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盼你的归来,总是在寻找你突然出现的身影,当我领悟到这件事时,我哭了,一边喝酒,一边哭……”
他心疼地长叹口气,双臂不自觉地箍紧。
“第二天我头疼了一整天,眼睛红得像兔子眼。”她轻叹。“我看著母亲的牌位,眼泪掉个不停,觉得自己正走上她的后路,这辈子只能这样等你,我好怕自己有一天会开始恨你,我不想恨你,我宁可忘记我们之间的一切,也不想恨你……”
“我明白。”他粗哑地说,胸口难受地揪紧。“你应该告诉我,如果我知道你……”
她摇头打断他的话。“娘在世时,就一直希望我能嫁个读书人,老老实实地过生活,所以只要是进京赶考的学生没了盘缠来典当,她总会多给他们一些钱,我偶尔也会做这样的事,可汪顺维是第一个说要娶我的人,那天我哭了一下午,晚上去找他,给他一大笔钱,告诉他不管有没有考上,他都能回来娶我,我不要再等你了,我要离开你,这辈子再也不见你……”
他抹去她眼角的泪,哑声道:“就算你嫁了人,我也会去找你。”
她颤抖一笑,泪水滑下眼眶。“那时我成了别人的妻子,你后悔……也来不及了。”她吸吸鼻子。“谁晓得他一考上,就把我抛在脑后,娶了什么相国千金。”
他心疼地亲吻她。“对不起……”这句话是他亏欠她的。
她摇头,哭泣地抱紧他。“这辈子不要再让我等你了。”
“不会了。”他激动地亲吻她的脸颊、她的耳朵。
她闭上眼,在他怀中感到踏实。“这阵子我老是梦到你牵著我的手,走在一条黑漆漆的路上,我很怕,在黑暗里一直看不到你的脸,可是却又能感觉你紧握的手。”
“有一回我带你到郊外玩,回来得晚了,身边又没灯笼,一路上黑得不得了,你还哭了,我跟你说别哭,我不会放开你的手,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他喑哑地说。
她叹口气。“以前的事我都忘了。”
“没关系。”他哑声道:“由我记得就好。”
她的眼泪落在他颈上。“那你可……你可苦了……娘说……记得多,痛……痛也多。”
“你的事只有甜没有苦没有痛。”
她的泪再次滑下。“你说这些话,甜得我牙都疼了,到底去哪儿学的!”
他轻笑。“以后我常跟你说小时候的事,否则我真担心哪一天你醒来,连我是谁也不记得了。”
她破涕为笑。“才不会,以后我会努力再想起来。”
他含笑地抹去她脸上的泪。
“石头……”
“嗯。”他温柔地应了一声。
“绕了这么久的路,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他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她微笑。“你真的是又臭又硬的石头。”
他也笑。“我知道。”
她抱紧他,让他温暖她。“答应我,以后不管去哪里,那路有多难走,我们两个都一起走,不要留我在原地等你。”
“好。”他沙哑地应了一声。“我们一起走。”
终曲
瀑布冲刷过岩石,轰隆的声响在山谷里回荡著,若是细心倾听,还能听见除了水声外,隐藏在其中的敲打声与耳语。
“师姊,你确定在这儿吗?”江绿滢皱著眉头,不情愿地在石壁上抚摸著,当她摸到一处滑腻的青苔时,不由瑟缩了下,露出厌恶的表情。
“你不是也听到了吗?那女的说她爹小时候带她来过这儿,还在这里藏了东西。”李淳拿著火把专心地在石壁上敲著。
“说不准她是骗人的。”江绿滢甩甩手,不想再找了。
“是啊。”一旁的纪筠也道。“再说就算真藏了东西,也不见得是武林秘笈。”
李淳瞪了两人一眼。“这我会不清楚吗?可她既然说了,咱们找找又有什么损失,说不定就真让咱们找著了,这事只要存著一线希望就得试,宫主的寿辰就要到了,若是能找到东西最好,若是没有,咱们也没什么损失。”
江绿滢皱著眉头,一脸不情愿。
“若不是他们两人消失不见了,咱们也不用在这儿海里捞针。”李淳以剑柄敲著岩壁,神情专注。
江绿滢的脸更沉了,那天在破屋遭受黑衣人的攻击后,她就没再见过霍凌非,她曾到山庄找过他,但总是没碰著他。
她担心向长德会对他不利,想帮他却又不知道怎么帮,师姊们都要她别管闲事,她也不想插手这事,但还是忍不住夜探山庄好几次,甚至放出风声说向长德丧心病狂,竟然要杀徒儿。
谁晓得这传言没多久便平息下来,向长德和颜悦色地出来解释说明,当日在破屋袭击霍凌非不过是想试探他的武功,这几年江湖传言霍凌非不知自哪儿习得一身莫测高深的诡异武功,他一直不愿去相信,可因为自己年事已高,想将山庄托付给值得信赖的人。
左思右想下,最后还是决定出手试探,没想到结果却让他痛心疾首,霍凌非竞瞒著他拜了西域鬼王为师,将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一身是毒,纵使有一身绝世功夫,可不出三年必定经脉全乱,心神俱失,步上白豪丰的后尘。
