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全身发抖地程度……”
“啊,我完了……”苗可亲吓得往后一软,阿紫连忙扶住她。
“小姐,别晕哪,老爷还在等你过去。你再不快过去,老爷可就不是发抖的程度,而是“杀”过来的程度……”
苗可亲摀住胸口唉声叹气,虚弱地道:“对对对,我赶快过去。阿紫,扶着我……”
“小姐,”阿紫扶着苗可亲往外走,她纳闷地凝视苗可亲的脚。“小姐,你的脚在……”
““发抖”是不是?”苗可亲虚弱地接过话。“等会儿还会“发软”哩!”天可怜见,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当过将军的爹。打从他自京城被皇上贬回老家来,她那无法无天、作威作福的好日子也正式告终。爹像是突然记起来,家乡还有这么一个女儿,想到要好好管训她,突然立志要将她从头到脚、从左到右、从食衣住行到任何细微末节都要干涉、加以管教。
可是,天可怜她,她已经二十岁了,啥?坏习惯都养成了,现在要她改,简直是比登天还要难上千百倍。
唉……都怪那个皇上吃饱撑着,没事把她爹爹贬回家来干么?留在京城陪天皇老子不是挺好的吗?八成是连皇上也受不了爹那古板固执的臭脾气。
苗可亲战战兢兢地立在高大沉重的铜门外,她瞟瞟一旁的阿紫,两人同样地面色发白。
苗可亲偷偷地倾身贴着门倾听里头的动静,她灵活的大眼睛惧怕地眨呀眨。“惨惨惨,里头静得恐怖。”
阿紫轻轻扯了扯小姐的衣衫。“小姐……”
苗可亲咽了咽口水,深深吸了好几口气,然后伸出她纤细的食指,用指尖轻轻地将门嘎吱地推开,前脚才踏进,后脚还没来得及跟进,眼睛还没看清状况,只听前方咆来严厉的响亮一声──“跪下!”
扑通地苗可亲和阿紫双双跪了下来。
啥?这是在升堂是不?就差没公差在旁喊“威武”了。
官做久了,官架子大、脾气也大。回到家教训起女儿和在朝廷里教训犯人没两样,习惯了嘛。在朝廷他还得看皇上脸色,在家里……嘿嘿嘿,谁比他大?大厅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听得见,阴暗的空间里,苗老爷高大的身子威威风风地坐在正中央,浓黑的刀字眉愤怒地凛着,铜铃般的大眼睛凶悍地瞪着他的独生女儿,身子是气得微微发颤。
一旁苗老爷从京城带回来的姨太太?翠正一副幸灾乐祸地模样,拚命给苗老爷递参汤擦汗,还念念有词地火上加油──“唉呀,老爷……瞧这不肖女把您给气的,又不是第一次给您丢脸,气啥,甭气了、甭气了,流这样多的汗,小心气坏身子。”
一旁立着的老总管陈中庸瞟了老爷一眼,再看看跪着的大小姐,他指着小姐故意骂给老爷听。“跪好一点,瞧你瘦──得连跪都跪不好。背挺直,你是病了是不?怎么看你摇摇晃晃的?”他弯腰问苗老爷。“老爷,小姐人不大对劲,要不要找大夫……”
苗福泰大手一挥,这老总管的伎俩他还不知道吗。
翠姨冷哼一声。“她没病,她是心虚。这门亲事肯定是她故意搞砸的。”
这个死八婆,苗可亲一股气直往上提,双手握拳眼看就要发作,阿紫伶俐地暗暗拉住小姐的手臂,嘴唇没动,但听她含糊地轻轻呢喃。“冷静……冷静……”
苗福泰怒瞪女儿,大手一挥喝问老总管。“中庸,打我从初春返乡,直到冬岁,你倒是给我算算小姐共搞砸了几门亲事?”
“这个……”他还没说,一旁翠姨手往前一伸,多么热心、多么殷勤地掐指利落地帮总管数起来。
“哟──那得掐指才算得完哪!有陈府、李府、章府、吴府,还有白府,并那邻村的黄员外,跟着是街底的刘公子、同一条街的蓝员外,还有……”
“够了,别数了。”越听他火越大。他用力一拍喝斥女儿。“可亲,爹年初时,是怎么跟你交代的?”
苗可亲声细如蚊鸣,头低着道:“爹要我快点儿找个有名望的亲家。”
“你可知爹的用心?”他大声问。
“爹是怕朝中得罪的人借爹爹失势挟怨报复,?此希望女儿趁您官牌还在时,快些嫁进富贵人家。”
“迟些,倘若爹被皇上再贬几级变成了平民,到时保不得你嫁给放羊杀猪的,爹如此用心良苦,你呢?”
“爹──”苗可亲?起脸白目地回嘴。“女儿也是“用尽心机”了啊!”
“用尽心机?你用尽心机?”他眉毛扬起。
苗可亲认真地猛点头。“是啊、是啊!”
突然一本折子甩上她的脸,哎哟!好痛。她摀住摔痛的额头猛揉。
苗福泰大声喝道:“你自己看,给我看清楚,大声地一字一字地念出来!”
白目的苗可亲没瞧清楚慌张地拾起本子就念:“苗府大人苗公福泰钧?,王府亲送……”
还没念完但闻爹如雷般咆哮。“你念折面干么?我是要你念里头写的!”
