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冷冷地瞪向他,「你还真打得下手啊。」完全,不怜香惜玉。
藏冬委屈地以两掌掩着脸,「呜呜,又被陷害了……」
算了算时辰,知道上头的燕吹笛再也等不下去后,郁垒将凤舞再次抱上白虎,仰首向她微笑。
「回人间吧。」
「嗯。」她点了点头,抬首看向那条通往光明的甬道。
在郁垒拉来自怜的藏冬后,伴月载着她往甬道内奔驰,途中,在伴月背上的凤舞频频回首往下顾看,潺潺流动的忘川川水声逐渐远离,青冥色的焰光也渐渐远逸在冥暗深处。
她再回过头来,朝上看着逐渐光亮起来的甬道,速度愈来愈快、光线愈来愈亮,她的耳边逐渐传来人间熙熙攘攘的欢闹声,那些熟悉的音韵,在她的心底编串成一曲轻盈跳跃的乐音,在欢愉的乐声中,她知道,当自己再返回人间后,她将会把往昔的苦痛静静搁放在甬道底处,再次展开,另一段全新的人生。
☆ ☆ ☆云雾缥缈,虹霞在浮出云海的山顶若隐若现,朵朵彩云……
「哈啾!」
高处不胜寒,受凉的神荼抹抹鼻子,再次心虚地左观右望,好不担心方才所制造的声响,会被路经的巡守天将发现。探看了一会后,察觉四下仍是安静无声,唯有几只仙鹤不时飞过他顶上的天际,以及数缕淡云飘掠过他的脚畔,他安心地吁了口气,踩着鬼鬼祟祟的步子步步往后退,直退至一座老旧宅子的门板上,负责把风的他,抬指朝后轻声敲了敲。
「喂,你们得快些。」他低声地对里头正在做坏事的一神一鬼叮咛。
将凤舞自阴间带回人间后,为免往后再多生事端,更因那总是会断了的红绳老让他们分东离西,于是下定决心想一劳永逸解决这问题的郁垒,在这日,拖来了不情不愿的神荼,带着凤舞偷偷摸摸地溜回神界的星宿山,再次来到月老编织宿命姻缘的小屋里,准备窜改天机。屋里的郁垒沉声地应了应外头的神荼后,熟悉地形地走至悬着凤舞姻缘的红绳处,不疾不徐地将背在肩上的包袱放下。
「你带来的那包是什么?」首次开了眼界的凤舞,在屋内四下参观完毕后,好奇地走至他的身畔。
郁垒神秘地笑笑,打开包袱自里头取出一大捆全新的红绳,甚是得意地仰首望着上方那条总是断了的红绳。他就不信,在换上这些用上万缕金蚕丝编制再染成的红绳后,他们俩的红绳还是会断、还是会连接不起来,月老要是够本事,那么月老花上个万年的时间,大概就可以把这条红绳剪断。
叹为观止的凤舞,愣愣地张大了小嘴。
他……他以为他在做什么啊?
「等等。」在他动手将她悬在上方的线头拉下,拿掉了旧绳,打算换上他准备的新绳时,她一掌按上他忙碌的两手。
郁垒不解地睨着她脸上凝重的神色,「怎么了?」
数了好几回,还是数不清这捆红绳到底有几圈的凤舞,抬起一手按住微微发疼的额际。「你到底还想跟我缠在一起几世?」都已经与他牵扯上千年了,他还想与她继续纠缠得更久?
他耸耸肩,「就只这么一世而已。」
她惊怪地指向地板上的团团线绳,「可这一世未免也太长了点吧?」看看那些绳,见得着头却长得找不着尾,月老要是见着了,他老人家不昏倒才怪。
郁垒两眉一挑,带着邪邪的笑意来到她的面前支起她的下颔。「妳有怨言?」当初他提议上星宿山时,她可没反对过,现下都来到这了,她可别跟他说她想反悔。
「我是无所谓啦,只是……」凤舞撇撇小嘴,随后两眼往上一瞪,半警告地拍拍他的面颊,「挑上了我就不能换的喔,到时,你可不要后悔跟我说你想换人。」
「我绝不会有二心。」他自信十足地咧出笑意,反讽她一记,「倒是妳,妳可不许变心。」
她没好气地翻翻白眼,「我哪敢?」每一世都因他而没个好姻缘,好不容易他终于愿意与她相爱了,她要是再不点头,恐怕她就将永无下一个对象了。
就在他们俩扠着腰,大眼瞪小眼时,神荼等不及的声音又自屋外传来。
「里面的,求求你们动作快一点啦!」他们是来当贼的哪,他们还有空在里头讨论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知道了、知道了。」郁垒烦不胜烦地应着,走至屋角找出自己的红绳,自地上的线团里找出尾端牢牢绑接上,再将另一端接上她的红绳。望着紧紧系在一起的红绳,仍是有些不安的凤舞拉着他的衣角。
「我们真能在一起那么久吗?」绳子固然长,但她未必能像郁垒活那么久啊,万一她中途死了,郁垒怎么办?
