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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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川-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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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等中元吧。」燕家小子两手一拍,「每年中元时节,阴界的阴间鬼城会暂开,到时鬼城城门一开,不只是阴间之鬼能来到阳间,阳间之人若想去阴间也不成问题。」

神荼指着上方不断飘落下来的白雪,「现在连雪都还没下完……」要郁垒等到中元?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嘛。

燕吹笛先是皱皱鼻尖,在原地来回踏步走了一阵后,转过身朝众神伸出一指。

「那就只剩一个法子。」既然天不助,那就只有人自助啦。

「什么法子?」三位天上神,立即兴奋地冲上前将他团团包围住。

他轻松愉快地字字吐出:「硬、闯、鬼、门。」

「怎么闯?」原本写满欣喜之情的三位天上神,眉头不约而同地垂了下来。

「找个人带路找到人间连接着阴间的鬼门不就成了?」他根本不当一回事地挥着手,「呿,连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问我?你们这些神都是当假的啊?」

「人间的鬼门在哪?」认为他的提议相当可行的郁垒,抚着下颔沉思了许久后,决定用这法子试试。

「想知道还不容易?」燕吹笛两眉一挑,说得像是再简单不过,「随意找个行内人问问就成了。」真是,是他太过聪明,还是现在的天上神都是这般不开窍?

雪地上的音韵倏地沉寂了下来,除了款款飘坠的雪花外,毫无一丝声响。

三位天上神,无声地以眼神交流了许久后,被推派出来的藏冬首先发难。「喂,行内人。」

「抱歉,我不搅和不关我的事。」早就知道他们会打什么主意的燕吹笛,有所准备地把闭门羹摆在面前。 「别想叫我带你们去找鬼门。」

「只要告诉我地点就成了。」郁垒在他转身走人时,身形一闪,来到他的面前挡住他。

「行!」燕吹笛也很干脆,「就在皇城内城里的天坛上,一路好走,不送。」

「在皇甫迟的地盘上?」藏冬总算是明白为啥他连去都不愿去的缘故。

「所以我才说我不搅和……」燕吹笛说了一半,不解地看着两眼望向别处的藏冬,「老鬼,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听得太清楚了。」冷汗直流的藏冬,在应声的同时,两脚悄悄往后退,而盯得他发毛的郁垒,则是一步步朝他逼近。

不解他们之间交情的燕吹笛,走至神荼的身旁向他请益。

「喂,那个门神的眼神是不是怪怪的?」没事干啥亮出那种精光闪闪的眼神呀?老鬼欠了他很多钱吗?

神荼哀叹地掩着脸,「谁教你没事说那么多话。」

「啊?」他古怪地扬起一眉,「我说错了什么吗?」

「不要这样看我。」被节节逼退的藏冬,赶在郁垒开口前,不断对他摇着头。没把他的话听进耳里的郁垒,执着不改地继续朝他前进。「我不会蹚浑水的。」藏冬忙着把话说在前头。郁垒听了,开始将两掌扳得咯咯作响。

「我就不能说不吗?」欲哭无泪的藏冬,很委屈地朝他大叫。

郁垒的唇畔,微微露出一丝冷笑。

「喂!你强迫人的性子改一改行不行?」也卯起来火大的藏冬,止住退缩的脚步用力吼回去。

深深吐息过后,郁垒在雪地上的步子一定,两手展开了攻击的架式,伴月也随即出现在他的脚边,不断对藏冬发出骇人的低吼。

藏冬只好认命地垂首,「我跟你去就是了……」赖皮,每次都这样。

处于状况外的燕吹笛,不明所以地拉拉叹息连天的神荼的衣袖。

「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这两位神仙的沟通方式这么奇特呀?

「没有……」知道藏冬被拖下水,接下来自己也跑不掉的神荼,开始在心底盘算着,上头要是知情的话,他又得替郁垒受多少罚。「走。」见藏冬点头后,郁垒马上收势,拖来藏冬准备往天坛出发。「等等。」考虑得甚远的藏冬,为这个只会瞻前不会顾后的同僚想得更多。「咱俩一出现在阴界的地盘上,将会遇上些什么,你也知道吧?」他是忘了两千年前他们俩在神鬼大战时做过什么事吗?下头那些恨死他们的鬼,可是很乐意跟他们对上,并想办法将他们大卸八块的。

郁垒没把他的恐吓看在眼里,「那又如何?」

「我的意思是:!」藏冬咧出一抹取巧的诈笑,「与其大剌剌的擅闯阴界地盘惹来一堆风波,倒不如咱们偷偷的溜去,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非常厌烦他老是不一口气把话说完,爱玩这种话中有话把戏的郁垒,捏着他的两颊问。

「咱们都不知道鬼门怎么开是吧?若是强行打开或是砸坏鬼门,那么阴界之鬼必定会知情,因此……」藏冬拍开他的手,边说边把目光挪向站在他们后头闲着没事的人。

「因此,咱们非要找个会开鬼门的人,来替咱们偷偷开门。」一点就通的郁垒也漾出了诡笑,不约而同地把目光也移至燕吹笛身上。

赫然发觉在场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燕吹笛,先是不安地对他们摇首,但三位天上神却整齐地向他点头,于是,他深吸了口气。

