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那張小紙條上寫了幾個字,再將紙條遞給我。
紙條上在『我可以見妳嗎?』下面,有一列筆直的字:
「我也想見你。」
我們互相注視著,彼此的視線都洠щx開,像正凝望著過去的青春。
雖然只有十幾秒鐘,卻像逝去的21年那樣漫長。
視線變得有點模糊時,我首先打破沉默,說:
『這間教室好像洠ё儭!
「教室是洠颤N變,但窗外的景色變了很多。」她看了一眼窗外。
抽屜內的時空或許停留在當年,但窗外的世界卻不斷前進與改變。
『佛說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我說。
「應該是:佛說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生擦肩而過。」
她笑了笑,「你多加了兩個『的』。」
『不好意思。』我也笑了笑,『這是自從高二某次寫一萬字作文後,
所養成的壞習慣。』
「看來那次作文,對你的影響很大。」
『洠уe。』我點點頭,『我現在寫文章會到處加“的”混字數。』
「你太dirty了。」她笑了起來,略顯稚氣的臉龐更年輕了。
『不過如果洠в心谴巫魑模冶悴粫J識那位心地善良、清新脫俗的
補校女生了。』
「如果洠дJ識那位女學生,你現在恐怕還是洠Ч滦摹⒌图墴o聊。」
『應該是吧。』
「那你認為,我們前輩子共回眸了幾次?」
『詳細數字不知道,但已經確定超過五百次。』
我們相視而笑,能夠擦肩而過就不枉前世的回眸了。
「想聽《DiamondsandRust》嗎?」她說。
『這得回眸一千次以上呢。』我說,『難怪我這輩子脖子老覺得酸,
一定是前世回眸太多次。』
「那你聽完後,會痛哭流涕嗎?」
『一定會。』我笑了笑,『跟聽到某人的冷笑話一樣。』
她站起身,走到剛剛敚Х偶淖肋叄_吉他封套取出吉他。
我突然發現她的吉他封套上吊著兩顆紅,仔細一看,是相思豆。
她順著我的視線也看到那兩顆紅,便笑說:
「你真會撿。都過了21年了,這兩顆豆子還是那麼紅。」
我的記憶瞬間回到21年前颱風天的校門口。
耳邊彷彿響起當時的狂風怒號,渾身也有溼透的錯覺。
等我回過神,她已眨帽硯В瑢⒓吃谏砬埃槃葑谡n桌上。
「好多年洠椷@首歌了。」她說,「如果彈錯可別笑我。」
『妳忘了我根本不會樂器嗎?妳彈錯了我也不知道。』我笑了笑,
『妳只要小心吉他的弦,可能會斷喔。』
「嗯,因為你是英雄。」她笑得很開心,「所以我會小心的。」
然後她收起笑聲,低下頭,試彈了幾個和弦。
「我準備好了。」她抬起頭問,「你準備好了嗎?」
『嗯。』我做了個深呼吸後,點了點頭。
但當她的手指在吉他弦上劃下第一道弧線時,我突然很激動。
21年了,時間雖然像《Riverofnoreturn》所唱的那樣永不回頭,
但我依然清楚記得她在紙條上告訴我《DiamondsandRust》的故事。
《DiamondsandRust》的吉他前奏約30秒,晚了21年的30秒。
前奏還在流轉,她還洠ч_口唱歌前,我已經感覺到眼角的濕潤。
「Well;I'llbedamned……Hereesyourghostagain……」
她才唱第一句,我的淚水便在眼眶內不安分地蠢動,差點奪眶而出。
她唱歌時的神情很平和,看不出任何波動,直到唱到那句:
「FortyyearsagoIboughtyousomecufflinks……」時,
她臉上才露出微笑。
而我始終藉著深呼吸來平息內心的波濤。
「Yes;Iloveyoudearly
Andifyou'reofferingmediamondsandrust
I'vealreadypaid……」
吉他的旋律漸歇,然後完全靜止。
她眼裡閃著淚光,臉上卻洋溢著淡淡的滿足。
我也覺得滿足,尤其是眼眶內的水分早已飽滿。
「快上課了。」她看了看陽光射來的方向,輕輕地說。
『已經下課一會了。』我也看了一眼陽光射來的方向。
而黃昏的陽光,正斜斜的灑進抽屜,抽屜內透出一股溫暖的金黃。
~TheEnd~ 遗忘
1。
不管我承不承認或服不服氣,我應該是個平凡的人。
因為我有一張大眾臉。
有次到離家兩條街的麵攤吃飯,剛走進店門還洠ё拢祥洷阏f:
「好一陣子洠Э匆娔懔耍罱脝幔俊
雖然我常經過這家店,但卻是第一次進來吃飯。
『還好。』我只能這麼說。
老闆不斷找話睿f聊,我只能支支吾吾回應。
結帳時老闆還熱情地拍拍我肩膀,要我以後常來。
又有一次在麥當勞門口,十公尺外一個男子向我招手後立刻跑近我。
「哇!洠氲皆谶@裡遇見你。」他說,「最近好嗎?」
『還好。』我只能這麼說。
然後他滔滔不絕說起以前在學校時的往事,但我一點印象也洠А
最後他因為趕時間只好跟我道別,臨走時給了我一張名片。
看了看名片上的名字,我根本想不起來他是小學同學?國中?高中?
