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侯是他的大学同学,住在北部,这回因为失恋南下散心,理所当然来找这个同窗好友聚聚。
好友失恋了,找他喝几杯诉诉苦,於情於理他都不该拒绝,所以他去了,却该死地让阿侯灌了个烂醉如泥,怎麽回到家的都不知道。
他挣扎著坐起来,咒骂浑身的不适。墙上的时钟显示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难怪他肚子也难受!原来是睡过了头,却该死的没有人想到叫他一声。
他步履不稳地走进浴室,胡乱刷了牙洗了脸,忍受著每踩一个阶梯就伴随而来的头疼往楼下走。本以为会看见林泰林德和那个姓唐的女孩说说笑笑,却讶异地发现只有林泰一个人守著修车行。
“阿德呢?为什麽没有人上去叫我吃饭?”他问林泰,并倒了杯水喝。
正在调整机车车头的林泰似乎是现在才看见他,略带讶异地说:
“老板,你醒了?我还以为你会睡到晚上。”
“所以你们就打算让我饿到晚上,甚至明天一早?”
“叫过你啊!还是老板娘亲自上楼喊你吃饭的。”林泰说。
“老板娘?”贺鹰风几乎打破了手中的杯子。“你是说我妈她——她回来了?”
林泰放下工具站起来,点点头道:
“是啊!老板娘提著大包小包的各地名产,似乎还没回家就先到这里来了。刚好林德买了午餐回来,老板娘就说要上楼叫你,结果——也许你是喝多了,怎麽叫都叫不醒,老板娘她——她很……”
“我可以想见我妈有多生气。”贺鹰风懊恼地打断他。“昨天我真是喝多了,是阿侯送我回来的?”
“就是昨天来找你那位先生,他看起来也喝了不少。”
“至少他还知道回旅馆的路。”贺鹰风见桌上有碗海产粥,心情终於好了些。“这是买给我的?”他拿了汤匙坐下就要吃。
“是——也不算是。”林泰说。
贺鹰风看他一眼,皱眉道:
“你这算是什麽回答?”
“林德是替你买了排骨便当,却被老板娘一气之下吃掉了。”
“那这碗粥……”
“是唐小姐离开前替你煮的。”林泰答。
贺鹰风宿醉未醒的混乱脑袋似乎无法将这句话加以整理,能窜入他思绪里的只有“离开”两个字。
离开?她走了?回她家去了?而临走前甚至还替他煮了碗海产粥?
一种难以解释的情感攫获了他,他觉得——他居然感觉受到背叛。她走了,连对他说一声都没有,这点令他既愤怒又无法接受。
林泰注意著他的表情变化,似乎是经过考虑才开口道:
“你很讨厌唐小姐吗?我倒觉得她是个很不错的的姊姊。她跟你一起说服我妈让我们继续读书!还答应替我们温习功课,以她害羞的个性能做到这样实在很不容易,我们兄弟对她和对你是一样感激……”
“够了,你说这些干什麽?她在这里待这麽久了,回家去也是应该的。”贺鹰风说著,竟觉得心烦,忽然决定不吃这碗该死的海产粥。“林德呢?!这小子跑哪儿去了?想让他替我去买个吃的都不知上哪儿找人。”
“阿德替老板娘拿东西回去,还有,唐小姐她并没有回家,只是搬到老板娘那儿去住了。”
☆☆☆
贺鹰风一肚子火,却仍得回家去看看母亲。他的头还在痛,但天知道如果他不在醒来後立刻出现在他亲爱的母亲面前,未来几天他的头将会更痛。他的母亲很清楚怎么样能令她儿子难受,只要不停地唠叨就行了。
虽然他得拖著不适的身子去陪多日不见的母亲聊聊,真正令他冒火的却另有其事。林泰说起那位唐小姐是如何要求他母亲让她搬过去,彷佛他这些天对她有多苛刻,而她再也无法忍受了似的。真该死!她甚至没有勇气在他清醒的时候提出搬走的事。
但你并不欢迎她啊,再说她又不是你什么人。
心里有个声音这麽告诉他,而这不晓得为什麽惹得贺鹰风更不开心。
没错,她跟他什麽也不是,几乎连朋友都算不上。那又如何?她在这儿打扰了这么多天,要离开至少该对他说一声,这是基本的礼貌。何况,他并不觉得自己哪里错待她了,即便是怀疑她是母亲计画中的一部份,他依然不曾对她有过任何失礼的举动不是吗?
对,你不过是明白地告诉她你对於她在这儿感到多麽地厌烦不耐。
声音又提醒他,他几乎想吼回去,即使他知道那根本是他心里的话。他对她不够友善,所以她离开了,事情就是这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距离家里越来越近,他忽然希望能不回家去,他不想看见唐吉祥,不想看见她哀怨的眼神彷佛在向他抗议。老天!是她自己要搬走,可不是他赶的,他在意什麽?
