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萨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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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萨酒吧-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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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芳芳的第一次亲密接触(2)

沿府河河堤逆流而上,左边是道路,右边是河水。芳芳在前,我在后。之所以没有并行,是不知道和她说什么,另外,第二次见面,也不想就弄得跟10年恋爱一样。河堤经过了整治,种了草和树,行走其间感觉还不错。但由于河水是城镇污水的汇聚之处,所以浑浊肮脏,发出一股腥臭味。目光所及,水边的青色淤泥上有很多垃圾,空的纸奶盒、易拉罐、破塑料袋及无可无状之物。这使得行走的愉快感抵消了大半。

芳芳似乎也不急于跟我说话,或者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懒散地走,也不回头来看看我是否还跟着。她穿运动装很好看,显得有活力。

我们就这样走着,不一会儿,就穿过了九眼桥。在一处有铁椅的地方,芳芳停下来,看了看椅子,然后坐下来。“坐一会儿吧,椅子挺干净,我看过。”她说。

我坐下来,吁了一口气,说:“喂,不会溯流而上,去寻找源头吧。”

“这倒是个好主意呀,知道它源头在哪儿?”

“简单!川西坝子的水,都江堰、岷江下来的,源头怕正是九寨黄龙吧,雪宝顶那儿。”

“今后去九寨黄龙就像吃午餐一样,锻练一下高海拔,也好跟你去拉萨开酒吧。”

“你可是有家室的人,能说走就走,天涯漂零?”

“怎么不行,天涯何处无芳草嘛。”

“你老公怕要扁死你哦,开句玩笑。”

“实话告诉你,我倒是经常扁他。内容有揪头发、拧耳朵、扭胳膊、扯大腿、捶鼻子。”

“什么?”我吃了一惊,“是开玩笑吧,听得我心惊肉跳。”

“不是玩笑,他不敢反抗。”她停一下,盯着我,笑了,“不过,我不会这样对你的,放心吧!”

“我又不是你丈夫,我最近可一直在练拳击的。”

“哦,要去打比赛?可别把鼻子给打塌了。”

“哪里,对着沙包发泄一通而已。”

“找个女同学不就发泄了,何必对沙包。”

“不全是性欲和精力过盛的问题,也有他妈的心理问题吧。”

“太好了!”

“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也有心理问题。”

是啊,没有才怪!如此折磨丈夫。难以想象她丈夫是个什么人,干嘛可以忍受什么揪、拧、扭、扯、捶之类。可能的情况是,她是一个施虐狂,而她丈夫是个被虐狂,正好凑成一桌宴席。管她呢,反正与我无关。

“干嘛结婚结得那么早?”我问她,抽出一支烟点上。

“唉,是呀,”她叹口气,“我也经常问自己。大概是无所事事吧,结个婚玩儿。年龄还差一点,改了岁数。”

“嘿嘿,在我看来,无论如何,结婚这事儿也不是好玩的呀。匪夷所思。”

“无聊之极时,它总算是个正经事情吧。”

“虽然是歪理,不过,好像也说得通。”

她把脸仰起来,眯起眼睛,任柔和的阳光流泻在面孔上。“啊!真舒服!”

我盯着对岸的高楼大厦,有一种对大城市的畏惧感,觉得无从入手去了解它,它庞大得拒绝了所有清晰的可能,因此它总是飘忽的、模糊的、灰暗的,宛如发烧40度的幻影,而我和芳芳就是幻影之中的无数的小的幻影,像百科全书中的两个标点符号一样。

“在想什么?”她问。

“在想无法理解这个城市。”我说。

“何必去理解呢,你生活在其中,这比理解更重要吧。”

“想着玩儿呢,感觉一下它的亲和力。”

“你说说,谁能理解这个庞大的城市。”

“反正不是管理这个城市的堂皇的家伙。还是本雅明说得对,拾垃圾者。”

“那个犹太人。知道他写过波德莱尔。”

“我刚才看到河滩上的垃圾,想起这个问题。因为拾垃圾者看穿了城市生活的本质,那是被我们光鲜的生活所遮盖的生活的核心。”

“假深刻!”芳芳讽刺。

“本来嘛!”我笑了,“干吗不可以假一次呢,就算是对真深刻撒一次娇,如何?”

“那不如在我面前撒娇。”

“给我一个机会。”

“真的?”

“假的。”

“就知道你不敢。说吧,你刚才看到了什么深刻垃圾。”

“到处都有的。”

“例如?”

“易拉罐、牛奶纸盒、烟头、破内裤、废纸、半个面包、锈刀子、奶罩、避孕套、过期药片……以及两个杂种。”

“我和你?”她问。

“那还有谁。”我说。

她站起来说:“不好好背教科书,一天到晚胡思乱想,尽看到阴暗面。走吧!”

我起来,把烟屁股弹在河道下,然后跟着她的屁股前进。

我们又开始沿着河道上行,穿越新南门大桥,经过新南门车站、交通饭店以及银杏酒楼,到达了锦江大桥。在桥上,我问芳芳是不是要带我一起从桥上跳下,她说跳死不如走死,晚上请我吃火锅。我说干脆吃银杏算了,她说除非是人民政府埋单。为了狗日的火锅,走吧,谁叫我像个混蛋守财奴一样拚命攒钱舍不得开销呢。我们向右拐,上了人民南路,经过锦江宾馆、岷山饭店、航空售票处、大礼堂、川信大厦、百货大楼,来到天府广场。我提议休息一下,芳芳杂种同意了。

与芳芳的第一次亲密接触(3)

我一屁股坐在草坪前的石阶上,说,“知道我刚才心里骂你什么了?”