他笑笑地将她揽进怀里,「妳不是吃了燕吹笛给的佛心舍利?」
「那个是佛心舍利?」她想了好半天,终于知道那日吃的是什么东西。「吃了后会如何?」当日燕吹笛把那玩意塞进她口里,也不知是做为何用。
郁垒一愕,没想到她完全不知情。
「燕吹笛没先跟妳说明后果吗?」他才在纳闷她吃了众神鬼妖魔都想吃的东西,为何她却不当它一回事呢,原来那个姓燕的从头到尾都没跟她说清楚。
「没有。」她茫然地摇摇头,「他漏了跟我说什么后果?」
他弯低了身子,强忍着笑意,正经八百地告诉她四字。
「不老不死。」
「什么?」她当场僵愣地直瞪着他的脸上溜出来的笑意。
「呵呵……」这下可好,往后再也没有什么前世今生或是来世,他们俩将永远这样了。
明白原委后,凤舞讷讷地启口,「难怪你要带这么大一捆红绳来……」
站在门外把风的神荼,十万火急的叫声再次传来,并用力地敲了敲门板。
「你们两个究竟好了没有?」还拖,再拖下去巡守的天将就快到啦!
一道含怨的目光,由下往上射向已经快跳脚的神荼,感觉背脊发凉的神荼,有点抱歉地往下一瞄,发觉被郁垒五花大绑坐在地上,嘴里还塞了团破布的月老,正恨恨地瞪着他。
他连忙双手合十地拜托,「月老月老,冤有头债有主,你可千万不要怨我啊,我真的又是被牵连的……」都怪那个打死都不肯回神界的藏冬不陪郁垒来,所以害得他再次沦为共犯。
此时在屋内再三确定已经将红绳接好的郁垒,甚是满意地拍拍两手。
「可以了。」大功告成。
「那咱们走吧。」不想让神荼太可怜,急着想走的凤舞,忙拉着他走向门边。
「等等。」郁垒却扯住她,将她拉至屋内深处的一张小桌上。
她不解地瞧着桌上厚厚的本子,「这是什么?」
「姻缘簿。」他在里头翻找着,在找到凤舞的姻缘后,不客气地取来桌上的笔墨。
「慢。」赶在他下笔前,她一手按下他。「你想窜改?」私牵了红绳不够,他还想继续犯下另一桩神规?
「不成吗?」神规早就犯到数都数不清的郁垒,不以为然地挑挑眉。
她叹息地问:「想改成几年?」算了,顶多他们往后四处躲着找他们算帐的天将神差就是了。
该改成几年才好呢?
郁垒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勾引地看向她,「就改成……永无尽期?」
「好主意。」匀净美丽的笑靥,静静浮现在她的玉容上。
当再也等不下去的神荼冲进来,拉了他们两个就往外跑,抱着凤舞一块骑着伴月飞向人间的郁垒,在浮云飘掠过他的发梢时,他看见了底下人间的西边,正烽烟处处四起。
他皱了皱眉,但,当他想到还有更多比他这个只爱自己不爱尽责的神与人,更想为神界、为人间效力时,他的眉心又疏散开来。
也罢,每个众生都有自个儿该站立的角落,不属于他的,还是别管太多的好。
第九章「你又来做什么?」方打开门迎客,就很想把门甩上的藏冬,顶着被人欠过债的脸,恶声恶气地招呼着来客。
对他一贯迎客方式早已不痛不痒的郁垒,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卷轴拎至他的面前。
「谢礼。」要不是凤舞执意要来道谢,他才懒得再过来一趟。
「难得你会有良心……」迟疑了很久才把手伸出去,收了礼的藏冬,一脸狐疑地看着手中卷轴。郁垒扳扳两掌,不满地瞪着他的脸,「这是什么意思?」
「没见着我脸上把怀疑这两字写得这么清楚吗?」藏冬也没跟他客气,一个劲地拎着卷轴直瞧,迟迟就是不把它打开来。
就在藏冬犹豫着要不要打开这份谢礼时,凤舞的小脸自郁垒的身后冒出来。
「那是我画的。」连收个礼都要斟酌一下,看来他和郁垒的交情真的不是很好。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藏冬脸上随即风云变色,笑逐颜开地挽着她的手入内。「雪大,别光站在外头挨冷,快点进来别着凉了。」
郁垒微笑地一掌按上藏冬的肩,使劲捏按后,受痛的藏冬,才不甘不愿地放开挽着佳人的手。藏冬咕咕哝哝地在嘴边低念了一会,拿着卷轴来到厅里,拉开上头的结穗,自桌边的这头将画摊展开来。
定眼一看,是条跃然纸上的青龙,头长峥嵘两角,五爪探珠,腾云驾雾中,鳞发毛须,都似在风中拂拂曳动。
「为何此画无眼?」览遍画作后,藏冬注意到这条青龙两目空白,他好奇地回首看向面有难色的凤舞。
「因为,添上了后就会……」也不知该怎么解释的凤舞,干干地笑着,双手在身侧状似翅膀地拍了拍。
「我明白了。」看了她的反应,再看向她身旁的郁垒,聪颖的藏冬即刻会意过来,笑意盈然地收起画作。「我这就去把它挂上。」这下糟了,她画得这么传神,而郁垒又喜欢多事,没事就弄个神来一笔的话,只怕往后人间将会出现许多怪东西。
在墙上挂好了画后,藏冬边在炉炕上热上一壶水。
「现下你们有什么打算?」
「目前我们是想先归隐山林,以躲过那些四处巡守的天将。」郁垒边嗅着茶罐里的茶叶边皱眉,「待风波定了后,再做其它打算。」叶质这么差,没品味。
「归隐山林?」对他表情很反感的藏冬,大剌剌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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