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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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滋味-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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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衣服快乾了,我穿自己的就好。”

她从里面向外喊。他连她的贴身衣物都洗……他们已经很亲密、很亲密了。

走出浴室时,她清清爽爽,脸上的笑容甜得可以酿蜜。

“我弄好了。”

“你先回房间换一套乾衣服。”

“好啊!然後把行李搬过来。”她理所当然地接口。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中载满迟疑。

“搬过来啊!我们要结婚了,应该住在一起。”脑海里满是绮情幻想,以後他们的每一个夜晚都会像昨晚那样……精采?

“等等,我什么时候说我们要结婚?”他的口气凶恶起来。

“你昨晚说的呀,你说我们都是成年人,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我跟你说好……你是不是想後悔?”

“我没有後悔,我的意思是,我们都是成年男女,有权支配自己的身体,男欢女爱各取所需。”

他火了,她的笨脑浆竟然可以把他的意思曲解成这副德性。

“我不太懂,你可以说得更清楚一点吗?”

“你我都是大人,你能为你自己负责,我为自己负责,谁都不需要去为对方的行为负责。”

谁都不需要去为对方的行为负责……她仿佛、好像有一点点懂了。

“你是说,我们不会结婚?”她轻轻问,怕问得太大声,心跟著粉碎。

“对。”她总算懂得他的意思,亚丰松了一口气。

“你不会帮我们家赚钱?”

“没错,但是你没钱的时候,可以来找我,我会尽力帮忙。”

“那……我以後怎么办?”一脸茫然,她的前方是一团迷雾,而她冲不出去。

“没有怎么办,享受Xing爱是现代男女很自然的行为,就像饿了要吃饭、累了要睡觉,你不要把昨晚看得太严重。”他在说服她也在说服自己,昨天的行为名字叫作合理。

“你还要我回台北吗?”

渟渟可怜兮兮地把自己的手插进他的大掌里,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丝温暖。

他不回话,过了昨天,他们之间只剩下九天,心沉,沉进深渊,他该怎么说?再用一次陈腔滥调讲——傅恒会带给你幸福。

说到底,他还是要她去嫁给冰人,每个人都说嫁给傅恒是为她好,难道说她的心死掉了,还会好?

“我回去台北,你饿了,我就不能弄东西给你吃;你想睡,我也不能陪你睡,你留我,好不好?”

“你回去才是对的。”狠心别过脸,他没想过要改变现况。

“为什么你觉得我回去才对?我在这里很烦人吗?”

他不说话。

“我就是喜欢你,不想离开你,想一直一直看见你,为什么我的意思就是错的?”

他沉默。

“为什么嫁给傅恒是对的?爱上你、喜欢你是错的?你才是我的阿诺,他不是啊!”

他不语。

“是不是我的快乐不重要,我的喜欢不重要,你们大家的想法才重要?”

他根本无法回答。

渟渟一声声为什么,问出他很多的不忍心,他怕一个冲动,毁了生态平衡。不管怎样,他有雅雯,她有傅恒,他们都有各自最合适的人生要走。

“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肯娶我?”她问得很用力。

白雪公主被王子踹下护城河,满身狼狈,抬头仰望城堡,想破头,也想不懂昨晚的温柔王子,怎会在清晨变了颜色。

“你不适合我。”

抽回自己的大手,他不想看她可怜的眼睛;不想听她可怜的声音;不要碰她可怜的手心,她全身上下都写满可怜兮兮。

“什么样的女人适合你?”

“聪明、能干、处事能力强、独立,不需要别人担心的女人。”他回答。

“所以,就算我们每天在一起,每天快快乐乐,你也不会娶我对不对?”

“对。”他回答得斩钉截铁,不给她任何希望。

“就像小书和冠耘先生,虽然他们像夫妻,虽然小书很努力乖巧听话,到最後他们还是要分离,对不对?”

“对。”

渟渟的话猛地敲击他的心,昨天他才说不要让她变成小书,今天她就成了小书二号,看来她还是离他远远的,比较安全。

“我懂了。”

点头,弄懂了,渟渟离开他的床,走向门边,临去前,她想回头再看他一眼,又怕泪水不乖,偷偷爬满双颊。

不说再见、不道别,她的心已经裂得无力去负担分离。

踉踉跄跄走回房间,渟渟有好多委屈想诉说,不过,她知道自己的话阿诺不想听,奔到鱼缸前,她要肥肥继续扮演她的心理咨商师。

可是……肥肥居然死了!?

一条胖胖的蓝色斗鱼翻肚浮在水面上,美丽的尾鳍无力下垂,生命力离开了它的身体。

昨天它还好好的呀!怎么就死了,她有定时换水、有天天喂它饲料,她那么努力待它,为什连它也不肯留在她身边,听她喊冤?

