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合……”
“嗯?”她转过身来,含笑的眸子凝视着他。
静静的无言的凝望,他的眼里满是疼惜,片刻后,忽而笑道:“有机会,一定带你去金陵!”
霜合勾出小指头,伸向他笑道:“说定的!待揽月阁稳定下来,我们就离开这里,四处游历。”彭子谦伸出手指与她一勾,笑道:“说定的!”
湖边枯萎的柳枝上缠着各色的彩带,隔着围墙也可听见外面巷子里传来鞭炮的响声和小孩的嬉闹声,年关将至,年味是越来越重了,连平素最为冷清的畅怡园也添上了几分喜气。
可角落里的那架秋千却因为久未有人玩耍,更比别处显得清冷。
“子谦哥哥,来推我,你说过,你离开多少日子,就推我多少下的!”霜合向花丛中的秋千藤架跑去,一面朝着身后的彭子谦招手。
蓝色的身影如一只飘飞的彩蝶,在素色的冬天里绚烂多姿。
………………
“咯咯咯……再高点嘛……你说过我走多少天就推多少次的!快点哦,还有十几下呢……”小女孩的笑声清脆爽朗,她浅荷色的衣裙在空中飞扬,红红的绣花鞋尖高高的伸向天空。
………………
耳畔似乎响起了多年前她的笑声,那时的笑纯粹、快乐,仿佛从不知世间忧愁,现在虽然也在笑,可笑里却少了一些东西,即使再努力让别人感到她的快乐,可眼睛里却蕴含不了当年的明媚。
却在灯火璀璨处 上卷 第二十三章 相逼
“这几天揽月阁里琴师的技艺大长啊!”
“不错,虽坐在轻纱帐后,却让人觉得此人必定风神秀逸,难道是个不世出的高人?”
“你以为个个都是伯牙、子期那般的人物么?不过是故作神秘罢了!”
这几日走在揽月阁外的大街上,听得最多的居然不是哪位姑娘又多么多么美貌了,大家都对幕帘青纱之后的身姿大感兴趣,而霜合这几日略显忧伤的歌曲也让人略觉诧异,似乎突然之间所有人都变得奇奇怪怪。
曹璨坐在马车之中,偶然听到路人的交谈,揭开车帘,问:“最近揽月阁里出了个神秘的琴师吗?”
车夫摇头表示不清楚,“最近都跟着您去办正事,这揽月阁里的事还真不清楚!”
曹璨点头,放下车帘,“走吧!”
进到揽月阁,早已曲终人散,环视一圈,正欲上楼,楼梯上正有一位美貌出众的女子走下来,瞧见曹璨凝眉细思了一会儿,伸手捋着头发,侧头笑道:“这位公子看着挺面熟的,要找哪位姑娘啊?”
曹璨瞟了她一眼,冷着脸继续往上走,经过她身边时,她忽然说道:“霜儿现在可没空见你了,也没空和你玩那些无聊的你猜我我试探你的游戏了!”
曹璨定住脚步,面无表情的转头看她,她似轻叹一声:“唉!说了你又不信,跟我走吧,我知道她在哪儿!”
这样寒冷的天,这样清冷的院子,却因秋千架里相偎交谈的两人多了几分暖意,霜合的手藏在毛茸茸的袖筒里,而手臂却挽在彭子谦的胳膊里,蓝色的斗篷将她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两人并肩坐在窄窄的秋千上,正絮絮的说着话,他们的目光都略低的瞧着地面,霜合的唇角一直挂着一抹淡淡的温馨的笑意。
身边的女子侧头看他,见他的目光定定,晦涩难辨,脸色已经一分分的冷下去,忽然低低说了一句:“子谦哥……他在霜儿心中早已不一般了!”她看向曹璨笑笑:“或许你现在不懂,可你若真心想娶到霜儿,就不得不重视子谦哥的意见和想法!”
曹璨鼻子里哼哼,仍旧有些不以为然,女子忽然扬声叫道:“霜儿,曹公子来了!你再与子谦哥这样你侬我侬,只怕有人要不干了!”
秋千上的两人同时抬起头来,而曹璨已经近在咫尺,霜合忽然对上他的眼睛,心竟有些乱,不知是不是想起来那夜酒醉后发生的事,手不自然的离开了彭子谦的胳膊。
身边的女子转身离去,曹璨忽道:“夏笙姑娘,多谢!”
夏笙回头笑笑,快速离去。
“我有话与你说!”他盯着霜合的眼睛,不容反对的语气,更没与彭子谦打上一声招呼。
“我……”霜合转头看了看彭子谦,摇头道:“现在我还有话与子谦哥哥说!”
“曹公子似将这揽月阁当作了自家大门随意进出!”彭子谦面色冷冷的,话语虽温和,可话里却带着冷冷的嘲意。
他转头看向彭子谦,道:“彭公子如此俊逸潇洒之人,只怕是不会反对的!”他已伸手拉过霜合的手,当着彭子谦的面,硬将她拉向自己,浑身散发着无人可挡的霸气:“跟我走!”
“不!”她推拒,“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蛮不讲理!”
