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算尽天下人的命数却难买早知道,这一别竟是天人永隔,留他一人在世间又有何意义,月霜再也不会活过来笑啐他霸道。
唉!一念之差、一念之差呀!
“师父,你别揪著徒儿的衣领,难看呀!”若晓得他会来,她一定躲得远远的。
“小猫猫,你对这位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说明白,师父并未纳新妇。”问她最清楚,她打小就被他收养了。
啧!要她说好话又不客气些。“国师府邸是没师娘啦!可外头养了几位就不得而知。”
“曲喵喵,你太久没被打了是不是?”他举起手做做样子。
“前辈手下留情,猫儿已有身孕在身。”心急的玄漠已先一步将妻子护在怀中。
“我知道,文、武曲星嘛!”徒弟是他教出来的,难道他会看不懂面相。
死相的师父,一胎双胞也给人家算出来。“漠,你别紧张,师父比你更焦急抱徒孙呢!”
“是吗?”玄漠看看妻子笑意盈眼,心里一宽的道歉,“前辈,在下唐突了。”
“无妨、无妨,娶到我这徒儿是你一生的悲惨,我倒该向你道歉。”教徒无方,小磨女之名天下知。
一生收徒无数,以貌美者为条件,不外乎多几个漂亮的小徒孙围绕膝前,以慰他晚年孤寂。
“你们叙完旧了吧!别忘了我今天成亲。”可以说是咬牙切齿的新郎倌放下一屋子宾客前来打断“亲人”的聚会。
今日的新郎倌是一位美女……呃,是没死成的阴阳先生玉浮尘,颇耐人寻味。
“要拜堂了吗?怎麽不早叫我一声。”第一次嫁闺女要庄重些,一代宗师的风范不能少。
说穿了就是爱面子。
玉浮尘笑不出来的臭著一张脸,“你没瞧见对头仇人已坐上高堂位了吗?”
“啊!这个猴崽子转世的老乞丐手脚还真快,我可不能输他。”
一身红蟒挂,一顶大红帽,连鞋子也都是清一色的红,昔日飘逸的俊公子竟成了今日的丑角,简直俗不可耐到极点。
可他有什麽办法,情势没人强,几个女人一靠近他就知道自己在劫难逃,诚如在上一次师姊的婚礼被绑成肉粽一样,差点被一群“人家”的相公打死。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
拜字还没说完呢!忽闻女子凄厉的惨叫声一起,吓得众人以为又有不死心的姑娘来闹场,正打算请紫骑军统领寒翊去处理。
今儿个上门来阻止婚礼的江湖侠女有十一名,不过一看到玄漠和侍卫们的声势,纷纷含泪退出。
至於进不了门的千金小姐、小家碧玉只能在门外哭成一堆,若非门上挂著喜幛、红字,说不定叫人误以为是谁家死了人。
好好的一场喜事搞成像丧事,说来也离谱。
御史府……前身即是香幽居,皇上一听见九王爷上奏天香公主因爱不成而误毒朝廷官员大为震怒,不许任何人求情下令将她收押大牢,一年後嫁到番邦去,以警惕後宫众子女不得恃宠而骄。
因此拨款再修香幽居赐给死里逃生的玉浮尘以为补偿,受累的天幽郡主也被七王爷幽禁,命令出阁前不可擅自离开府邸一步。
至於赵大公子的下场更是凄惨,皇上出皇榜缉拿,一群“不明人士”不让他死的恶整他,灰心、痛心的赵知府将他逐出府中不承认有这个儿子,昔日对他奉承、阿谀的手下趁机打落水狗……
总之他的处境非常不堪,连乞丐都不愿施舍他一分,拖著要死不死的残破身子四处逃亡,每天犹如惊弓之鸟地赖活著。
“快来人呀,王妃要生了,快传产婆呀!还有御医候著不得有误……”
表情已经难看得不能形容的玉浮尘笑得极为骇人,“爷,你抓著我干什麽,我不是接生婆。”
“少说废话,一向是你在帮我拿主意,初儿要生了……”慌了手脚的凌拨云可谓病急乱投医,抓了他最信赖的手下和朋友想办法。
不就是生孩子嘛!能有什麽办法,这种事连身为丈夫的人都没法使上一点力,何况是外人。
“爷,等我拜完堂再说。”一时半刻还生不了。
“不行,我的小初儿都快生了还拜什麽堂,你没成过亲呀!猴急个什麽劲。”
凌拨云的吼声令上门的宾客大笑不已,除了今日的一对新人。
在一阵手忙脚乱中,乱中有序的玉浮尘沉忍著气拜完堂,之後不管谁再捣乱一律不理。
送入洞房。
※※※
一对红烛垂著泪,两旁喜字红得刺眼。
