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一次,因为腿受伤,而放弃比赛。那么下一次,会不会又因为生病或者别的原因而放弃比赛呢?”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水,百草哑声说,“很小的时候,父亲曾经说过,上天总是在最重要的时刻给人们一些考验。如果面对这些考验退缩了,就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师兄,我不想那样,我不想以后日日懊悔。为什么当时我选择了退缩,错过了两年最好的时光。”
“就算……就算真的在比赛中又受了伤,就算去参加了比赛比赛也没拿到冠军。”擦掉新涌出的泪水,百草试图对若白微笑,“但我至少不会后悔。而且,就算腿跛了,我也还是可以当翻译、当老师、当职员,就算跑得比别人慢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雪白的病床上,若白依然沉默。
“……对不起,师兄。”
泪水从眼眶滚落,百草缓缓地弯曲下双腿的膝盖,在若白的病床前跪下。深弯着腰,她伏跪在若白的面前,头磕在地板上。
“请原谅我,请不要赶我走。你的任何话,我都记在心里,我都会听。只是这一次,我想自己做决定。”
“你……”
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伏起她,苍白的手指又僵在半空。看着她深跪的后背,若白眼底一黯,胸腔中迸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百草……”
捂着嘴,眼泪像决堤的河流一样奔腾在脸上,晓萤心疼死了,她难过地扑向跪在地上的百草,想要将她搀起来!她无法看到百草这个样子,即使是在若白面前,她也无法忍受看到百草这么卑微的模样!
“快走!”
眼明手快地拽住晓萤,亦枫急忙想将她拉到病房外,一抬头,却看到初原正站在门口处。
死寂的病房里。
泪水浸透膝盖处的裤管,百草伏身跪在若白的病床前,久久地,一动不动。她的身影是那样的卑微,又是那样的固执,仿佛她可以永远深跪在那里,直至得到若白的原谅。
病房外的长椅上。
晓莹难过地说:“我就不懂,为什么若白师兄要那么反对百草参赛呢?以前不都是他逼着百草去跟婷宜争夺世锦赛的比赛资格,眼看机会来了,他又坚决反对,有没有搞错啊!”
“有你这样跟师兄说话的吗?!”亦枫警告她一句,见他闷声不吭的扁着嘴巴哭,叹了口气,说:“在若白的心里,百草的身体是最重要的,他宁可百草从此不再打比赛,也不想百草的腿再受伤。”
吸吸鼻子,晓莹怀疑地看着亦枫,说:“为什么你说的让我觉得,若白师兄好像很喜欢百草呢?而且不是普通的那种喜欢,而是……”
“啪!”
亦枫敲了他的脑门一下,恶狠狠地说:“难道你希望百草的腿再受伤,从此别说在打比赛,就连正常的跑步和走路都成问题吗?我不是跟你说过,要阻滞百草参赛,你是怎么阻止的?!”
“我也不希望了,我也试图阻止她,”眼圈一红,晓莹伤心的说,“但是百草很想很想参加啊!他那么想参加,难道我能不支持她吗?”说着说着,她又哭得满脸泪痕:“说到底,全都怨我!如果不是我带走百草乱走,若果不是我拖累百草,如果不是我连冲上去帮百草打架都不敢,百草的腿也不会受伤,现在也不会……”
被晓莹哭的心烦意乱,一封黑着脸将她一把箍进怀里:“你又来,跟你说一切都是意外,你别整天祥林嫂行不行!”
这时,病房的门开了。
拄着拐杖,百草神情恍惚的从里面走出来,一直等在门口的初原迎上她,低声同他说了几句话。
晓莹急切的也想过去问她情况如何了,亦枫一把拉住她。
“拜托你有点眼色好不好。”目送着初原陪着百草向医生休息室走去,亦枫无奈的说。
“哼,你才没有眼色。”翻个白眼,晓莹声音中还残留着一点抽泣的声音,忽然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被亦枫拉住,她气鼓鼓地说,“你干吗拉住我的手,我已经跟你分手了,拜托你记住好不好!”