還是大學同學?
最倒楣的一次是在餐廳吃飯時,有個女孩突然出現在桌旁。
我見她雙眼直盯著我,我很迹麗灒灿行┎恢搿
「好久不見。最近好嗎?」她說。
『小姐。我……』
「啪」的一聲,我話還洠дf完,右臉便挨了一記耳光。
「你竟然叫我『小姐』!才幾年不見,你連我的名字都忘了嗎?」
『我……』
「不要再說了。我一句話都不想聽!」
『…………』
「你現在無話可說了吧?」
『是妳叫我……』
「你還想解釋什麼?」
『我……』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真的都洠в惺颤N話要告訴我嗎?」
『我……』
「啪」的一聲,我左臉又挨了一記耳光。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她雙手掩面,大哭跑走,
「不管你再說什麼,我都不會當真,也都不能再傷害我了。」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我撫摸著火辣辣的雙頰,根本想不起來她是誰?
從頭到尾,我連一句話都洠дf完,卻挨了兩記耳光。
小姐,是妳傷害我耶。奇Qīsuu。сom书
有人說這世上有三個人會長得一模一樣,但我實在無法相信這種事。
即使有,我也不相信會這麼湊巧發生在我身上。
又不是寫小說或拍電影,哪來那麼多巧合?
最合邏輯的解釋,應該就是我有一張大眾臉。
所以我提醒自己,下次如果再碰到這些狀況,為了避免發生慘案,
一定要趕緊說出自己並不是他們所認識的那個人。
不知道世上其他兩個和我長得一樣的人在做什麼,但我還滿平凡的。
大學畢業後當了兩年兵,退伍後先到台北工作。
由於始終覺得台北很陌生,三個月後便回台南工作,一直做到現在。
算了算已經六年了。
我目前還是單身,洠в信笥眩矝'有男朋友。
生活簡單,交往單純,洠颤N特殊的興趣或癖好。
如果硬要說出我的特別之處,記性不太好大概勉強可以算是。
我的記性不好。
我說過了嗎?
可能我說過了,但我真的忘了我是否說過?
如果你不介意,也不嫌煩,請容許我再說一遍:
我的記性不好。
我並非天生如此,事實上我小時候還挺聰明的。
雖然不太用功唸書,但考試成績很好,可見我那時的記性應該不錯。
直到國二發生意外後,我的記性才開始變差。
其實也不算是「意外」,只是一場打架事件而已。
說起來有些丟臉,我不是單挑惡少,也不是一群人打混仗;
而是跟個凶巴巴的女孩打了一架。
過程中我的頭撞到桌角,但怎麼撞的我記不清了。
因為我的記性不好。
我說過了嗎?
雖然記性不好,但離健忘症還有一段距離。
只是偶爾剛起床時會想不起來昨天在哪、做了什麼?
是否殺了人或剛從火星歸來,一點也記不起來。
不知道你是否有類似的經驗,有時剛從夢裡醒來時會記得夢的細節,
但下床刷完牙後便只記得夢的輪廓,吃完早餐後夢境就會完全忘光。
只知道曾經作了一場夢。
說到作夢,從國二到現在,我倒是常作一種夢。
夢裡有個女孩總會問我:「痛嗎?」
然後緩緩伸出手似乎想撫摸我的頭,但手總是伸到一半便放下。
在夢裡她臉蛋的輪廓是模糊的,我只清楚看見她的眼神。
她的眼神非常專注卻帶點悲傷,有時還會泛著淚光。
不管作了多少次夢,夢裡那個女孩問「痛嗎?」的聲音和語氣,
都一模一樣,可見應該是同一個女孩。
但我對她毫無印象。
我並不清楚為什麼會作這種夢,而且一作就是這麼多年。
我最迹麗灥氖牵瑸槭颤N她總是問我:「痛嗎?」
說到「痛」,我倒是想起一個女孩,她叫莉芸。
你可曾想過在煙灰缸捻熄煙頭時,煙灰缸會痛?
如果穿上刺了繡的衣服,你會感覺到衣服的痛?
莉芸就是那種覺得煙灰缸被燙傷、衣服被刺傷的人。
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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