超过一百欧元,还是那种普普通通毫无特色的车。折叠车或者山地车要四五百块,甚至上千。万恶的国际贸易自我保护制度,要是中国的自行车可以拿到这儿来买,50欧元就买辆漂亮的折叠车啦。这儿50欧元才买一只链锁,倒是足有几公斤重。
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学校门口那些车一辆比一辆破旧。新车是保不住的,偷不走轮子,他们会偷车座跟车把,拿去卖零件。连半新的车都常被惦记着。越是破烂才越是保险。偷了也卖不上价钱。
梦飞学了乖,咬咬牙,买了一辆差不多可以卖废铁的二手车,估计三手四手也大有可能,就是除了铃不响其它哪都响那种。而且是倒闸,有人听说过没?梦飞还以为这种车早就在几百年前停产了。所谓倒闸,就是你要想前进就只能一直向前蹬,向后一倒蹬,就等于拉闸停车了。有几次梦飞不小心在快速的下坡路上自然而然的要倒蹬两圈来缓速,突然的刹车把她甩出了最起码一两丈远,差一点摔断几根老骨头。
不过摔了几次,梦飞青一块紫一块的爬起来后还是梦飞。苏珊娜大小姐还是能没穿回来。
几周前倒是接到了一通苏珊娜母亲的电话。非常怪异,客气生疏的很。说苏珊娜如果是打算一个人回美国去过圣诞节的话,家门是会为她敞开的,说她现在既然已经又快长了一岁,有些事情上该懂得谁是谁非了。梦飞意识到苏珊娜跟家里肯定是有过争执,不然也不至于一年来都没什么联系。不知道是不是又与书架上的黑大哥的照片有关。
梦飞支支吾吾的含糊过去后,真是无比的想念自己的父母。信也写过了几封了。每次要花掉她十几个欧元的邮寄费。不知他们又没有收到。家里没电话,可真是太不方便了。
最后一个红灯闯过去,梦飞把自行车锁到了一株大树上,带好钥匙。跑进教学楼。摘下了雨斗篷,裤子还是湿了一点的。没办法,打伞是没用的,海风很强,不够强大的伞几分钟就断掉,超强大的伞又几乎会把她连人带车的拖飞。入乡随俗,这边的人都是披着一件戴帽子的雨斗篷。各色都有,七彩斑斓的花蝴蝶一样在风雨里飘摇,倒也是一道颇为亮丽的风景。
上课铃声突然嘹亮的响了起来。梦飞三步并做两步的冲向电梯,却没来的及挤进去。转身跑楼梯。到了四楼上,顾不得喘口气就直奔国际法的教室。
见鬼的,门已经关上了。她硬着头皮,尽量轻手轻脚的推开后方的门,“吱呀”的一声响还是吓了她自己一跳。
几十双闪闪发光的眼睛立马全转过来探照灯一样盯着她,教授大叔开心的拖着长音大叫“吼吼——奥——!看看那,今天咱们有幸要听到苏珊娜小姐的歌声了。”
梦飞本不是怯场的人。在国内大学时没少为了拿赞助金到台上讲话。但的,多数时候也仅限于讲话而已啦,什么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啦,理想啦,抱负啦,反正变了法的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八个字表达清楚就行了。
但是当众唱歌,经验可不多。而且,她可是是苏珊娜呀,唯一跟着哼哼过的几首英文老歌铁坦尼号一类的, 她却连歌词也记不全。
磨磨蹭蹭的挪到讲台前, 有了,就唱中国国歌好了。老教授只是说过不能唱自己的国歌,她以美国美女身份露一手中国语言的天赋总行吧?反正大家知道她已经学了几个月的中文了。
说唱就唱,梦飞清了清嗓子,吸气挺胸,“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一开口,台下已经笑倒了一片。这声音,粘粘糊糊的猫叫一样,自己听了也是觉得不对劲儿。苏珊娜的美国嗓音嘛,鼻音浓重,与雄壮铿锵的义勇军进行曲调十二分的不符。梦飞忍住笑,表情庄重的坚持把历史上最为柔美的一首中国国歌唱完,才逃到大卫身边坐下。
几个月的经验告诉她避着大卫是没用的,越避他他越是夸张的粘人。她梦飞是谁呀?可是她们寝室的掌门老大。几个月下来,她已经成功的把大卫跟娃娃脸都差不多转化成了好哥们了。
大卫笑够了,换上了一脸的崇拜:“你才上了几个月的中文课? 我都上了一年多了,但中国国歌我可唱不来。”
梦飞暗道,我会唱中国国歌的时候,你小子还穿开裆裤呢。
老教授总算开始讲课了。梦飞平静下来,注意到娃娃脸还没到。不会是也要一展歌喉吧?