医院休息室。
初原打来一盆温水,端到百草的手边,看着她洗净满是泪痕的脸,将毛巾递给她。把脸埋在温热洁净的毛巾里,百草的心神渐渐回来,放下毛巾,不安地握在手中。
“好点了吗?”初原温和地笑了笑,又倒了杯水给她,然后才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
“嗯。”局促地低下头,百草心知在病房门外的他刚才一定什么都看到了。她不知道该怎样解释,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初原也只是宁静地陪着她,什么都没有问。
“你是不是……”嗫嚅了一下,百草怔怔地说,“……也觉得我不应该去参加比赛。”
初原静静地望着她,问:“为什么你会这样坚持参加比赛?”在他看来,她从未把争夺冠军看得那么重要。而这次,她不惜违逆若白的命令,也一定要参加,应该是有其他的理由。
“……”睫毛颤动着,百草的嘴唇动了动。
初原安静地等着她,似乎如果他不想说,他就不再问。
窗外是秋天的景色。
有些树叶已经悄悄地变黄了。
“若白师兄的病情,我都知道了……”握紧手中的毛巾,百草低低地说。虽然若白师兄不让医生和其他任何人将他的病情告诉她,可是,晓萤帮她打听了出来。
“是必须做手术吗?”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她紧紧地盯着初原。
“是的。”初原静默。
“不是说静养也可以吗?手术是有风险的,不是吗?”她担心地继续问。
“起初我也是希望若白能够静养,将身体养好。但是日本那次发病之后,他的身体情况就开始恶化。后来……”初原顿了顿,“情况就更加恶化,必须做手术了。”
百草呆呆地听着。
她明白为什么初原会顿了一下。自从她的腿受伤,若白就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白天盯着她吃药、换药,为她按摩,跑各家医院为她寻求更好的药方,晚上则熬夜研究中西各种医书,不仅找出了那剂对她很有效的药膏配方,还自学了很多连按摩师都赞叹的按摩理疗手法。虽然她无数次求若白好好休息,调养他自己的身体。
但若白……
从来只是淡淡地应一声,便依然如故。
“手术的风险有多大?”她紧张地问。
“因为涉及很多的神经系统,手术比较复杂,”犹豫了一下,初原说,“发生危险的概率大约是60%。”
心脏重重地沉下去。
60%……
当晓莹告诉她这个危险概率的时候,她还抱着一丝希翼,希望是晓莹听错了,是6%,而不是60%。百草呆呆地攥紧手中的毛巾,里面的水分渐渐浸湿她膝盖处的裤管,跟方才的泪痕碟在一起。
把毛巾从她手里抽走,又用纸巾去擦拭她膝盖上的水,直到确定她的伤口没有被泡到,初原才摇摇头,看着她说:“你是为了若白,才坚决要参加这次比赛,是么?”
百草静默半晌。
“……是。”
“即使现在若白反对你参赛,你也一定要去么?”
“……是。”
希望她在世锦赛拿到冠军,一直都是若白最大的心愿。百草默默地回忆着,最早好像是还在夜市的大排档打工的时候。
……
“你所要做的,是取得参加世界跆拳道锦标赛的资格。”胖周大排档,若白抱起被她擦干净的那高如小山的盘子,走到放玩碗的高柜前。
“这一次,我要你战胜婷宜。”将所有的碗筷都放进柜子里面摆好,在初夏的夜风中,若白对她说。
……
而就在婷宜因为世锦赛而归队训练的第一天。
……
“沈教练,我想继续和百草搭档。”仿佛没有听到身旁队友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也没有注意到婷宜忽然皱了皱眉,若白淡淡地说:“百草也需要备战世界跆拳道锦标赛。”
……
为了使她具有一定的知名度,从而去跟婷宜竞争。
……
“是我替她报的名。”
肃凝的声音响起,阳光从走廊两旁的玻璃窗洒照进来,若白身穿道服,头发上有微湿的汗水,他面色淡然地走过来。
“因为怕她会拒绝,所以我私下替她报了名。”
……
为了证明她有打正式国际比赛的实力,若白又带她去日本、英国和美国。
那时,她不懂为什么若白师兄那样急切地期待看到她在世锦赛中的表现,甚至不惜让她去和婷宜进行激烈的竞争。
现在,她懂了。
应该就是在那时候,若白师兄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病情。
……
“百草,你──”闭了闭眼睛,若白凝神看向她,缓慢凝重地说:“──你是我所有的希望。”
“我将我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你的身上,”伸出手,握住她的肩膀,若白定定地凝望着她,沉声说,“我希望你能代替我──比赛下去,拿到冠军,拿到全国冠军,拿到世锦赛冠军!”
……
“……我要代替若白师兄,参加这次比赛,”百草缓缓地说,“我要代替他,拿到全国冠军,拿到世锦赛冠军。”将来,她还要继续拿到奥运会冠军,她要把所有的冠军都为他而拿到!
初原久久地望着她。
“若白……同意了吗?”
低下头,百草局促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低低地“嗯”了一声。那样是卑劣的吧,她用那样的行为逼得若白同意。可是,她不想离开松柏道馆,不想再也看不到他,又不想改变自己的决定。
所以,她用那样恶劣的方式逼迫了他。
手指紧紧攥着裤管,她失神地呆坐着,回想着若白终于同意了她参加比赛,却又将她赶出病房时冰冷的神色。
秋日的阳光柔和地从窗户洒照进来。
初原默默地望着始终失神的她,他看到她眼底的恍惚,紧握的手指,和在她发间的那枚红晶晶的草莓发夹。很久没有看到她用他送给她的草莓发圈,见到的总是这只草莓发夹。
那应该是若白送她的。
虽然一度她似乎误以为那是他送的。
当跟随着主任医师一起去巡房的时候,初原的脑海中依然闪动着那枚红红可爱的草莓发夹。或许,当年他不该远去美国。因为在那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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