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定刚强,与商界元老谈判面不改色的伊璧如,此时坐在桌前尽显萧索,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霜合楞楞地瞧着她杯中茶水微荡,憋了那么久的话却忽然不敢问出。
“徐叔叔,霜合!子谦出事了!”伊璧如声音颤抖,脸色苍白。
“哐当”一声,霜合手中的茶杯倾倒在桌上,茶水顺着桌沿滴打在她的裙上,她却恍然未觉。徐光溥伸手握住霜合的手,带给她一丝镇定:“霜合!这个时候你不能乱,在子谦心中,你也是他的支柱!”
“徐叔叔……”霜合双眼泛着泪光,抬头看向伊璧如,“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的从长计议呢?我们的安身立命呢?为什么要这么冲动?为什么……一点也不让我知道?”
伊璧如努力的喝下一口茶水,咬了咬微湿的下唇,道:“自从小白出了事,子谦便察觉到了我们的事情已有人察觉,但我们将鱼岩帮上上下下调查了一遍,发现秘密绝无泄露的可能,就在这时,徐叔叔的信来了,我们才知道是你这边出了问题!那天,子谦一个人在院子里坐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与南唐国主辞行,赶赴汴京。路上,我反复问他为什么要这么急,他只说是担忧你的安危,可自从在途中遇到戏班并混入其中后,我才知道他的目的并不简单,掩藏行踪,刺杀秦王,就是我们这几日做的事!”
“刺杀秦王?”霜合低声惊呼,“子谦哥哥现在身在何处?”
伊璧如盯着霜合的眼睛,露出了一丝悲悯,却不知是因霜合流露的,还是为了自己,“应该在秦王府的监牢里,依秦王的手腕,还不至于……要子谦的命!”
徐光溥叹了口气,看着两边双双垂首静默不语的女子:“你们年轻人的想法做法,我这老人家已经赶不上了,可现在也不是自怨自怪的时候,我们得想办法救出子谦!”
伊璧如眼中已有泪意,仿若忍耐很久,可还要继续强忍下去:“这事也该怪我,我明知道这样一去就凶险大于一切,可我还是让他去了,若是我理智一点拦着他,也许如今也不会……”她这个样子,是霜合从未见过的,在霜合心里,伊璧如坚韧果敢,是一个可以依靠的好姐姐,从未想过她有一天也会脆弱无错。
却在灯火璀璨处 上卷 第六十七章 求助(1)
霜合道:“不关你的事!若不是我先搞出那些事情,子谦哥哥也不会为了保护我而陷入凶险!要犯险也该是我去!我这就是去找赵莲,不管结果如何也可以给你们投石之路!”
“霜合,你不能去!”伊璧如其实拉住了要冲往门口的霜合,“不管那个赵莲是谁,有没有用,我都不能让你去涉险!你出了事,我没法跟子谦交代,他走之前,只反复交代我一件事!那就是拉住你,一定要保你安全!”
霜合回头紧紧看着伊璧如的眼睛,她知道这还是她的如姐,不是刚刚有些负气的伊璧如,她转身与伊璧如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一面强忍着夺眶的眼泪,一面难受道:“如姐!原谅霜合的所有存在吧!你们都是我最亲最亲的亲人!要我失去子谦哥哥我做不到,要我失去你我也做不到!”
伊璧如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的拥紧了霜合,眼泪一时没忍住,滴落在霜合的肩头,半响后,哽咽道:“合妹妹三字难道是白叫的吗?”
“如姐……”霜合离开她的肩头,伸手替她抹去眼泪,“有办法的,我们一定能救出子谦哥哥的!”
徐光溥看着她们也不禁老泪纵横,欣慰的说道:“这就对了,两姐妹的,哪有过夜的隔阂!现在我们兵分两路,我去召集鱼岩帮中的长老商议对策,霜合你去约赵莲出来小心探问,如儿,你只能现在戏班里待着,静观其变!懂吗?”
伊璧如点点,收起刚刚的悲切,轻捏了捏霜合的手:“一切小心!”
霜合将赵莲约在了她爹给的超级华丽的大船上,做出一副游山玩水的姿态,其实却根本没有一点欣赏风景的心情。
赵莲将一串冻在冰块里的水晶葡萄取到霜合面前,见她无意识的一颗颗摘着吃,也许吃得是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赵莲道:“霜合,你怎么了?一直都心不在焉,可是有事要和我说?”
霜合抬头看着脸色红润的赵莲,以前是冬季里出淤泥而不染的灼灼冰莲,如今是夏天里沐浴在阳光下的亭亭清荷,她已有了自己的新生,自己还要不要去告诉她这一切呢?现在还相处融洽的父女会不会因此而陷入前所未有的僵局呢?更重要的是她要是知道自己最亲的人要她最亲人的命会作何感想?也许她们再也不会坐在一起聊天说地了。
但是子谦哥哥……她一想到彭子谦,一切的顾虑仿佛都不存在了。
她想了一会儿,试探着说:“赵莲,你说你恨你的父亲,可他毕竟是你血浓于水的至亲,你嘴里说恨,可是心里真是这样想的吗?要是有一天你的父亲遇刺身亡,你是会恨还是感激这个杀死你父亲的人呢?如果你的父亲真的死了?你真的便不会伤心吗?我希望你好好想想再回答我的问题!”