她脸累得发红,喘一口气,说:“还能是什么,傻B或瓜婆娘。”

“我只骂了杂种!”我说。

“你才是个杂种!”她呲牙咧嘴地骂,“杂种的一百万倍的杂种!”

我笑了。

所谓的天府广场面积倒是大,可除了几条路以外,全他妈种的是草。哪儿是广场?根本就没有公众性,实属私家草坪而已。路上挤满了人,又不能上草坪,实在没道理。

“走,”我对芳芳说,“我们不是牛羊,坐在大草场干嘛?”

“好吧,”她说,“今晚等着脚脖子痛了。”

我跟着她,穿过广场,从发黄破旧的省展览馆右侧往北走,到达了体育中心。芳芳一头扎进了一家体育用品商店,要买耐克的衣服。我说她不是正穿着一套的吗,她说不够,还要买,而且只买耐克。真他妈有钱!我感叹。我去中心路边买了两瓶鲜橙多,拧开一瓶猛灌了几口,慢慢折回,见她还在里面挑东拣西,就站在外面等。她却把我拉进去当参谋,我说我一窍不通的,她喜欢的她就买,没必要让别人提意见。折腾了半天,买了一套带蓝条的运动服,一双棕色的登山鞋,一共一千六,还打了八折。我可不敢问津。

因为八点肯定要回酒吧,我们打的到美领馆边上吃火锅时,已是五点半了,迅速点了生抠鹅肠、毛肚、黄喉、鳝鱼、鸭蹼之类,要了两瓶冰冻啤酒,一人一瓶,高高兴兴烫起来,我给她说了最近查书设计酒吧一事,她说想看看我画的草图,还要看我上次在拉萨拍的照片。

鹅肠麻辣鲜脆,啤酒冰凉沁脾,实在是很舒服。

本来约好十点钟要在学校体育馆的水吧见面的,可九点钟起来时,肚子痛得不行,上厕所解便,拉肚子,想着拉一次就会好,没想到半小时之后又跑了第二次。我可不想骑在车上满世界找厕所,那是要命的事。于是给芳芳打了电话,请求另约时间,她却提出要过来,没法阻挡,便告诉了她确切的地址,要她路过药店时买一瓶黄莲素。肠胃一直不太理想,属于我不喜欢的小资产阶级脾气。昨晚猛吃了一顿火锅,喝了点冷啤酒,第二天就有了情绪。难将就,却也无可奈何,对的,芳芳所言之“肉体无奈”。

她一进门就开始嚷嚷,说这儿是破地方,像出土的宋代纺织品一样破。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药拿到手,开了,服了4粒。她则好奇地四处打量,一脸惊奇与关怀,像电视里的首长访贫问苦给下岗工人送一袋米的样子。我又来了,叫她随便,一头冲进厕所。出来后,见她站在房中央不落座,问她干什么。

“这个,”她指指灰不拉叽的破沙发,“也能坐?”

“干嘛不能!”我一边说,一边甩手上的水,“我他妈还想住什么烫耗子、用他妈什么宜家,开他妈什么大奔呢。”

“一句话,你他妈用了三个他妈!”

“加上你的一个,共四个。喂,我能租下这儿住,已经不错了。不要以对待房地产新贵的态度来对待我嘛。”

“唉,好吧,只是委屈我的屁股了。”

我给她拿了一瓶康师傅冰红茶,放上盗版滚石,陪她坐破沙发。贾格尔半阴半阳的歌声立刻装满了房间。

“不喜欢滚石。”她说。

“为什么?”

“没有原因的吧,”她奇怪地瞪了我一眼,“如果硬要给出一个原因,那就是贾格尔那臭大嘴。”

“上次不是声称专门研究美国六十年代的文化吗,怎么连标志都不喜欢了?”

“喜欢迪伦。贾格尔!”她不屑地说,拧开瓶盖喝冰红茶。

“一个小媳妇,”我说,“听听流行歌曲就行了嘛,听什么迪伦。好像是一只中产阶级的老猫在怀旧似的。”

“现在的流行也敢去追?尾巴还没碰上它自己就先散了架。明明是在逛妓院,却说是在经历一场火山爆发的爱情。你都怕别人杀你耳朵,难道我不怕。自私。”

“那自己去换上迪伦吧,都放在架子上的。”

“不想动,无所谓啦,是来看你的照片和草图的。”

我拍拍脑袋,怎么把会面的目的给忘了。忙去衣柜下层拿出一叠照片,把夹在一本装修书里的几张用水性笔画的草稿拿出来,放在破茶几上。她俯着身子,慢慢翻动相片。我坐在她右边,给她一一讲解照片的情况。从后面看她,她的身材的确不错,腰细细的,屁股却丰满,紧绷绷像个鸭梨放在沙发上,由于向前倾,屁股缝都看得出来的。下面不禁开始有了反应。觉得自己恐怕太下流了,脸也红起来,热热地。她却不合时宜地转过来,手拿一张照片,问:“这是和谁在一起喝酒呀,两个人都怪满足的样子?”然后紧盯我的脸,笑了笑,“是不是想什么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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