一旁的翠姨忍不住掩着嘴偷笑,陈总管则摸着胡须直摇头叹气。
阿紫赶紧扯着小姐袖子小声地说:“念里面、里面……”
“哦……”早说嘛。她憨直地果真按爹的意思朗声念道:“兹因小儿今与贵府千金游船舫时,小儿费尽心思拟诗一首歌诵天地美景,不想贵府千金听完竟掩嘴冷冷“嗤”地一声,这“嗤”的一声,分明是讥笑小儿,其眼神不屑,举止轻浮,小儿返家与老夫商量过后,老夫认为贵府千金欠缺女子该有的教养,将来难众人妻,故退回礼金黄金千两,并派人择期索回聘金白银万两,敬请点收并特以此函告知退婚。谨此……老夫深感歉意──王巴亲笔。”这个死王八,竟敢嫌她没教养,也不想想他那笨儿子作的什么烂诗。可亲怒不可抑,盘算着哪天要痛扁这个王巴戴。
苗福泰沉声道:“可亲,你还有什么话说?我要你安安分分陪那王公子,结果呢?把爹的脸都丢光了,人家怎么想,一个堂堂的大将军竟然教不好自个儿女儿!这就是你的用尽心机吗?用尽心机搞砸是不?”
“冤枉啊,爹──”苗可亲眨眨眼睛辩道。“当时画舫游过河堤,那个王八蛋,喔不──”她赶紧纠正。“那个王巴戴突然起身高声对窗口吟道:东边湖上一只鸭,鸭肥人肥精神爽,好比昨夜餐上一条鱼,鱼肚嫩似小姐肤色白,万幸万幸万万幸,天大地大我最大,娶得小姐面子更大,我大呀……哈哈哈哈哈。”苗可亲比手划脚生动的?述当时的状况,当时阿紫也在一旁跟着走,想起那一幕,她低下脸缩着肩,身子微微颤抖,硬是忍耐着不爆笑出来。那哪是什么鸭?分明是鸳鸯。
老总管别过脸咳了几声掩饰他的笑意;翠姨则不敢相信地张着嘴听着。
苗福泰清了清喉咙,倒是很坦白地直言。“就算人家诗作得不好,你一个女子怎好笑人家?”
“这更是天大的冤枉呀,爹,当时他吟完那首诗,霎时船舫内一片寂静,女儿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又怕伤了他的自尊心,于是只好捧场地掩住嘴不大自然“嗤”地笑了一声,这“嗤”可没有半点不屑或讥笑的意思,这一声嗤,是肯定他的努力、肯定他的用心,是女儿发自肺腑、用尽最大的努力讨好地一个微笑。哪知竟被曲解成这样,女儿真是用心良苦啊!”
苗福泰玻鹧劬Γ溲侠鞯谋砬榻倘瞬缓酢!澳愀宜的忝恍θ思遥磕愀宜的俏⑿κ翘趾玫奈⑿Γ磕忝凰祷眩俊�
完了,爹最气的就是打诳语。苗可亲太清楚爹爹玻鹧劬κ鞘裁匆馑剂耍谴硭娴摹⒄娴暮苌�
苗可亲咽咽口水,大厅里有半晌尴尬凝重的寂静。所有的人都被老爷严厉的表情给吓得奇#書*網收集整理不敢吭气。惨了,这次真要死无葬身之地。苗可亲硬着头皮小小声地回答:“我……我……好吧,我是有那么一点笑他的意思。”她紧张地?头辩解道。“可是那只有一点点、一点点。没办法,谁叫他的诗作得那么烂,我真的忍不住嘛,爹,我不是故意搞砸的,我……”
“中庸……”苗福泰打断她的话,转头命令陈总管。“去把家法拿来。”
一听见老爷拿家法,翠姨掩住嘴藏住笑意。
阿紫赶紧哭着帮小姐求情。“老爷,小姐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小姐这次真的已经很努力、很小心了,老爷……”
这爹也太不讲理了,苗可亲又恼又气,索性绷紧着脸沉默不语。
陈中庸弯腰恭恭敬敬地问老爷。“老爷,是要拿一号,还是二号、三号或四号家法?”这口中的一号是细如绳的棍子;
二号则是粗若树枝;三号就可怕了,粗如树干;四号可就更恐怖了,一样是粗如树干,不过──其上布满小刺。
苗福泰瞪着女儿叛逆的脸。“就三号吧!二号上回打过了,显然没什么作用。”
“哦。”陈中庸点点头转身踱至厅口,对外头的佣人喊。
“去把三号家法拿来。”
外头的仆役应声去拿了,一会儿那粗若树干的棍子便给拿了进来。
苗福泰厉声命令。“中庸,给我好好地教训小姐,打她个二十板,让她记清楚咱家的家教。去!”
“是。”陈中庸遵从地领了棍子踱近小姐面前,小姐抿着嘴已经举高双手摊平细白的手心等着。背对着老爷,陈总管举高棍子哑声地对小姐挤眉弄眼地。“昏倒、昏倒,快昏倒……”他小声地暗示。
苗可亲明白过来,和阿紫交换个眼神,当陈总管棍子将落时,阿紫陡然放声痛哭,而那棍子将打上可亲手心的?那,可亲呻吟一声身子往后一软,昏厥过去。其惨烈逼真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可怜极了。
“唉呀!”陈总管叫得比谁都大声,他一把扔了棍子赶紧和阿紫扶住小姐,他放声嚷嚷。“老爷,小姐昏倒了,小姐昏过去了,小姐、小姐──”他用力摇晃可亲的身子。
阿紫也十足凄厉地哭嚷。“你别吓我啊,小姐……”她跟着陈总管卖力演出。
陈总管慌慌张张地吩咐阿紫和外头的下人。“快,快扶小姐去躺着,快,快去差人叫大夫,还杵着干么,快抱小姐去躺着。去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