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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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护-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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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是那么自然地,她温柔地拥抱住他,将他慢慢托起,带回床上。

“你走开……”他皱眉,低吟,又想动手推开她。

“再把我推开试试看,我拿绳子绑你。”她警告。然后,看他揪著眉头,却笑出来。

庞震宇沉默地不再推拒了。

巫玛亚帮他盖好被子,摸摸他的额头,没发烧,那么他是怎么了?

“你哪里不舒服?那个药是吃什么的?”

“没什么……”他闭眼,皱著眉说:“是止痛药,我头痛。”

“头痛?会痛成这样?要去看医生吧?我载你去检查。”

“神经,除夕夜医院只有实习医生,我这是老毛病,吃了药,一会儿就好了。”回完问题,他又痛得凛容不语,僵硬的面色,令巫玛亚意识到他有多痛。

巫玛亚将药罐拾回,放在桌上。“你家人呢?我打电话找他们来。”

“不要麻烦他们了。”

“可是你——”

“点支香来闻闻吧……”他指指桌上供香的盒子。

巫玛亚过去,点燃一支香,嗅到熟悉香气。

他缓缓地坐起。“可以给我一杯温水吗?”

她立刻去拿,回来后,坐在床边,右手搭在他肩膀,左手握著杯子,慢慢喂他暍。她的掌心,能感觉到他肩膀的热度,她心口,能感觉到他呼吸的起伏。看他啜饮温水,在她的照顾下,巫玛亚觉得自己甜蜜得快融化了……

为什么啊?这一刻,有超幸福的感觉?为什么这么感动?付出关怀给别人,内在却涌起强烈满足感。给出温暖,为什么内在更充满?充满一种鲜活的滋味,好像整个人活起来,体内有股暖流,遍体流淌。那是什么?她困惑。

庞震宇喝了温水,似乎好多了。扶他躺下来休息,她将杯子搁在茶几上,然后看他闭著眼睛笑了。

“不是很讨厌我?骂足了一百多篇。”

巫玛亚怔住,叹气。“你果然都看了。”

他睁眼,凝视她。“既然讨厌,还管我做什么?”还坐在床沿照顾他干么?

巫玛亚心头一紧,她已经知道原因。她爱他,刚刚蹲在地上,不停掷茭,非要掷到圣茭,她就明白了,自己爱上这男人,逃避不了了。

可是,嘴硬著,绝不承认。

所以她眼神闪避,说:“因为……你是老板嘛,你生病,我怎么能不顾?我还没那么不上道,要是你死了,公司怎么办?谁发薪水给我啊?”

“假如我死了,你会哭吗?”

“嗄?”

“我说假如我死了,你会哭吗?”

巫玛亚愣住了,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刹那。

明明什么事都没发生呢,这男人也还健在,不过是个假设性问题,在除夕夜里,寒冷冬季,他不过是问了个假设性问题,可是,她心脏像被什么击中,头皮麻到不行,皮肤骤冷。

他问完,只是用很深沉的目光凝视她,在那沉静的目光中,时间仿彿停住,他眼色那么幽暗温柔,仿彿对她说好多话,无声的话。

假如我死了,你会哭吗?

随便一句玩笑话,却真的打击她。她突然眼眶发烫,眼睛很刺。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泪汩汩淌下,那很久没再出现的泪,突然汹涌,濡湿脸庞。她伏倒,痛哭流涕。

他眼色暗了,当她哭出来,原本抑郁的脸色瞬间软化了。

轻轻拍抚她的背脊,微笑地哄她:“干么哭?这么怕没工作啊?”

“好像……”巫玛亚忽然扑进他怀里,脸埋在他胸膛。“你说得好像……你真的要死了……”然后,她像失去挚亲的孩子,号啕大哭。

她恨他,气他,敌视他,写出一百多篇讨厌他的文章,吹毛求疵地要求他,挑剔他种种行为,将他丑化,贬低,在心里和他对立……但怎么追根究柢到后来,裸露的真相竟是她不能没有他,他其实一直是她的支柱,那些负面情绪,来自她的非常在意他。所有对他的不屑,原来是为著隐藏心中的很爱。所有对他的敌意,原来都是为著要抗拒,不准自己坠入太深,不要自己太迷恋,恋他恋得太厉害,因而更怕受伤。她努力说服自己不要爱,不要去爱,不要付出,不要相信爱,不要让爱左右……但眼泪是诚实的,颤抖的身体也呼应了这个答案。她是真的很在乎他,很需要他呢!

当然,世故的庞震宇,也看出她的答案了。

他明明头痛欲裂呢,可心里却在笑啊。真矛盾,害人家哭得这么厉害,他却非常愉悦。

他想,噢,她并没有像她部落写著的那么讨厌他嘛,这家伙,明明很重视他。

噢,我并不讨厌他的。巫玛亚心满意足地赖在他怀里,尽情嗅著属于他的气味。同时惊讶著,眼眶的湿润,脸的热度,脑袋昏烧的滋味,还有,这样留下来照顾他,这种种带来的甜蜜感,从内在渗出来,从头到脚暖呼呼洋溢,像被糖粉包裹的滋味……加起来成为长久以来对她而言很抽象的雨个字——“幸福”。

是啊,她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幸福。这就是幸福,窝在一个心爱的男人怀里,就这刻,叫幸福。她闭上眼,缓缓淌下了两行泪。终于哪儿也不想去了,终极就在这里可以吗?

