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内的水晶吊灯垂下来,桔子色的光化开了,绒绒晕在小空间里,仿佛方块的桔子糖,这一室的温柔载在火车上,呼啸着穿过铁桶似的黑色,驶向一个谁也无法预知的未来!
到长宁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火车站的月台上同样警戒着大片大片的戍卫兵,来接他们的是驻守在长宁的一个刘团长,四十来岁,方盘大脸的,应该是已经得了霍展鲲的命令,言语间十分谦恭,开着车将他们送到霍家在长宁的晴天别院,殷勤告诉雪落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再留下了两个小队的人警戒保护,这才谦谦告退!
那晴天别院听说以前是霍展谦的父亲打仗时住过的,前朝的老房子,四合院子,青砖灰瓦,合抱的树木前《奇》后森森苒苒的,院里种着《书》海棠花,肥滚滚的叶子层《网》层叠到了青砖外面去,线头似的青苔密密麻麻爬慢了青石板和天井,这样的地方自然是不能和骏都霍公馆的花园洋房比的,可是雪落一见便爱上了,这样古意盎然的地方,况且只有她和霍展谦,在她看来已经比霍公馆好了千倍万倍了!
大概霍展鲲知道他哥哥也一同来了,所以事事也安排得还算周全,原本这老宅子只有一对老夫妻守着,现在临时安排了几个佣人过来,厨子也调了两个,再加上随身跟在他们身边的习妈,所以这里住起来也算是方便舒适的了!
那晚是她和霍展谦第一次同床而眠,虽说拥着各自的被子,可是龙涎香的气息氤氲在小小的帐子里,包裹在她身边,她真是脚趾尖都要僵硬起来了,借口更是搜肠刮肚地找遍了:
“就当是在火车上,火车上不也抱过他吗,况且现在又没抱……
“长宁这么冷,入夏了晚上还要盖着薄棉絮,这里又没有皮沙发,冻坏了他……嗯,不能把他给冻坏了!”
“他老老实实的,说了不让他超过一点点,他肯定不会超过的……”
翻滚了半天,嘟囔了半天,旅途的疲乏冲上来了,她终于再撑不住眼皮,蒙着被子会周公去了!
一觉到次日清晨,先听到了响成一片的鸟叫声,将醒未醒中似乎还在那桔色的火车包厢里,她靠在他怀里,他细碎的吻一个接一个,又酥又痒的,她咯咯笑着去推他,一推居然真推到了温热的东西,摸摸,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嘴巴还向上翘着,她习惯地去捻那鼻子,喃喃:
“猪头,霍展谦猪头!”
——霍展谦?
她陡然睁眼,于是便看到他们现在的这副模样!
明明、明明不是两个人各睡各的相安无事吗,为什么现在她会窝在他怀里,一只手摸他脸,一只手捻他鼻子,他手圈着她,两只眼睛豆角一般弯起来!
她脸上飞红霞,立刻去捶他:
“不是说好了不过界吗,你钻到我被子里来干什么?”
他委屈极了,腾出一只手指给她看,蓝色锦缎,正是他的被子,而她那一床红缎子的,早不知踢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耳根子都一并红了,更是要赖皮到底了:
“这明明就是我的被子,是你钻进来的,就是你钻的!”
他哪里赖得过她这赖皮当饭吃的,只得往常一般冤屈认了,眼睛却仍旧是笑弯弯的,一点也不像吃了亏的样子,她得了便宜卖乖,还要得寸进尺去教训他:
“喂,霍展谦,你以后可不能——”
他笑着,手只将她一拉,迎上身去便吻住了她!
她只得仓促而生疏地回应着,迷迷糊糊间想到,原来他真没吃亏,这家伙,坏心眼儿越来越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ricky,ricky?
重楼暗香(七)
长宁的清晨,天还是冷冷的蟹壳青,晨风一阵一阵地穿过来,古木葳蕤的晴天别院透着水般湿润的凉意,而在远客到来的厢房里,却是缠绵的热气蒸腾,浅啄,深吻,慢慢的一切都难以控制了,衣衫一件一件落尽,乌黑温柔的眼,丝般含情的眸,彼此的气息纠缠着,本来从来都是她欺负着他的,可是那个蒙蒙亮着的清晨,她却仿佛软软的面人儿一般,让他给欺负尽了!
相拥着一直到日上三竿,习妈又来敲门了:
“少奶奶,您和大少爷又不想吃饭没关系,可是前厅来了好几位太太,都是驻守在长宁的军官家眷,说要来拜会大少爷和少奶奶,顺便带你们到处逛一逛,您看是推了还是……”
本来还懒懒躺着不想动的,可是又觉得不太合适,她便支着下巴放在他胸膛上:
“展谦,习妈说有军官太太来拜访我们呢!”
他吻她,看样子也是不想理那些劳什子军官太太的,可吻过一阵后还是放开了她,坐起来,将散落的衣服拾起披到她身上。
他们走得匆忙,都没来得及带多少行李在身边,可是这边居然也全是一一备着的,为她准备的正装全是旗袍,长袖短袖,高叉低叉,丝绸的、织锦缎的、香云纱的、天鹅绒的应有尽有,全是鸿翔老店定做的,那首饰也是一套一套的,件件都精致大方光芒闪耀,她不禁笑道:
“你弟弟还很卖你面子的嘛,他这是在向我赔不是吧!”
