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色微微一白,“先生,我想你搞错了,我们这儿是心情点播站,不是政治。call—in全民乱骂节目。”
她眼角瞥见小唐笑歪了嘴。
真是!她现在很紧张耶,手掌都冒冷汗了,一个弄不好万一硬了招牌,她的“蔷薇心事”就再也没有任何存续下去的机会了。
她已经开始在考虑用那贱招,就是——喂喂喂……你那边的收音机声音可qi書網…奇书能要开小一点喔,听不清楚……喂?喂?喂?
然后火速切断,假装是对方电话断线了。
“我就是骂你,我就是专门打来找你的,是你唆使我女朋友离开我,你这个可恶的贱女人!”
她原本已经要切断电话,可是男子声音中的悲愤和他的话瞬间狠狠地击中了她。
她脑袋轰地一声。
这一天终于来了!
弥芽像是有密室恐惧症的人一样,心跳加速、脸色苍白、惊慌失措,而且呼吸困难,感觉上像是快死掉了。
她透过玻璃的反射看见自己的脸色,惨白得像张纸一样。
“对不起,你女朋友是……”
“她说她前几天。call—in给你,你在节目中叫她要跟我分手!”男子愤怒地道:“你有什么资格唆使小风不要接受复合?她说她还是很爱我,但是为了劳什子狗屁尊严,不能再让我一次又一次伤害她……我几时伤害她?完全都是你这个贱货指使的,你毁掉了我们!”
他愤恨的指控再度令弥芽重重瑟缩了下身子。
她闭了闭眼睛,试图从缺氧般的恐慌中清醒过来,可是这个真实的恶梦却像没有终止的一刻。
她没有看见玻璃对面小唐焦急关注的神情。
“我记得小风,你就是她口中那个出轨了好几次的男朋友。”她勉强开口,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回分析反击的能力,但是依旧很衰弱。“你认为你的行为没有伤害到她吗?”
“我只是逢场作戏,我最爱的还是她!”男子大声叫道:“你懂什么?你根本不了解我们的情况,谁给了你权利做评判?你凭什么任意摆弄别人的爱情?她是打算原谅我的,我们也预计重新开始,可是你在节目里叫她跟我分手,她就听信了你的胡言乱语,妈的!”
弥芽的胃开始纠扯绞痛了起来,几乎挤不出反驳他的话。
理智上她完全清楚该说什么,痛击他话里的哪一处语病,但是她内心深处的情感却已经自动溃败得一塌胡涂了。
他说的没错,没有任何人给予她权利做评判,也没有人要她多管闲事,她扮演的角色并不是上帝,她甚至不是一个有专业能力的心理咨商师。
老天,她只是一个满腔热情却有可能把事情搞砸的女人。
就在这时,她想起了小凤,那个迷惘又伤心的声音……
“听着!”她在颤抖,脸色也苍白极了,一个字一个字挤出齿缝。“我很抱歉发生这样的事,但是你的女朋友需要的不只是你这一次的道歉和保证而已,她要的是一颗真心,还有你对她的忠诚。难道忠诚不是爱情最重要的一环吗?”
“你懂什么屁爱?”男子完全听不进去,对她的话嗤之以鼻。“你太落伍了,根本不懂我们年轻人的爱情观,我每次逢场作戏过后就会待她更好,也会更爱她,这一点她没有跟你提到吧?哼,她甚至喜欢我在外头学的新花样,好让我在床上好好安慰——”
够了!
她濒临临界点的那一条情绪弦线瞬间绷地断成了两截。
“想听听我的意见吗?我认为你应该去找心理医生治疗你扭曲的观念和情绪。很高兴接听你的电话,再见!”弥芽迅速说完后,用力地按掉了通话键。
这种感觉实在太爽了……但她也知道她的广播生涯正式宣告结束。
她满身冷汗地往后仰靠在椅子上,随意播了一首歌曲掩饰这突如其来的停顿与空白。
她的心底乱糟糟地涌人许多复杂、滋味难辨的情绪,最冲击的还是强烈哭泣的冲动和沮丧与愤怒——对自己的深深愤怒——她早猜到会有这么一天的,不是吗?可是她选择漠视早已轰然大响的心灵警报,她舍不得放弃这两年来的经营与感情,最后她被迫在最难看丑恶可笑的情况下下台一鞠躬。
弥芽弯身伏在桌面上好半天,最后……她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地低低哭泣了起来。
元达说得对,她迟早有一天会害自己与“达文西”吃上官司的。
他总是对的。“小艾,你还好吗?”小唐悄悄地走进来,先关掉麦克风,才焦切关怀地问。“这不是你的错,是那个男人太混蛋了。”
“不,是我的问题。”她鼻音浓重地吸了口气,抓了一张面纸紧紧压住双眼,但面纸迅速被泪水濡湿了。
“管他的呢,可是你刚才的表现真是大快人心!”小唐拍了下她的肩膀,激动地道:“没见过那么无耻的男人,逢场作戏还讲得那么得意,今天换作是我,我可能直接赏他一句三字经就挂断电话。”
弥芽虚弱地一笑,悬在眼眶的泪水依旧岌岌可危,随时有可能落下。
“谢谢你。”她勉力站了起来,假作镇定道:“我先回楼上了。”
“你确定不要紧吗?心理压力不要太大啦,反正你也不是第一个被听众流弹波及的DJ。”
“但我是唯一一个做单纯的心情点播节目做到被听众点名痛骂的DJ。”她疲惫无力地笑笑,那笑容却比哭泣还要凄凉。
小唐眼眶一热,忍不住环抱住她,“小艾,你不要这样想啦,不会有事的。”
然而她们心里都明白,这种事情对电台来说可大可小,更可能在上级那儿引起轩然大波。
※※※
……你懂什么?你根本不了解我们的情况,谁给了你权利做评判?你凭什么任意摆弄别人的爱情?