没有一股新人该有的喜气洋洋,两个刚拜完堂的夫妻冷著一张脸,各坐床头床尾不交谈,一直到新郎倌终於忍不住地爆发。
“该死的莫迎欢,我包的谢媒礼还不够大吗?她居然因为赚不到我的银子而找人来闹场,她简直恶劣得没天良,我成亲干她什麽事……”
不想成为武林人士取笑的对象,他婉拒小气财神的好心提议,将宴席的采办交由管事去处理,“不敢”劳烦她来费心,免得荷包严重失血。
就因为看过太多惨痛的前例,所以他下定决心不让她插手,宁可多花一点小钱也不愿沦为全扬州城的笑柄,观礼还得交银子,亲疏不分。
成亲是个人的事,不用动员全城百姓来看戏,而从第一位上门闹场的姑娘开始,心中的喜已渐成了怒,扬起的笑脸维持不到一个时辰。
基於在场的长辈众多他不好发作,可此刻积怒成塔的他若再不发发牢骚,恐怕会先发疯,对不起他一心迎娶的美娇娘。
“果儿娘子怎麽不说话,是不是和我一样气坏了?”他轻手取下凤冠,温柔地为她揉揉头皮。
祁果儿的表情冷淡无波,彷佛从不识七情六欲的石头人,两眼净空找不到一丝属於人的情绪,事不关已似地望著堂上红烛。
玉浮尘见状暗然一惊,乾笑地瞧瞧新房内有无不妥之处,他有非常不好的预感,今晚将会有一场叫他难捱的洞房花烛夜。
“呃,娘子,你很生气吗?”他端起了合卺酒喂她一口。
羽睫一掀,她清冷一瞟,“你认为我在生气吗?”
“是。”他无可奈何的点头。“而且是很生气,巴不得我再死一回。”
“素有“阴阳先生”之美名的你怎会轻易死去,掐指一算便知近日有无劫数。”她说话的语气淡而无味。
啊!惨了,该不会……“娘子有所不知,我是算出近日有一劫,但是却无法算出正确日期和方式,所以……”
“所以装死骗我?”声音更空泛了,好像是少了灵魂的回音。
“绝无此事,你千万别听外人拨弄,我真的差一点就撑不住,你要相信我。”他是中了剧毒。
七步断魂草并非寻常毒物,一入喉便药石枉然,他因算出有此劫而随身携带解毒丹,虽不能解七步断魂草的毒,但能抑制毒性扩散,将毒血逼至脸上,因此面上才会泛著紫黑。
另一方面他飞鸽传书请来师父解毒,算算脚程应该能赶得及,因此他才有恃无恐地演了一场戏,骗出心上人的真心话。
“相信你在我眼前断气,随即又死而复活。”淡冷的语调中出现一丝火气。
大难临头的他只能傻笑,“是你想体验喜怒哀乐的感觉,所以我才特意为你安排一下。”
他能说一口气上不来是为了逼毒吗?其实看她晕厥过去的苍白面容,他的心也不好受。
“有必要表现得这麽逼真吗?”声音压沉了,可见她这回真的动怒。
“娘子,为夫的是想你开心嘛!不要老是皱眉地说你不懂,然後困惑不已。”这下她全懂了。
“看来我该感谢你的牺牲。”她低下头在怀中找了一下。
当玉浮尘看见她拿出一张黄符时大惊失色。“娘……娘子,这不是天打雷劈符吧!”
“不是。”她催动符令。
“等等,我是你相公,你不能对我太残忍。”不行,他要争取该有的夫权。
“不能吗?”手中符纸一扬,一道无形墙形成。
“娘子,我……哎呀!好疼,这是什麽鬼东西?”他额上肿个包的惨叫著。
“生人回避符。”
“什……什麽——”她在开什麽玩笑,生人回避不就是要他死了当鬼。“娘子,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她脱掉霞帔外衣仅著单衣掀被上床。“那张卧椅看来很舒服,你就委屈一晚吧!”
“不,娘子……”肩膀一垮,他伸出的手得不到回应,悲苦地皱著五官。
该死的莫迎欢,你不玩死我不甘心呀!
※※※
在花园一角,两位相谈甚欢的女子大啖蟹脚,啜饮梅子茶,睨向红烛未减的新房。
“啧!你这女人真没良心,谁认识你谁倒楣。”雁鸟见了她都得装死,所以才有“落雁”一说。
“谁叫他不让我赚银子,死不足惜。”冷哼一声,她心痛呀!
反观新郎倌的悲苦,此地此刻的欢乐气息正浓,和银子作对的人都该付出代价。
春色呀!过门而不入。
浮尘若世,神算天机,却差了一著。
阴阳先生观阴阳,观不出女人的心机。
起风了。
——完——
……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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