他心情沉痛万分,思索一夜后,终于决定将霍凌非逐出山庄,他与外人习武已算背叛师门,没想到习武的对象竟是作风邪佞、手段残暴的鬼王,即使他对霍凌非再疼惜,也无法再包庇,即日起霍凌非已不是明霞山庄的人,他日后所作所为与明霞山庄再无干系。
没想到事情竟会这样急转直下,她虽不信向长德的鬼话,可霍凌非飘忽诡异的功夫她也曾亲眼所见……唉,真气人,到底实情如何,霍凌非从不出面说明,半个多月后他忽然失去踪影,再没人见过他。
江湖上有许多传言,有人说他隐居起来,有人说他已毒发身亡,还有人说在细雨纷飞的夜里,曾见过他与一女子为伴,乘著扁舟渡江而去,身旁还跟著个疯疯癫癫的老人。
思及此,她悠悠地叹了口气……
“想什么?”黄燕来到她身边。
“没有。”江绿滢不想回答,皱著眉头拍打石壁。“我说这里根本没东西。”
纪筠勾起笑。“我想也是,可师姊执意要找,咱们配合一下便是了。”
忽然喀答一声,四人的耳朵全竖了起来。
“我就说这儿一定藏了东西。”李淳的声音难掩兴奋,她小心地拿下一块石头。
三人全凑了过去,就著火把观看藏在石头后的东西。
“是羊皮吗?”原本一点都不感兴趣的江绿滢在这时也提高了嗓音。
李淳迫不及待地伸手拿起。“应该是羊皮没错。”她的心快速地跳著,真的让她们找到了吗?
四人互看一眼,而后目光全集中在羊皮上,李淳颤抖地摊开羊皮,只见上头写著几个大字——
哈哈,向长德你上当了。
三个月后斜坡上开满小白花,白豪丰坐在花海中绽露笑容,凉风迎面吹来夹著青草与些许泥土的气味。
他的眼睛盯著飞舞的蝴蝶,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正想伸手抓去,眼前的景物忽然模糊起来。
“爹,该吃午饭了。”
声音忽远忽近,他反射地转头,瞧著一个模糊的身影在他面前渐渐清晰起来。
“……银……银子……”
“我在。”
一个姑娘对他笑著,他也笑著。“……银子?”
“我在这儿。”
四周的景物由模糊转成清晰,他长长地吐口气,画面来来去去,快速闪过他的脑海。
“中午了?”
“是。”白玉银在他身边坐下。“该吃饭了。”
“吃饭……”他顿了一会儿才又接下一句。“我不饿。”
白玉银点点头,微笑道:“那我们坐会儿。”
这几个月父亲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但反应总是这样慢慢的,似乎神智仍在外头神游一般。
“我去过一个瀑布,对吗?”
“云莱山吗?”
他喃念著这名字。“不清楚,我在里头藏了东西……好像藏了好多地方……”有些事他已经都不记得了。
“是啊,都是些不重要的东西。”她与霍凌非曾经回去云莱山一次,因为她想弄清楚父亲藏了什么在那洞里,当她瞧见羊皮纸时才想起儿时父亲与她说笑的话语。
他一时兴起,在那洞里塞了一块羊皮,说那是人人都想要的珍宝,当时她不明白父亲的意思,现在才明白父亲指的应该是写著武功秘笈的那块羊皮。
“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她问。
“不知道,脑袋里都是一些片段的东西。”他瞧著一只老鹰飞过山谷。“银子……”
“嗯。”
“你娘病了,我没来得及回去看她……”
“没关系,都过去了。”她握了下父亲的手。
“她恨我吗?”
“娘不恨你。”她立刻道。
“我知道她不谅解我……”
“爹……”
“没关系,我只是有这种感觉。”他低头看著小白花。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他才又开口。“银子?”
“嗯。”
“爹这辈子,有做对过什么事吗?”
她的心一紧,连忙道:“当然有……”
“师父、师兄……你娘,都对我很失望吧……”
“你别胡思乱想……”
“我都做错了,怎么会这样……”他喃喃自语。
“爹,别想这些,去吃饭吧!”
他抬起头,转向她,忽然露出笑。“没事,不用担心我。”
“怎么了,你们想在这儿吃午饭吗?”不知何时,霍凌非已来到两人身后。
“在这里吃也很好。”白豪丰振奋起来。“就在这儿吃吧。”
“我去把饭菜端出来。”白玉银立刻道。
“去吧!去吧!别忘了把酒也拿出来。”他高兴地说。
察觉父亲的心情好转,白玉银笑道:“知道。”听著父亲快活的声音,她才安下一颗心。
陆续自屋内拿出饭菜,三入席地享用午膳,酒足饭饱后,白豪丰往后一倒,仰躺在草地上,满足地呼呼大睡。
瞧著父亲的睡脸,白玉银有感而发道:“有时我真不知道爹是清醒的好,还是疯癫的好。”
“你别想太多,人难免想到过去的事,更别说他疯了几年,自然想得更多。”
“我知道,只是听他自责的话就觉得心情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