彭子谦衣袖里的玉笛划出,剑尖露出一丝亮光,一转眸,却见到她看向他时似嗔似怒,却并无厌烦的目光时悄悄的收回了袖中,心中滋味难辨。犹豫的一刹那间,曹璨已经将她拉离了他的身边。
霜合回头,只能瞧见立在秋千架边的彭子谦一身孤冷,心蓦地被刺痛了,欲抽身回去,手却被他拉的死紧,身子已在十丈开外。
“你干什么?”她一把甩开他的手,气呼呼的坐在他对面,马车已经疾驰而去。
他没有说话,只是狠狠的盯着她,仿佛她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一般,霜合向上翻了个白眼,撇过头去不再看他。
车轮滚滚,更显车厢内沉默难忍。
眼前绿草如茵,虽然是冬季,却仍开着兰花,湖面有一层淡淡的雾气,一切都显得那么美丽。
“为什么来这里?”霜合见是双映湖,有些纳闷的问。
曹璨没有答话,良久,才道:“我要走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走了,必须得赶在年关前回汴京!”
“是吗?”她心中一紧,觉得这个消息似乎有些突然。
“所以,我想最后问你一句!”他转头凝视着她,专注的目光迫得她也不得不抬头看向他,声音有些颤抖的问:“什么话?”
曹璨深深的凝视着她,眼里带了一丝痛,“我已经将我的心明明白白的摆在你面前了,可是你的心呢?是否能如我所期待的那样?我到现在却仍然摸不到你的心!”
她与他的目光在空中相触,久久纠缠,一时间,她竟觉得自己无法移开眼眸,她从未这样仔细的看着他,他眉目英朗,身姿挺拔,对任何女子来说的确是个很好很好的如意郎君,若不是从一开始,她和他之间就夹杂着仇恨,屈辱,而换做在另一个美好的时间美好的场景相遇,她是否,就此动心呢?
“你……真的要走了?”想了许久,她所能说的话却只有这一句。
他一笑,带着苦味:“这不是你一直盼望的吗?”
“我……”她低头,眉心微蹙,心里更乱,“你……什么时候走?”她微一闭眼,真不知道自己要问些什么。
“十天后,正式动身。你要说的话就只有这些吗?”
他的语气兴许因为焦急而咄咄逼人,可她却只想后退,请不要在她心乱如麻时这样逼迫好吗?她的嘴唇轻轻颤抖着:“对不起……我的心很乱,无法理出一点思绪!”
他深深吸了口气,看着她因为紧张而握紧的手,因为思绪纷乱而苍白的小脸,这样的她是否证明在她的心中自己不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地位,至少她会去想,至少她会觉得难以决断,他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仅仅是因她的犹豫,他心里便会感到欢喜,她心里有他,这就是好的。
“我只等你十天,你的回应要在这十天之内给我,不然,若是你后悔了,就该换成你千里迢迢去汴京找我了!”
霜合咬了咬唇,谁又要去找你了?汴京……那是个她再也不想去的地方。
他似乎是怕她此时就拒绝他,不等她答应给他答复,便转身离去,身后的女子依然站立在湖边一动不动,他行走在山路上,鞋底沾着露水,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清冷气息,他低低一声轻叹。
这样蛮横的行为,这样冷漠决绝的逼迫,她会就范吗?他心里也一点也吃不准,只是景桦说,这样的女子不给点重击,不给点逼迫,他也只有遥遥无期的等下去,他们之间不知多久才可以闯过那一关。
只是这样真的有用吗?他真的很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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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走了?为什么听到他亲口对她说他要走了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高兴,反而有些失落呢?有些说不出的滋味?而且总觉得心里堵得慌!这是怎么了?是了,一定是昨夜着了凉,所以脑袋晕晕乎乎的,吃了药就会好的。
她站起来往门口走去,正巧絮娘端了汤进来,瞧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忙拉起她的手,居然是一片冰凉,“你这是怎么了?你要上哪儿去啊?”
她毫无力气的回答说:“我要去医馆,我病了,心里很不舒服,我去抓药吃!”
“丫头!”絮娘用力地把她拉回来,恨铁不成钢的说:“你没有病!你是喜欢上他了!”
“什么?你说什么?”霜合满脸错愕的看向絮娘,完全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看着她这么又迷糊又失魂的样子,絮娘真想一巴掌打醒她,偏要等到别人要离开的时候,她才会有点觉醒,大声说道:“我说你是喜欢上他了!你还不明白吗?为什么你心里会不舒服,那不是病了,那是你舍不得他!傻丫头,醒醒吧,不要让小时候的仇恨遮住了你的心,变得不愿意去看,不敢去爱!”
“我……我喜欢他?”这下霜合就更迷糊了,像是游魂一样,复又飘回了房间。
在房里闷了几日,终于是闷不下去了,磨蹭着出了房门,抬眼看看四周,一时间不知要走向哪里,站在高楼上,目光看向远处,畅怡园湖边的柳树似乎新长了许多绿芽出来,春风拂过面颊,才意识到冬季似乎要过去了。
穿过后院进了畅怡园,微寒的天气,冷风依然强烈,四周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院子里的姐妹因为畏寒,平日里很少有人来逛园子。走了半响,只见凄风孤树,在寒风里瑟瑟吹拂,立在湖边,看着湖里的自己也不知该思考些什么。
忽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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