虽然娃娃脸一直有点小孩子心性,爱搞恶作剧。但人还是蛮好的。在酒吧也经常还算照顾她。而且自从她那次纠正了他准备的一份统计学作业的一个错误后,他对她简直刮目相看。不明白问什么一向胸大无脑的她怎么突然间激活了体内的数学细胞。他哪知道梦飞可是道地的龙的子孙,算数的历史可是几千年悠久了,虽然在国内班里她的数学水平也就是中等偏上而已,但比起完全没有数学头脑的西方同学来说,她这个一只眼在瞎子王国里头可差不多要被当成神算子给贡起来了。
据说以前大家都很怕跟苏珊娜分到一组做任何跟数字有关的作业,平白的增加小组的负担嘛。总得有人来改苏珊娜准备的那部分。现在不同了,大家争着抢着要跟她一组,她竟然在最近统计学的其中小考中拿了10分的满分!
最受打击的莫过于兰兰:“我可是曾经给你解释了整整几个小时的概率组合,标准方差,谁知你以前都是装傻来消遣我的吗?”她兰兰可是才拿了9分而已呀。
“不是不是,这不飞出于兰而胜于兰嘛?!再说也就这一次而已啦,我好运押对了题。”梦飞记得自己不住的赔小心。
的确应该注意的。任何方面的风头都不应该出。分数也不应该拿满。可是她当时也不确定,只是尽力的把题目都答完了。
不过这国际法课反而不是她的强项。向来以文科胜出的她自以为法律课会比较容易。但几个案件做下来,(都是近几年这边的一些商业案例,老教授就地取材的用来做为小组作业题。)她是头晕脑涨,对小山一样厚重的欧盟法,国际法等大部头十分过敏。关键问题是你单单凭直觉的结论就算是对的,没有一条一条的法例作后盾仍然不得分。
老教授从来都不会放过整人的机会,作业小组一向都分成原告方律师组对被告方律师组。全班人分了8个小组。1,3,5,7原告组,2,4,6,8被告组。1对2 ,3对4, 依此类推。光在纸面上准备答案不行,每一对都要刹有其势的到讲台前对阵辩论。哪组人的故事吸引人,条条款款的法律条文全面,哪组才会过关。而失败的4个小组要互相挑战,最差的一组要重新准备一个完全不同的案件,那意味着又一个不眠不休的攻读法律大部头的夜晚。
不过今天是安全的理论课。 差不多是最后几个章节了。大部分学生都差不多已经找到了毕业论文的实习公司,因为从1月份开始,学校今年的这一轮大四课程就停止了。
梦飞也天女散花般的把简历发了几十份。跟金融业有关的公司一家都没有放过。可惜时下经济气候低迷,她除了收到几封客气的回信告诉她公司暂时停止招纳新人之外,其它的信都如石沉大海,一个浪花都没激起来。
忆当时初相逢
13。 也无风雨也无晴
因为晚上又要去巴拿马上班,梦飞下课后同兰兰和朱莉亚匆匆的打了个招呼,就赶在食堂关门前去买了两份三明治。一份现在勉强下咽,一份留作夜间饿极了想啃桌子的时候的美味佳肴。朱丽亚好像冲着她背后嚷了几声“别忘了明天的事儿!”
但明天有什么事儿? 该死的,该不是算卦的事儿?几周前朱丽亚这家伙突然抽了一股邪风,愣是说要找那个非常了不起的南美巫婆算一卦,凭什么她每次都遇人不淑,没有一任男友能持续到3个月时间。还说那个巫婆很准的,去过的人都说那十分钟咨询才35欧元,花得很值,而且不限于爱情,问什么都可以的。
这个死花痴,自己被那个什么理查德甩了抽疯也就罢了,偏偏又连带给苏珊娜和兰兰一起预约了。说是有难同当,有财同破。也不想想三个人里就属她朱丽亚最轻闲,每月东游西逛无所事事大爷一般的坐等学生贷款发放,不用拼死拼活的打工去。
再说了,苏珊娜还真就有点怕怕,那个巫婆,要是个云山雾罩,骗人钱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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