庞震宇轻轻拥抱著巫玛亚,守护在怀抱里。

在这寂寞的除夕夜,他想,这是他最棒的新年礼物了。在他三十八岁这一年,如果还有第三十九年,他但愿,还可以跟这个女人守岁……

他将她揽到床上来,右手环著她的肩膀,两人并肩坐著,裹同一条羊毛毯,靠著床头,聊一聊。她说,要陪他一会儿,等他好些再走。于是他们状甚亲密地窝在一起,难得抛却上司与下属的身分,像个老友说说贴心话。

“哪有人头痛可以痛到倒在地上的,你应该要彻底的去检查一下。”她担心他的头痛,他却跟她开玩笑——

“看了那么精彩的部落文章,还有养眼的照片,我情绪太激动,就头痛了。”

她别扭了。“喂,那纯粹写著发泄的,你自己爱看到头痛的,怪谁?我才倒楣,唯一可以发泄的管道没了,闷啊。”

“哦?你可以再申请一个新的部落继续骂老板。”

“说得好像在你手下工作很闲似的,别搞了,玩一次就够了,唉。”太刺激了,受不了。

“既然看了你那么多篇对我不爽的文章,我可以给你一点建议吗?”

“请。”

“写部落格多累,还要PO上网,以后对我不爽,可以直接讲。”

“你是老板,我能讲什么,我在你底下工作欸。”

“你现在就可以讲,我对你那么不好吗?”

聊这个乱尴尬的喔,她支支吾吾:“好啦,我跟你道歉。我是常对你不爽,因为你有时态度很恶劣,做事太自我,老要别人配合你,一意孤行,从不商量。每次敲定的事,一下子又推翻了,叫人常无所适从……当然,我也很感谢你当初借我钱,还有这些年稳定的薪资跟红利,让我过著不错的生活。但是做人,都希望被尊重的,你有时那个态度,很没礼貌,让人很不敢领教。”

“我以为你这些年,早就被磨得没脾气了,怎么还在意这种小细节?”

“因为……”巫玛亚忽然顿住话。

“因为?”庞震宇等著听。

“因为……”我太在乎你了。她的心跳变得好沉重,呼吸混乱,胸腔像呼吸不到空气,剧烈起伏。盯著他,感觉自己变得好赤裸,脸发烫。因为啊……因为一种她以为自己不需要,也没在追寻的东西,其实啊,仍蕴藏在体内深处,偷偷期待向往著,是那个叫做“爱”的东西,发现都是因为她爱他。

“怎么不说了?”他问。

巫玛亚舔了舔干燥的唇。“算啦,我不想聊这个……”不想说她的渴望,不想说。早就不想期待,不需要谁来爱。不期待、不需要,是为了不受伤害。

瞧见她眼色哀伤,那僵硬的坐姿,有种故作坚强的调调。庞震宇心中一紧,好想将她抱来怜惜。她像钉子,坚毅自己,唯一流露脆弱讯息的,是那双爱闪避他的眼睛。

他吞的止痛药发挥作用,脑子清晰了,跟她追根究柢起来。

“你对我很不满,我也承认,我有时对人比较粗心,但事情不是只有你表面看到的那样。”

“你不只粗心,有时很无情。”

“别人说这个话我也许同意,但从你口中说出来,真教我诧异。”

“记得你曾利用我赶走萧奕贤吗?”她曾经在他精心设计的布局里,当个小丑,卖力演出。他忘了吗?

“那件事,我没利用你,是你自己觉得你被利用。”

“哦,是吗?”随便抓光晖的老员工问,知道这件往事的多著咧,明明当初就是用她这菜鸟,气走萧奕贤的。算了,他老板,他说的算,她也懒得辩。

“你看,你现在不就是制片了吗?我还是有升你的。”

“是啊,我真感动,虽然我被笑了好几个月,但反正最后我还是升任制片,感谢你老板。这样吧,部落写的那些,我跟你道歉,好吗?”她还能奢望什么呢?奢望他的爱吗?他在纽约有女朋友的,这样坐在一起,已经很过分了。巫玛亚啊,清醒清醒吧,别陷进去了。再待一会儿,她跟自己说,再待一会儿就走。可是他仿彿打算坐到天长地久,他还有问题。

“为什么当我问你‘假如我死的话,你会不会哭’,你为什么就哭了?”

“想哭就哭喽。”

“告诉我,你为什么哭?”

“又来了,你为什么只准问别人?你自己又都在想些什么呢,一直问问问,我干么非要回答你啊?”

“是啊。”他笑了。“算了……真奇怪,我干么问个不停……”

答案,又有什么重要呢?重要的是此刻,他看见的,体会到的,他相信她是在乎他的。

因为她的在乎,她留下来照顾他。

他很感动,他也想告诉她一些事,一些趁他还来得及说,要让她明白的事。

他说:“小家伙,有时……事情不像你表面看到的。有时,你感觉被伤害,是因为对自己没信心。如果觉得自己很棒,值得被爱,就不可能被任何人的作为伤到。你拚命防御跟保护,是因为内在很虚很弱。真正有自信跟强壮的人,可以完全敞开,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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