他眼光看向那些五光十色的服饰,眉却轻轻皱了一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雪落却是高兴的,终究是女孩子,看到这么多新衣服肯定雀跃,她忍不住一一试过去,居然每一件都是很合身的,最后习妈帮着她挑出一件蓝色织锦缎面的短袖旗袍,上面有大朵大朵的牡丹花,金丝攒着花蕊,富贵却不媚俗,旗袍外罩上一件珍珠衫的小褂子,将她手臂上的红淤尽遮住了,那一头青丝挽起来,插上五色宝石镶嵌的蝴蝶簪子,便见那玉人儿香腮雪肤,曲线玲珑,嘴角浅浅噙笑,眉梢婉转蕴情,不知是因那神态还是因这打扮,望过去总比往常多了妩媚风韵,就似那佳酿微陈,香甜而更有味道,愈加教人沉醉了!
习妈知道这小两口已经是如胶似漆了,心里也跟着高兴,啧啧笑道:
“瞧我们少奶奶这模样,难怪教大少爷放心不下,千里迢迢也要追过来了!”
雪落还没穿过旗袍,看着这衣服也欢喜极了,拉他手问:
“好不好看?”
他点头,眼中尽是柔和笑意,可是她嘴却撅起来了:
“真不想去见那些不认识的人了,我就穿成这样和你出去走一走那多好啊!”
他在素笺纸上写字:
“易军是霍家的易军,你是霍家大少奶奶,理应要去的!我们一起!”
其实她想说的是易军是霍展鲲的易军,要交际也是他的事,与他们何干?可终究不想惹他不高兴,便也乖乖随他出去了!
其实她心里知道,真正勉强的那个人是他,他从来不喜欢和旁的人打交道,却为了他弟弟要去应付这些不相干的人,其实心里更是不舒服的吧!
那个所谓的拜会,她想也想得到是什么样子的了,那些珠光宝气的太太们从最初的谄媚巴结到后来暗地里相互递眼色,虽然还维持着表面的客气恭敬,可是那氛围已经抑制不住丝丝变味儿了!其实展谦做得很好,一直保持着礼貌温和的笑,偶尔的手势也恰如其分,有霍家大少爷该有的仪容气度,可是那些太太们偶然的神色里难以掩饰的轻蔑和窃笑,如同间或扎一根牛毛细针在她心底,直教她浑身都憋着疼着难受——不该是这样的,温润如玉的展谦,知书达理的展谦,与世无争的展谦绝不应该在这里受这一群俗妇的蔑笑!
借着吃茶的功夫她拉他到后厅:
“展谦,你去看书吧,我来应付她们!”
他不解地望着她,她笑着瞪他:
“和太太们打交道是女人的事呢,哪里用得着你出马?都交给我好了,我是霍家大少奶奶呢,难道这点小事还难得倒我?”
他握着她的手,眼中的光芒越来越柔和,然后低头,温热的吻落在她额头!
于是她便提醒着自己不能给他丢脸,少说一点,多笑一点,每日穿得富丽华贵地应付着长宁守将的家眷们,今天几个,明天几个,都商量好了似的,难以推却地拖着她在这长宁好玩的地方四处游逛,这样下来没有几日,这长宁城里已经人人皆知霍家大少爷夫妇盘桓在此了!
作者有话要说:觉得这一章的第一段应该接着昨天的比较好啊,可是昨天又没赶出来,似乎有点影响感情连续啊,只有请各位将就一下了(话说现在到处都在讲和谐的,小小H都会被口口,所以H片段,请各位自己意会好了,呵呵)
重楼暗香(八)
如果换了往日,能够这样前呼后拥地四处游玩雪落是高兴也来不及,可是现在日日应付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她心里却时时都惦记着树木掩映的晴天别院,常常便找了困乏头疼的借口早早溜回来,却有几次都没有看到霍展谦,晚上问他去了哪里,他笑着写:
“四处看一看。”
这天回来同样找不到他,她气呼呼的,把带给他的一包糖炒栗子一颗颗当了他捶着,等了半天还是不见他回来,四周的人也说不出他到底去了哪里,他平时是不会到处走的,她实在坐不住了,推门出去找,找到后院见一对老夫妇正在花盆间拾草,她认得这是原来一直守着别院的秦阿伯夫妇,听说以前是伺候过先帅的,便走过去问他们见没见着霍展谦,老夫妇俩一见是她都又欣喜又激动的,皱纹龟裂的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忙着叫大少奶奶小心,地上有青苔,仔细别摔着,那秦阿伯说:
“少奶奶别急,大少爷肯定在院前院后到处走一走吧,好不容易来一趟长宁,他定是要仔细看一看的,看看这老房子,看看后面小坡上的老景致,当年老爷和夫人在这晴天别院里住过三年多,大少爷就是在这里出生的,看看这些地方,也像见了老爷和夫人吧!”
雪落大吃一惊:
“什么?展谦就是在这晴天别院出生的?”
秦阿婆眼睛都笑眯起来:
“是啊,大少爷刚生下来时白白胖胖的可爱极了,记得那时老爷还正和清军打仗,从战场上赶回来的,抱起大少爷就亲个不停,简直是高兴极了!这一眨眼大少爷都娶妻了,老爷和夫人泉下有知,肯定也高兴得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