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她该如何自处?恐怕连她的存在都会化为虚构……
“晨晨?”
“你为什么要选在这种节骨眼上跟我说这个?”
哎,这位小朋友啊……“感情的事,本来就难以捉摸。”
“是没错,可是依照你的行事风格,会让我觉得你这话的背后别有盘算。”
“我的确是这种人,但若这次的不按牌理出牌,是连我自己都感到出乎意料之外呢?”
她迷惑了。
这已不是单纯的理性问题,不是光用逻辑就可以解决。她的心在荡漾,让她无法好好思考,乱了她原本稳稳当当的阵脚。
“这是不是……该不会又是,你的另一种临场考试吧?”又来测验她的即席反应?手机的另一方,是漫长的沉默。似乎在考虑,有没有必要如此继续逼迫她。她是个非常有趣的对手,具有敏锐的直觉与观察力,却缺乏解读与决断力。形同天才型的剑击手,可以轻灵准确地刺中敌人要害,然后就不知自己下一步要干嘛了。是要拔剑喷血、让对方死个痛快?还是鸡飞狗跳地替对方叫救护车、同时慌乱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如果我说,我确实只是在测试妳,这会让妳比较好过吗?”
呃啊,好狡猾的回应,真不愧是Eugene。
“如果你这真是在测试我,我会说:亲爱的,我也好想见你,巴不得能快快飞到台北去。”她刻意地以法语娇慎。
“既然如此,那么妳应该已经猜出我们一同在台北亮相的身分了?”
哇哩咧,他还真的是在耍着她玩哪?害她芳心白白悸动……“我们是要假扮一对有钱有闲的夫妻吗?”
“不,妳必须维持单身的形象。”操作空间较大。
“那就是未婚夫妻啰。”不是?“情侣?同居人?”
她无论给哪种答案,结论都是否定的。
“那我们到底是什么身分?”
“主仆。”她是主,他是仆。
“啊?”他是不是说反了?还是她听倒了?
“重点在于,妳必须呈现出,我们是一对关系暧昧的主仆。”这是最后、也最具挑战性的关卡。“妳演得来吗?”
她瞠目结舌,呆眨了好几次眼,突然发觉这段中文好难懂。主仆?她是主人?而且关系暧昧?怎么会要她扮演这种身分?她不是只要假装名流千金就好了吗?
“晨晨,妳还没跟人发生过关系吧?”
轰地一把烈火,烧得她浑身暴红,震惊中夹杂着被羞辱的愤怒,难堪至极。
“我知道这问题很失礼,但这会是妳最大的问题。”
什么问题?她有没有跟人发生过关系关他什么!
“一旦有过肉体接触后,男女彼此相处时会流露怎样的异样氛围?”
不知道!她也不屑知道!
“晨晨、妳尽管生气。但在抵达台北之前,克服这个问题。”温柔深情的醇语,冷淡下令,并未给她任何转圆余地。只在切断通讯前,悠悠叮嘱一句:“去找杨,让他帮妳。”
帮?帮个头啦!
她气到直想摔烂这支手机,又怕赔不起,只好暴跳如雷地切齿跺地,恨不得跺出个大窟窿,将Eugene就地掩埋。混帐混帐混帐混帐混帐混帐混帐混帐混帐混帐混帐混帐混帐混帐!她一面喷火一面彻底洗刷自己,狠狠地以冷水淋浴,却依然怒火中烧,更甚下午在烈日下狂讽的曝晒。他那是什么意思?他凭什么若无其事地跟她讲这种话?
她一肚子火,也不吃饭也不理人,径自窝在房里收拾行李,准备走人!不是就此前功尽弃中断合作,只是收拾自己房里的凌乱家当,即将与大家一同撒离此地,飞往台北。
太差劲了。死到临头,才丢给她这么难处理的课题。他干嘛不早说,让她有多一点的时间去揣摩?她没经验又怎样?要演出有暧昧关系的男女有什么了不起的?
混帐混帐混帐混帐混帐混帐混帐混!
小人儿忿忿不平地甩打枕头,跳脚泄恨,满屋子羽毛飞扬,比她整顿行李前更杂乱。蓦地,她的房门被人缓缓开敔,怔住她浑然忘我的乩童起舞。
啊,她忘了锁门。
她傻愣愣地在羽毛满天的房里呆望门口,半晌后才警觉到:谁?为什么半夜要闯入她房里?