它和阿诺一样,都不要她了!渟渟觉得自己被天地彻底遗弃。

“渟渟,你怎么没换制服?经理在找你。”饭店部门的职员叫住她。

“我今天想请假。”

“你老是请假,薪水会被扣光。”

“没关系。”

“好吧!至少你要去跟经理讲一声。”她好意牵住淳淳的手。

“不要。”她挣脱别人的好心,自顾自往前。

“你要去哪里?”

“走路。”

把鱼缸紧紧捧在胸口,执著往前走,她有方向的,她要去找个容纳她伤心的地方。

“渟渟,你怎么了?你不舒服的话,乖乖留在房里,别让人担心好不好?小书走了,大家的心情都很糟糕。”幼幼拉住她。

小书走了?对啊!她记得小书说过,她不能对他和别人的爱情视若无睹?

“我不会走,我只是出去走路。”她坚持。

就这样,一路上有人向她打招呼,她都听不见、不回答,她的伤心太多,需要找个地方包容。

她走很久,没有风,只有火辣辣的太阳,暖暖的空气包裹住她,汗水一滴滴冒出,贴住她身上未乾的衣裳。

终於,她来到昨天的地方。昨天这里有马、有阿诺,今天这里只有空旷和凄凉。

坐下来,把肥肥放在草地上,缩起两条腿,蜷起背,她远远看向山谷天边。

不想说话了,肯听她讲话的阿诺和肥肥都离开她了,再多的想法,她都只能吞进肚子里。

抱住双腿,头栖在膝盖上方,她想起许多年前听过的一首民歌,歌者齐豫清亮的嗓音轻吟。不知不觉间,她也唱起这首歌: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

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

为了山间清流的小溪

为了广阔的草原流浪远方流浪

她流浪远方,寻到梦中的小溪和广阔草原,可惜这些东西和她无缘无分。

草原说:对不起,我这里没办法安置你的伤心;小溪说:抱歉,我无法负载你的柔情;它们都说:你应该回到你原来的地方,走原来的路。

她有很多怀疑,可是她的阿诺不喜欢听,她的肥肥选择永远分离。

怎么办呢?天空那么澄澈,却没写上她要的答案;山谷那么青翠,却没办法带给她一声回响,告诉她,她的未来在什么地方。

第一颗泪滚下,滴入膝上的牛仔裤里。

“公主说:我爱你,你是我的真命王子。

“王子说:对不起,你认错路,你的命运并非直达我的掌心。

“公主说:请你给我一匹白马,让我飞奔到你怀里。

“王子说:我的白马有脾气,不适合你骑。

“公主说:怎么样的公主才能坐上你白马?

“王子说:聪明、能干,处事能力强,独立,不需要别人担心的女人。

“公主想破头,不晓得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把自己变成适合王子的公主,她只会哭、只会一个人偷偷流泪,生气王子为什么不肯降低标准……”

就这样,渟渟自己和自己对话,整整半个上午,加上半个下午。

她的姿势不变、表情不变,她在时空的洪流中静止不动,唯一看得出的,是她的眼泪,一颗一颗,滴落衣间。

下半个下午,天空飘过来几朵重重的乌云,遮住没有答案的澄澈天空,几阵大风吹过,绿油油的野草弯腰低头,一波一波,浪在草地上形成,也映入她眼帘。

雨落下来了,不大,却滴滴答答地不停歇。

雨打上她的头发,湿了乌黑;打上她的背,驼驼的背不介意雨水在上面舞跃;落在她脸上,掩去她的泪痕、模糊她的视线;落入肥肥的玻璃缸,为它增添生活空间,只可惜它再也不需要空间。

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为了山间清流的小溪

为了广阔的草原流浪远方流浪

还有还有为了梦中的橄榄树橄榄树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为什么流浪远方

为了我梦中的橄榄树

断断续续地,她又唱起橄榄树。她的流浪梦醒,梦中的橄榄树不见踪迹……

雨下得更大了,她浑然无所知觉,一心一意地哼著她的橄榄树。

“渟渟……渟渟……”

她听见亚丰的声音,她知道那是幻觉,这样的声音,她已听过数十回,她不断不断听见他在她耳边说:我爱你……

“渟渟……渟渟……”

这回幻觉更鲜明,她甚至听见马蹄声,微微一笑,她倾耳耐心等待,等待他说我爱你。

她没等到亚丰说我爱你,却等到一个大大的怀抱——她被亚丰牢牢锁进怀中。

“你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人跑到这里,你在躲谁?”他的声音很大,夹在隆隆雷声中间,仍然清晰。

“对不起……”

“说对不起就没事了吗?好啊!每个人都来做错事、每个人都来说声对不起,反正说对不起就没事了嘛!”

紧搂住她,提在半空中的心,藉著吼叫声缓缓落到地平面。

他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害怕,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失纵让他连一分钟都无法安稳,他向警卫确定了她没出去,在农庄大大小小角落找寻,寻找过程中的每一秒,都让他想大叫。

终於,他找到她;终於,她贴在他心口;终於,那种无法分解的焦虑消失无踪。

“对不起。”

她是坏掉的说话娃娃,反来覆去只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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