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蓠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回,他静静的站立着,好像没听到解枫情的话似的。
解枫情更加鄙视的冷道:“我早知道女人没脑袋,怎么,连我说得这么浅白的话你都听不懂?你是笨得要命的母猪投胎的吗?”
秋蓠仍然没有说话,他依然是站着,而且姿势一点也没有变,空气好像都融进了他的身体,令人听不见他的呼吸声。
解枫情见他迟迟不回答,笑得十分蔑视,“你这个女人,别以为你不要脸的当成没听见,就能当我的妻子,你这种货色,我是连看也不看的……”
一道声音慢慢的响起,虽然很慢,不过却有着震动空气的清亮,像流水滑过溪流时的轻舞声,更像轻弹琴瑟时发出的悠扬低吟,那声音之美,让在场的人顿时震慑,就连解枫情一时之间也愣住了。
但是谁也不晓得,解枫情之所以会被震住,到底是因为未曾听过这么美妙的声音,或者是从来没有人敢用那种语气对他说那种话的缘故。
“你的屁话说完了吗?”
当在场的人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可以完全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时,个个也都双眼大瞠,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因为从来没有听过这么不敬的话从一个女人的嘴里说出,而且骂的人显然是他们视为完美主人的解枫情。
解枫情的声音沉了下去,满是不悦,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每个字皆是无法置信与暴怒。
“你说什么?”
“你是聋子还是失聪?我说得这么清楚你还听不懂,你是呆子转世的笨蛋吗?别以为你装作听不懂就可以显出自己很聪明。我是说你屁话说完了没?说完了,那就换我说;如果没说完,当然还是换我来说。”
秋蓠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套用了解枫情刚才的话,而且说得比解枫情还流利,并且条理分明,显然他的脑筋绝不会比解枫情差。
“你……”
解枫情显然要破口怒吼,秋蓠却吼得比他还快还大声:
“喂,你吼什么吼?口水都喷到我了,脏死了。你懂不懂礼节啊?世间怎么会有你这种只会吼来吼去的白疑,你知不知道连猪都不会像你这么狂吼?你说猪很笨,我看你也没聪明到哪里去,少在那里自鸣得意行不行?怪不得连猪也瞧不起你这种白痴。”
解枫情这一生从未被谁这么污辱过,他脸色转青,抓住了秋蓠的手。反正在他眼里,秋蓠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婢,是死是活还要看他这个主人高不高兴,而她竟敢这样朝他挑衅,他当然是要好好的教训她,否则如何治得动底下的人!
他的举动显然是要一巴掌打过去,让这个口尖舌利的小丫头知道轻重。
哪知道秋蓠连动也没动,只是冷冷笑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小人动手不动口,请问你是君子还是小人?”
第二章
就这两句“君子动口不动手,小人动手不动口”,让解枫情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若不打,这女人如此的出言不逊,现在不管教,只怕以后管教不了;若打了,自己岂不是落了个小人的丑名?
他青筋暴凸,面容整个青黑,打小到大,从没有谁讲个几句话就能让他如此的愤怒,这个无知的女人是头一个,而且也是头一个敢惹他的人。
他手已抬起,若不打,姿势也着实难看,但若打了,更显得自己气度不够宽宏。解枫情没有打,但他顺着手势将秋蓠的红巾扯下,不怒反笑地道:“我倒要看你这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长什么样子?”
红巾落在地上,站在后头的仆役亲戚全发出了惊叹,因为眼前的姑娘虽然不像一般的女子带着柔弱的姿态,看起来有一些难以形容的男孩子气,但却妍姿艳质,她没像一般成亲的姑娘抹了粉,却更显得她的容华艳世根本不需要庸俗的脂粉涂抹。
解枫情也是一怔,显然没想到这个伶牙俐齿的女子竟然是这样的国色天香,有带点男子般的俊俏,两种气质融合,有着说不出的魅惑撩人,他的心也跟后面的人一样颤了下。
“怎样?我就是长这个样子,没得罪你的眼睛吧?”
