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达,你自己也知道纱缦跟了你十几年,她为你付出了属于女人的一切,难道还不够吗?你要她的身体,她便给你身体。你要她的忠诚,她便给你忠诚。难道纱缦做得这么彻底,还不能偿还你当年拯救她的恩惠?”
恩惠?
“纱缦跟着我,不是为了报答我的恩惠!”他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
“那是为了什么?”桔姬反问。
“为了……”麦达顿了一下,凶霸地拧起眉。“为了情,为了爱!纱缦和我之间是情人,也是亲人,不是为了什么狗屁恩惠!”
“哦?她亲口对你说过吗?”
麦达气息一窒。
没有,纱缦从来没有亲口对他说过她的意象。
可是,他们这些年来培养出来的默契,彼此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了解对方的心思,她在黑夜中的婉转承欢……难道这些都只是因为,他,麦达,是当年救了她的人?
真的吗?纱缦只是为了报恩而已?
不可能的!纱缦看他的眼神,他比谁都清楚。纱缦爱他,一定爱他,正如他也爱她一样!
他们虽然从未告诉过彼此这个字眼,但是,心底的感觉已明确又清晰,纱缦不可能不知道的!
……对吧?
他忽然想起他们初次相亲的那一幕。他热血沸腾地向纱缦诉情,而她呢?
她没有什么反应。她只是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点头,说好。
她既没有含羞带怯地笑起来,温柔地看着他,露出满足的神采,也没有任何激动的表示!她只是,淡淡的说,好!
如果,当年救她的人换成齐磊或其他男人,她是不是也会一样的点头说好呢?
不是的!绝不是这样!
他努力想摆脱这个令人喉咙抽紧的想法。
“麦达……”桔姬温柔叫唤儿子。
“不要再说了!我要见纱幔!你把她藏在三楼对不对?”他猛然站起身,脸色难看得吓人。
一看见他的表情,桔姬便知道,他的思绪已混乱了。
怀疑是一颗最会钻心。一旦播了下去,便会在不知不觉间发芽,深深扎根。
麦达并不是怀疑纱缦,他开始怀疑自己!
他终年在外飘泊,居无定所,两个人十多年来见面的日子,总合可能不到五年。纱缦是一个恋家的人,从她有多么重视老巢牧场即可知道。
既然如此,一个恋家的人,为什么愿意委身给一个酷爱飘泊的人呢?
报恩?
报恩。
报恩!
这两个字眼不断从心底翻涌上来,从问号到句号到惊叹号,一遍又一遍在他眼前舞动。
纱缦只是为了报恩而已?!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报个彻底一点?在他已认定她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之时,却又去嫁了别人?
“纱缦也已经二十四岁了。在我们国内,二十岁的女人早就该有对象,到了二十四岁若还嫁不出去,以后也没指望了。”桔姬夫人轻叹。“她在你身上看不到安定的未来,除了另外他嫁,还有什么选择?”
“住口!你不必再多说,我自己去问她!”麦达拂袖而去。
第六章
三楼,他以前的房间里。
他的房间并未做太多变动,仍然有床、有桌、有椅、有衣橱。
纱缦端坐在床沿。
她的颈间及腕上套着层层的金饰,秀丽的容颜上覆着一方纱巾,额心点着一个圆澄澄的朱砂钿。一身米白色底的丝质新娘袍,袖口缀着金线绣成的花纹,袍面同样以金线及红线绣上交错的波浪纹,甚是华丽娇艳。
自他认识纱缦以来,这是她最盛装打扮的一次——也是他看得最刺眼的一次。
纱缦透过薄纱,柔如水的眼神落在他的俊脸上。
“纱缦……”走到她的身前,他弯身跪坐下来,脸孔埋进她的长裙里。
“麦达,你来了。”温柔的手指恋着他的长发。
他的眼珠带着血丝,嘴角的纹路深刻得彷佛千年不退。今天的场景,一定震得他心思散裂吧?
环在她腰后的手,越缩越拢,越抱越紧,紧到最后,几乎要箍断了她的腰肢。他的脸改埋她的小腹上,吸取她熟悉诱人的体香。
然而,纱缦的味道不见了。他只闻到花料的味道,香油的味道,新娘子的味道。属于纱缦的那股特殊的香味不见了……
“麦达,别这样……”纱缦轻轻捧起他的脸。“这是不对的。”
“那,什么才是对的呢?”他哑着声音。
纱缦沉默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好不好?”他轻声恳求她。“告诉我,过去这一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忽然要嫁给别人了?”
纱缦深呼吸了一下,垂眸凝视着交握的双手。
“你不是自愿的,对不对?”他的语气急切起来。“是我母亲强迫你吗?还是谁欺负你了?”他的眼睛蓦然大张。“是不是米拉酋长那个该死的混蛋儿子使强逼迫你?”
他眼中有杀人般的狂态,纱缦知道他误会什么了。
“我是自愿的,既不是被赶鸭子上架,也没有任何人逼迫我。”
她的话,几乎切断了他的心脉。
麦达完全无意克制自己的激动!