赵莲先是对她的问题嗤之以鼻,可渐渐的却随着她的话陷入了沉思,脸上的神色痛苦纠结,霜合仔细地看了她一会儿,道:“不用告诉我了,我想我已知道答案了!这是你送我的白檀手链,我现在还给你,才敢说我下面要说的话!”
赵莲诧异的拿起她褪在桌上还泛着丝丝幽香的白檀手链,问:“你怎么了?是受了我父亲的嘱托要来劝我的么?你不必这样……”
“不!”霜合目光坚定的看着她,“我是为了我自己!想让你帮我一件对你来说很困难的事,这件事也危及到你我的友谊,我不想你为难,但是我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子谦哥哥的命比一切都重要!”
“什么子谦哥哥的命?”赵莲越听越糊涂。
霜合道:“三天前的夜晚,你们秦王府是不是收押了一个刺客,他叫彭子谦!”
赵莲身子一震,吃惊地看着霜合,她的神色已告诉霜合却有此事,她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霜合闭了闭眼,清晰而有力的道:“我们是天涯孤客,只为求一夕安宁!请你将这句话告诉秦王,如今是我们造次了,求他放过我们!我们宁愿自行流放塞外,永不回大宋!”
“你竟说得如此严重!我……我有些糊涂!”赵莲惊疑地看着霜合,有些被她的神色吓到。
霜合静静的看了赵莲一会儿,微一闭眼,已是换了一副神色,一种豁出去的不管不顾,反倒是平静了下来,缓缓开口:“五年前,我也与你一般享受着无与伦比的荣宠与疼爱,头上甚至有着比公主更耀眼的光环。那时候我认为,我是比深宫里的公主更快乐幸福的人,如果不是国破家亡,我的父亲也许会封王拜将,我也许也会是一位郡主,嫁的人的不是皇子也会是王孙公子。我的父亲叫高彦俦,后蜀节度使,守护夔州城的最后将领,我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叫彭子谦,是父亲校尉的儿子,我们在失去亲人之后相依为命,已是五年岁月。在那样一个孤苦的日子里,子谦哥哥用遍体鳞伤打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天下,鱼岩帮只是他为了保护自己的一个屏障,刺杀秦王一事不在我们的预计里,也许说出来很可笑,但真的只是个误会!我来这里,只是希望你可以帮我,我说出这些也不是逼你一定要帮我,只是我不得不说,决定却在你,我已经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了,你可以告诉你的父亲派人抓我,我不会离去,会一直在‘福满楼’,兴平郡主!你会吗?”
赵莲的神色在她说话时一直在变化不定,有疑虑有哀伤有无错,却惟独没有恨意,但她却一直没有说话,像是陷入了沉思,像是在天人交战,过了半响,霜合见她并无说话的意思,眼中已如死寂一般毫无光彩,站起身子,沙哑着声音道:“郡主,打扰了!”
“霜合!”赵莲忽然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我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你帮过我,带着我走向阳光,这些日子我过得很开心,我想我会继续开心下去,得到我想要的生活。可是我却不想在我活得最好的时候,你不在我身边,你没有看到我的笑,我也不想看到你脸上的笑消失。如果,他真是你亲如骨血的人,那么,我帮你!”
“郡主!”霜合反握住她的手,心中流淌着一股暖意,和她凝视半响,还是只能说:“为难你了!”
赵莲泛着泪光的眼睛笑着,摇了摇头,说:“不为难!这是我的父亲这十几年来欠我的!就算日后被他厌恶,有你这个姐妹,也算值了!”
霜合微微一笑,眼前的这个容颜诚恳真挚,让她觉得自己交托对了人,此时再也没别的语言可以说,两人重又坐下,霜合的一颗心都在彭子谦身上,只让赵莲打探到了消息立即通知她,匆匆告别回去,还得让徐光溥和伊璧如放心。
伊璧如托称病了,没有出去排练,独自一人呆在屋子里。霜合偷偷溜进去,随后徐光溥也到了。外面吹吹打打,念念唱唱的,很喧闹,可正是这样的吵闹反倒是让人觉得安全。
“赵莲!可靠吗?”伊璧如听罢霜合的陈述,神色有些不安,“毕竟是亲生父亲遇刺,她即使与秦王感情不深,可也没理由从秦王手里救出一个刺杀他的刺客。”
霜合神色依然凝重,缓缓摇了摇头,想了下,又点了点头,可下一瞬,又忙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确定。我们是在赌,赌一次赢的机会!”
徐光溥手指轻轻敲着桌子,沉吟道:“我还是觉得你这样和盘托出的做法太冒险。秦王身边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份危险,我们还是等宇墨和方醉来了从长计议好!”
霜合道:“不推心置腹如何取得信任!我一直相信我的眼光,虽然知道赵莲对我不一定完全毫无秘密,但是也不会害我。再说,就算是劫囚也要有人里应外合!我们对秦王府的状况并不了解!”
伊璧如道:“可惜子谦混进去当家丁时并未与我联系,不然我们也不用依靠赵莲取得秦王府的信息!”
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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