瞧她说话时依然是那般桀骜不驯的调调,解枫情再痴迷,也会因为这句话而烟消云散,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是个多重视女人的人,他逞强地说出违心之论:“庸脂俗粉,长颈鸟喙,简直就是无盐丑女之貌。”
一般自负为美女的人听到这种话,没跟他拼命才怪,他这个评语可说是侮辱女人之至,但是秋蓠并没有生气,他笑了,只不过这个笑容可没多善和。
“我长得不好看,不需要人家作评判,更不需要阁下这种尖嘴猴腮、獐头鼠目的青面獠牙之辈来作评判。更何况像我长得这么好看也挺烦的,走在街上老是有一大堆暗恋我的人想跟我交朋友、想要跟我说话,还有些看到我就痴呆的患了相思病,那些人真的是烦死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更轻柔,但是恶毒的意味仍未稍减。
“阁下想必轻松多了,应该没有这种痛苦至极的烦恼吧,毕竟像你这种长相的路边一堆呢,不过你也不用觉得难受,所谓天生我才必有用,既然你生下来时没掉进水沟里淹死,也没被从天而降的砖头砸死,更没被雷给劈死,料想你家的祖先必有积些阴德,使你命不该绝;不过人贱从他的谈吐就听得出来,阁下可真是天下一绝,我从来没听过有人说话这么贱的,真是钦佩之至。”
秋蓠说到钦佩之至这四个字时,抑扬顿挫,音调更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悦耳动听,而且好像真的充满了敬佩之意似的,更加深了讽刺嘲人的意味。
解枫情相貌堂堂,长得更是英姿焕发,他又有钱有权有势,自小至大熏染的富贵之气,让他更是散发着不凡的气息,绝没有秋蓠说的那般难看低下,但秋蓠却说得这样难听,而且显然比他说的更加恶毒,以报他适才的嘲讽,自然也让解枫情的脸色由青转黑。
“你……”
解枫情向前跨了一步,脸色凶恶可怖,只怕千军万马也会被他吓得往后倒退三尺。
但秋蓠照样连动也没动,他还捡起地上的红巾悠闲的煽风,嗤笑道:“你这个人是怎么一回事?不是想打人,就是想骂人,你除了打骂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他益加的谈笑自得,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势单力薄的站在解家成群奴婢的厅堂中。“看起来就是个超没创造力的男人,你这种男人叫作什么你知道吗?”
秋蓠自问自答的嘲笑起来:“就叫作思想贫瘠。若不是你有几文钱,女人哪看得上你这种言语无味的人,别以为你有几文钱就神气起来了。哼,追女人你还差得远呢!”
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秋蓠将自己的凤冠拿下,随手一抛丢在地上,一点也不觉得可惜。
“既然你不想娶我,我也不想嫁你,大家正好一拍两散,我没贱到做你这种人的妻子。若要银子的话,我自己很回赚,也不必你心不甘情不愿的拿银两出来。我走了,再会,不过我住在苗疆,相离太远,应该是不会再见。”
他笑着加上最后一段,“不过就算我跟你再见了,我也会当成没看见,毕竟贱人是人看人闪,你也不必跟我打招呼了,因为我是绝不会理你的。”秋蓠说完就走,不改他的潇洒作风。
众人皆错愕地看着他离去,但是解枫情可不是一个任由人再三污辱完后就让对方拍拍屁股走人的软弱男人,他厉喝道:“给我站住。”
秋蓠完全不甩他,照样要走出门。
解枫情冷道:“给我拿下她。”
主人之令,没有人敢不从,仆役只好一拥而上。
没有任何人护御的秋蓠毫不害怕的转回头,气势不亚于解枫情。“干什么?你不爽的话到苗疆来找我算帐,别仗着你是主人就想找我麻烦,这只会证明你不但是个贱人,还是个孬种。”
解枫情冷冷的走向前,“你要走可以,聘礼给我还来。既然你不想嫁,那也正合我意。但是杀头生意有人做,赔本生意无人干,我可不能白白的让你拿了大笔的聘礼,让人在背后讥笑我是笨瓜。”
秋蓠一怔。他本在苗疆和二个结拜兄弟开了家苗疆万事通,专门帮人处理一些杂难之事,有天三位姑娘哭哭啼啼的找他们帮忙,说是她们的爹亲要将他们高价卖到中原去成亲,然她们心中早有所爱,身上又没银两可付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极为古道热肠的他,自然不收分文的指派两个结拜兄弟连同自己帮着三位姑娘代嫁,原本计划成亲之后,趁着新郎与宾客饮酒之时赶紧翻墙就逃走,回苗疆再相聚。
他嫁来这里,刚好这位新郎官也不想娶妻,他自然就可以大方的走人,哪知道竟有聘礼的事。他从来不知道有这一件事,教他怎能不怔愣住。
“怎么了?刚才的伶牙俐齿哪里去了?还是想当成没有这一回事?其实那聘礼也不多,合算起来不过是七、八百两银子。怎么了?这对平常人家来说的确是笔大钱,但是从你刚才说话左讽右骂的刁钻口气听来,这对你来说,应该只是一笔小钱而已吧!”
七、八百两当然是一笔大钱,他这些年来开苗疆万事通所赚的银子也没有这样的数目,现在他又出门在外,如何拿得出这一笔大数目来?就算要商借,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找谁借这一大笔钱去?
秋蓠转身面向解枫情,实话实说∶”你要跟我拿聘礼,那是不可能的事,而且我也没有理由还给你这些聘礼,我并非你要娶之人,我只是受人之托来帮她代嫁而已,你真正要娶的人不是我。现在我已经说完实话,可以走了吧?”
解枫情哪里肯信这种事,他冷笑道:“好个撇得一干二净的方法,要跟你拿钱的时候,你就忽然变成是帮人来代嫁的,说这一切不关你的事,这世间上岂有这么便宜的好事?由得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把我解家当成了什么?”
他示意仆役将秋蓠团团围住。“就算你说的是事实,那也就是说你欺骗我解家在前,诈骗我解家钱财在后,当众辱骂我为第三条罪状,条条都足够让你到官府去跟县老爷说个清楚。给我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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