“为什么?这不像你会做的事情啊!纱缦,告诉我,事情怎么会变成如此?我究竟漏掉了什么?”
有几句话,梗在他胸口间,让他迟迟无法付诸言语,生怕她的答案,落实了母亲的说法。他多么想问她——难道,我对你一点意义也没有?
难道,你对我只有感激之情?
“麦达,你还记得,在沙漠里,我曾问过你的话吗?”纱缦的眼光仍柔得似欲渗出水来。“我问你有没有想过婚姻的事,你说,你从来没有。”
麦达眼中有了了悟。
“你想结婚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愿意娶你啊!”他猛然站起来。“纱缦,不要嫁给他!我娶你!我们两个立刻结婚,然后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
“结婚之后呢?”她仍然坐在原处,静静地望着他。
麦达蹲回她的身前。“结婚之后,我们就回牧场去,永远都不要离开了。”
牧场……
一抹渴望到近乎心痛的感觉,狠狠攫住她的胸口,差点让她喘不过气来。
原来,之前的疑虑是正确的。她……可能再没有机会踏上那块生长的牧地了……
强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滑落她的玉颊,润湿了颊畔的面纱。
“我们离这些讨厌的人远远的,谁都无法把我们分开!”麦达轻声怂恿她。
“永远?”她的微笑里渗出哀伤。“你待得住吗?”
“如果待烦了,我们就一起出来旅行。”嘴里应一声“永远待得住”,原本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可是,他压根儿没想过要对纱缦说半句言不由衷的话。
“可是,这次只出来旅行几天而已,我就病了……我不像你这样强壮,适合旅行的。”
“那我就陪你待在牧场里!永远不走!”这次,他做出坚定的承诺。
纱缦缓缓摇头。“这样做,你不会快乐的,麦达。然后,连我也会跟着不快乐了。”
麦达绝望地握住她的手。“不会的,纱缦,你究竟希望我怎么做,告诉我好吗?”
纱缦抬手拭去泪水,努力对他绽出一个如花的笑靥。
“放我走吧!麦达。”纤指尖儿轻轻触上他的脸颊,滑过他疲惫的纹理。“或许我们两个人注定该当亲人、友人、情人,可是,就是没有做夫妻的缘分。”
“我不信!”砰!亢怒的拳头一拳槌上她身旁的床铺。“难道你跟一个缩头缩尾的男人就有夫妻缘?”
“我们确实是有,否则,也就不会有今天这场婚礼了。”
“你究竟是如何认识他的?才一个月而已,就足以让你决定要把终生委托给他?”
那我呢?我认识了你十多年,十多年的感情,抵不上一个月?
还是,这十多年的“感激”,确实比不上一个月的“爱恋”?
纱缦爱上那个他面都没见过的男人了?一见钟情?
纱缦的喉咙,紧得几乎无法发出声音。他脸上的怀疑、愤怒、受伤、心碎,几乎跟着扯裂了她的心。
“麦达,求求你……”她无助地低语。“我真的……想给这个婚姻一次机会,也给我自己一次机会……或许我会幸福的,真的……而你……你也将会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麦达用力摇头,再度埋回她腿上,拒绝再听,拒绝再看!
“求求你,放开一切……放开我吧。”她的泪跌落他的耳畔。
纱缦在求他!他想不起来,纱缦曾经求过他任何事。而她第一次出口,竟然只是为了——求他放开她。
她的恳求,彻底击垮了他!
麦达仍然埋在她的腿间,好一会儿,直到她渐渐感受到,他深埋的部分,裙面被一股淡淡的水泽浸湿。
他哭了?
麦达哭了!乐天的,爱笑的,幽默的,爱恶作剧的麦达,竟然哭了?
纱缦心如刀割,泪水如泉涌般滴落。有一刻,她几乎想抛开一切,要麦达立刻带她走,回到牧场去,把这一切都忘记。
然而,她的冲动还来不及说出口,麦达在她腿上拭干了泪,深呼吸一下,重新抬起头。
“我早已找到属于我的幸福,却在今天失去了它。”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颊上有已拭去的泪痕。
他从她身上退开来,退得远远的,退到了门旁,高大的身段竟显得凄惨。
“如果这个男人就是你要的,我愿意祝福你。”麦达温柔一笑。“可是,你一定要答应我,如果你过得不幸福,或者他待你不好,你一定要捎个讯儿给我。不管我人在何方,都会赶回来把你带走,好吗?”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甚至连他的容貌都看不清楚了。
“再见了,我心爱的纱缦。”
麦达深深的、深深的看她最后一眼。把她新嫁娘的美丽模样,牢牢镌刻在无人能触及的心灵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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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铃——叮铃铃——风儿捎来清脆的驼铃声,叮铃铃,声声直透入牧场的人们耳中。
“他们回来了!”最外围的牧工先听见钤响,兴奋地朝其他同伴叫唤。
“麦达回来了?”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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