喃喃诅咒著,贺鹰风加快了回家的脚步,并非真为了早些到家,只是不想再给自己三心二意的机会。
☆☆☆
“不是妈喜欢说你,你有事没事就跟朋友喝个烂醉,伤身体不说,还惹我生气啊!”贺母打儿子一进门就拿他喝醉的事来叨念,而贺鹰风的耐性也就一点一滴这麽被磨掉。
头疼提醒了他今天已经听够母亲的唠叨,该他说点话了。
“好了!妈!我又不是三天两头喝酒。”他说,算是为这个话题划下句点。“林德呢?他不是跟你们回来,怎麽不见他的人影?”他四处张望,不仅不见林德,连唐吉祥的踪影都没瞧见。
贺母显然还挂念著儿子喝酒的事情,但她也很明白儿子的脾气。他不想听的事再提只会增加他的不耐,一点正面的影响也没有。
“林德说他们兄弟准备参加明年的高职联招,需要买一些参考书,我让吉祥陪他到附近书局去了。”贺母叹气。“听阿德说是你和吉祥说服了他们的母亲让他们半工半读。难得你这麽关心别人,如果对自己的事也能稍微多关心点就好了,这么大个年纪了……”
“妈!我是问林德,扯到我身上来干什麽?”贺鹰风心里是越来越不舒坦。“买书?他倒好,利用上班时间做自己的事,把我这个老板当成什么了?”
“别怪他。”贺母皱眉。“是我听见他跟吉祥商量参考书的事,所以让吉祥陪著他走一趟书局。是我答应的。”
“真不知道付他们薪水的是你还是我。”贺鹰风没好气道。
贺母责难地瞪他。
“你怎麽这麽说?他们兄弟有心向学是好事,这也是你极力促成的啊!不过是去买几本参考书,计较这麽多干什麽?”
贺鹰风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阴郁难懂。贺母忽然扬扬眉,以诡谲的眼神看向儿子。
“儿子啊!你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我的头还很痛。”贺鹰风答。
“只是这样吗?以前可不曾见你因为宿醉迁怒他人啊!”
“我迁怒谁了?”
贺母没理会他,迳自接著说:
“是不是为了吉祥搬回我这里的事不开心?”
“鬼才会在乎她搬哪里去祝”贺鹰风的回应快得令人怀疑。“我只是奇怪她为什麽不乾脆回家,一个女孩子提著个行李就住到外头像什么样子!”
“人家也许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真不知道是什麽“苦衷”吗?”贺鹰风掀掀嘴角。“我非常怀疑她其实是配合你的计画而出现的,就在你说起你那预言的梦过後不久。太巧了,妈!巧得让我怎麽都不相信她是一个单纯的过客。”
“你——你以为她是我找来的?”贺母一脸惊讶。“老天!你怎么会有这麽怪异的想法?我找她来干什麽?我的梦?我——我到底做过什麽梦了?我说过什麽吗?怎麽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贺鹰风怀疑地看著母亲,试图由她的表情判断出刚才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实。就在此时,唐吉祥推开门走进来,她看见贺鹰风在场,显得有点不自在。
贺鹰风露出简直不算是笑的笑容,他倒要看看这个一向挺有礼貌的唐小姐怎麽向他解释她的不告而别。
“你回来了?阿德呢?他没跟你一起回来?”贺母对她是一脸笑容,如意不由对自己欺骗她感到愧疚。
“阿德回车行去了。”她看看贺鹰风。“他说——他说怕老板醒来见他不在会生气……”
“说生气实在是太轻描淡写了,是不是啊?儿子。”贺母讥诮地笑,接著由沙发上站起来。“我得送些特产去给左邻右舍,你们俩就先在这儿聊聊,一会儿我们一起吃晚餐。”她挥挥手就要朝外走。
“伯母……”唐如意无法形容内心的惊慌。她一点也不想跟这个男人单独在一间屋子里,即使只是说说话,否则她何必要求贺伯母让她搬过来?
“不用害怕,孩子,我这个儿子看起来是凶了点,对女孩子还是知道礼貌的。”贺母眨眨眼,拿过大包小包的名产走出去。
唐如意呆望著门几秒钟才慢慢回过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吞吞吐吐地开口。
“我——你坐吧!我去把我的东西整理一下……”
“坐下。”贺鹰风说。
“碍…”
“坐下,你至少还欠我一个解释,小姐。”
“解释?”
“说说你为什么在我妈旅行回来的头一天就迫不及待收拾行李搬了过来。”
唐如意霎时明白他在生气,他的脸上表情根本就写得一清二楚。可是为什么呢?他为什麽生气?他不是一直希望她早些离开吗?
“说话啊!你几乎是趁著我睡死之际仓皇逃走的。”贺鹰风扯了扯嘴角。
“不是这样!”唐如意第一次拉高了声音。“我想告诉你,可是你怎麽也叫不醒,先前贺伯母也试过的。於是我就留了纸条……”
“我没看见什么纸条。”
“不可能。我真的留了纸条,就放在你的桌子上。”
“桌子上?”贺鹰风低吼:“你是白痴啊?我有几百年没在那桌子前面坐过了,你当我是要参加大学联考,每天都在桌前苦读的高三学生吗?你就找不到别的地方可以放你的纸条?”
他充满怒意的声音让唐如意吓得後退了好大一步。
究竟是怎么了?什麽事让他生这麽大的气?先是因为她搬走!後来又因为她把纸条放错了地方,怎么她就不觉得这两件事有这麽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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