在搭电梯回到二十八楼的这段时间里,弥芽简直生不如死,那男子的话一遍又一遍重重地回响在她心底、脑海里。
她害怕电梯停下来的每一楼层,一打开后就会有同事跳出来对她指指点点,如果不是同情或鄙视的眼光,就是责怪她为“达文西”惹出争议找麻烦。
她更加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元达。
一想到他脸上可能会有的失望与愤怒之色,她的心就紧缩成了一团。
她在踏出电梯门前,颤抖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天啊,请给她勇气度过这一切。
弥芽脸色苍白地走出电梯,来到自己的座位,随手抓过哪一个文件就做,仿佛想要借由沉重繁琐的工作来掩埋掉脑子里不断重复的深刻自责和痛楚。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她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可是桌上内线电话的哔声呼叫又瞬间惊乍起了她浑身的寒毛。
“总经理。”她接起电话,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好的,我、我马上进去。”
弥芽在阿Msy的虎视耽耽中,慢慢地走进总经理办公室。
如果双眼能射出真正的箭,她此刻恐怕早已万箭穿背了。
“总经理,你找我?”她轻轻关上门,却迟迟不敢走近他。
他已经知道今天中午发生的事了吗?
神情严肃的元达自一堆文件里抬头,正想说话,蓦然注意到她惨白的脸色。
“你生病了吗?”他情急之下站了起来,绕过办公桌走向她。“你的脸色难看极了。”
“我没有生病。”她在心底暗暗补充一句:但是也差不多快了。
元达不放心地摸摸她的额头,是冰凉的,这才松口气。
“你过来坐,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蔷薇心事”正式永无止境的停播了吗?
弥芽身子一晃,及时抓住他的手臂稳住,但随即匆匆放开。“对、对不起。”
他怪异地盯了她一眼,“你确定没生病?”
“除非你要告诉我的事情会让我生病。”她喃喃低语,“我发现我最近心脏不太好。”
事实上,她整个人都不太好,非常、非常不好。
他微微一笑,“很好笑,但是我认为有必要告诉你,是关于‘蔷薇心事’的。”
她啊了一口口水,手脚渐渐冰冷了起来。
“我看了你这一星期的广告业务,跃升得非常快,已经是天天满档。”他宜布道。
“呃?”她原以为恶耗降临,没想到却是这种天大的好消息,一下子情感落差太大,她整个人顿时傻掉了。
“是的,恭喜你。”他温和地道:“你做得很好,短短一个星期就证明了你的实力。而且最新的收听情况调查也指出,听众普遍认为‘蔷薇心事’是他们每天必听的节目之一。”
弥芽还有点不能完全消化这个好消息,可是嘴角已经忍不住往上扬了。
“谢谢。”她还有点晕头转向,“谢谢你。”
不,你要感谢的是自己,还有听众。“元达凝视着她,平静地道。
她激动地点点头,点到一半却猛然顿住了。
今天中午的事情……她的心重重往下沉。
“你的笑容不见了。”他眼神锐利精明地窥知了。
“有件事我认为应该让你知道。”她深吸一口气,苦涩地开口。
他有权利知道,无论于公于私。
至于知道了以后,他会怎么看她……她努力不去想这点。
“这件事是会让我生病的吗?”他打趣的问。
她的脸色更白了,又吞了吞口水。“差不多……今天中午,我最恐惧,也是你曾经警告过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他眸光迅速专注肃然起来,“有人告你?”
“还没到那个地步,但是杀伤力绝对只有更大。”她紧紧地环抱着双臂,低垂着脸庞。
“告诉我。”他脸色倏沉。
她轻颤着将中午事件的始末一一道来。
“……最后我叫他去找心理医生。”她不安地咬着下唇,紧张地抬头看他,他脸上惊恐与喘不过气来的神色却令她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好难看啊!”她连忙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也好冰凉……怎么了?病了吗?
元达不能抑制地惊恐着,打从骨子里寒冷地颤抖了起来。
又出现一个受害者了!老天,他怎么能够忘掉?
他推开她的手;眼里的惊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精明无情的光芒。
他缓缓起身,默然地踱至落地窗前,紧蹙着眉头若有所思地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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