「想都……不要想。」

第八章凄寒阴风刮过永无终止的冥夜,绿焰朵朵摇曳,映亮了地底尽处的茫茫幽色,莹莹绿亮的光影,照出一缕缕在刺骨冻心风间慢步缓走的身影,凄厉呼啸的风声中,渺然恻远、哀哀低泣、幽幽冤诉的哭声,盈绕在风中吹之不散。

此处乃阴界的尽头,搁置游魂的阴间,同时也是为惩罚出逃的游魂所设之狱,在这里,刀林剑海、针坡棘林处处,所有遭捕回阴间的游魂,必须走过此狱一遭,再至忘川川畔喝上一回忘川水,才能离开此处再回至阴间继续当抹游魂。

被捕魂鬼差捉回来的凤舞,在穿过布满锐刺的荆棘林,游过水深甚浅,水底处处布满了锐利剑锋的剑海,拎着湿漉漉的囚衣登上岸后,再次听见了那些无论何时何地都袅袅不断的泣音,这让她的忍耐终于到达了极限。

「不──要──再──哭──啦!」再也受不了噪音的凤舞,忍抑不住地握紧粉拳,扯开嗓子大嚷。

因惊愕,四下的哭声中断了半晌,不久,又再次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断断续续地传扬开来。

眉心打结再打结的凤舞,气结地对路经她身旁的游魂们扠着腰。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尽是哭,你们就不能歇息一下吗?」敢作就要敢当,逃出阴间被逮了回来,这能怨谁?既是要受罚,那受罚便是,有必要时时刻刻都在嘴边哼哼唉唉的吗?嘴上工夫若是管用,那她早就连哭三大缸泪水先了。

「呜呜……」经她一骂,委委屈屈的哭声,有愈来愈有壮大之势。

她颓然地一手抚着额,「别又来了……」

始终跟在她身边陪伴她的守川人,飘荡着轻盈的身子,再次将两眼摆放在她充满沮丧的小脸上。

「去了人间一趟后,妳变得很不一样。」自她回到阴间后便一直观察着她不同的变化,守川人觉得,凤舞好似彻头彻尾地换了个人似的,开朗乐观得让认识了近千年之久的她差点认不出来。

「被带坏的。」不知不觉染上某人习性的凤舞摆摆手,不满地撇着小嘴,拇指一歪,指向那些扰得她片刻不得安宁的众魂,「告诉我,他们一定要这样哭个不停吗?」

守川人淡淡为他们的行径下批注,「他们是受罚的冤魂啊,他们正在表示他们很冤、很不甘心。」来到这儿的,哪个不哭的?就只有她这个大例外会在这絮絮叨叨的抱怨。

「我还得忍受他们多久?」掩耳无效,拿东西塞住也失败,要是对他们大吼大叫,他们又会哭得更加凄惨,实在是不知该拿他们是好的凤舞,求救地请她指引光明。

守川人遥指向面前等着她去挨的刑罚,「等妳攀过这针坡,再走过后面那片刀山,或许就可以摆脱他们了。」

遥望漫漫长路,再低首看了看自个儿一身的伤痕血湿,原本鼓不起勇气再去受苦的凤舞,在听见身边四处恼人的哭声后,她咬咬唇瓣。

她重重一叹,「够了!」

弯下身捉来一大把黏稠的冥土,将早就裂开的脚底伤口糊上,拾起被弃扔在地的血衣,重重裹绑在手心和手臂上,再将身上处处残破的衣衫拉紧绑妥些,一无所惧的凤舞,反复吸气吐息后,在坡度高险的针坡上攀爬了起来。

「凤舞!」没想到她挨疼忍痛得还不怕的守川人,不忍心地在她身后叫着。

「我会挨过去的,我定办得到的……」不理会她的凤舞,边爬边在嘴边喃喃说服自己。

彷佛有万蚁在囓咬般的刺疼感,在凤舞的手足和身躯上密密传来,那细细密密的痛,虽不致死,却疼得钻心刺肺,身上原本就沾染了处处血迹的囚衣,更是因此而四处蔓着点点殷红,咬着牙的凤舞,也不管包裹着手心的破布早就无法抵挡针刺,执着地攀上针坡再缓缓踏下针坡。

走过针坡后,不停喘着气的凤舞,以袖拭了拭额际的血汗,在青焰冥灯的幽光下,锐利得像是要刺人眼的刀尖,静静地在眼前的山丘上闪闪灿亮,她咬紧牙关,缓慢地往前踏出赤裸的双脚。染了血的刀锋,很快地便刺进她的脚底,她奋力地拔出,再跨出一步,万分艰辛地在刀林间步步走着,几次,剧烈的疼痛,让她的泪几欲夺眶落下,但她强忍着,让陪在她身旁的守川人看了,都不忍地别过头。两脚拖着长长的血痕,蹒跚地步出刀林后,再也找不出一丝气力的凤舞,颓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垂首埋在膝间,久久都没有动弹。

「妳没事吧?」满心担忧的守川人,忙想上前一探她的情况。凤舞费力地抬起指尖,拨开沾黏在她额上的发丝,忍着脚底的疼,摇摇晃晃地再站起来。

「没事……」她花了好久的时间,才有办法把话说出口。「接下来呢?」都走过这么糟的了,后头等着她的,不会比这个更糟了吧?

「接下来就是……」守川人迟疑地拖着话尾,迟迟不敢把往后的刑责告诉她。

但同样也是看着她的捕魂鬼差,却很乐意代守川人开口。

「再来就是再喝一回忘川水!」这只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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