完蛋!
她领悟得太迟,对方已魁然踏入她房中,缓缓步往缩退到床褥一角的她。巨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住惶惶无措的娇娃。戒惧的大眼不断眨巴,紧张地连连咽动喉头。美眸中反映的壮汉,赤膊着威猛的胴体,刚棱有力的面容隐隐抽动,像是压抑,又像快要熊熊燃起什么。背光之中的炯炯深瞳,执着凝娣,几乎以视线吞噬她的存在。
杨?为什么到她房里来?为什么这样瞪她?
不知为何,她强烈地意识到自己面临空前危机。
晨晨,抵达台北之前,克服这个问题。
Eugene匪夷所思的命令,杨此刻诡异的浓郁烈火,他的赤裸,她的单薄,以及她不懂男女之事的困窘……
去找场,让他帮妳。
第二章
身为女人,她觉得自己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尊严。
“还在痛吗?晨晨?”高帝无奈关切。她却只还以委屈又难堪的瞪视,不发一语,一反平日的活泼搞怪。
“我的天,晨晨怎么会是这副鬼样?”墨镜美女一面踏着模特儿台步前来,一面淡漠地将墨镜往头上推,架住造型利落的长发。“妳可以在明天晚上的派对前恢复正常吗?”
要妳啰唆!晨晨没好气地赏她个白眼。
美女环胸伫立,冷勾嘴角。“妳啊,真是丢尽女人的脸,幼稚透顶。”
“妳少在那里幸灾乐!”噢!痛痛痛。
“好了,别吠了。”高帝将冷毛巾重新迭整,递给惨兮兮的小暴君。
“她这是怎么了?”另一名西装笔挺的光头型男提着名牌行李箱入内。“我专程从巴黎赶来助阵,该不会是白跑一趟吧。”
“放心,明晚绝对给你们个光鲜亮丽的豪门公主。”高帝挑眉保证。
“我不是不相信你的专业能力,而是……”光头匪夷所思地朝晨晨展掌。“她怎么会搞成这样?”
“因为呢,我们离开加州的前一晚,有人三更半夜还不睡,猛在房里蹦蹦跳跳。”高帝坐往晨晨面前的高脚椅,仔细检视这张尴尬小脸的肤质。“结果楼下房间的壮汉被吵到受不了,就冲上楼教训那个不知死活的丫头,气到把她的两颊当麻糟,捏成这副德行。我在飞机上一直替她冷敷,已经消肿得差不多了,怕的是这个红印无法盖过去。”
杨在她脸蛋上捏出的指痕,历历在目。
她睿智地保持沉默,没胆招供她还以为杨半夜闯入她房里,是要对她这黄花大闺女做些什么伤天害理干柴烈火之类的事。没想到,人家只是受不了她彻夜不休的活蹦乱跳,杀上楼来企图狠狠捏死她而已。害她……含泪肿着胖脸出入境。杨在她脸上留下的余恨,至今未消。
“妆打厚一点不就得了。”美女建议。
“可是我希望她能呈现透明的水嫩感。”有别于其它庸脂俗粉。
“你们特训十几个月下来,交出来是这样的成绩单?”光头哭笑不得。“为什么会有人缺乏自觉到这种地步?就要正式出击了,还做这种少根筋的事?”
晨晨没脸地抿着嘴,双颊隐隐发胀,眼睛不知该看哪。
“她是入戏太深。”高帝语重心长地一笑,个中意味,只有晨晨知道,腼眺地也回以一笑。所有人里面,她最喜欢高帝嬷嬷了。“杨呢?”美女已然心不在焉,暗暗悬念别的。
“跟Eugene在做场勘。妳要过去吗?”
“州斗。”即使从这楝阳明山花园洋房跑到市中心,车阵迢迢,美女依旧勇往直前。“你们有什么事快点交代,我这一下山就不会再回来,只有在任务现场才碰得到面。还有,我换了银行,酬劳请汇到我新的账号。”
“我不管钱,这种事妳直接跟Eugene谈吧。”
“OK,那我把衣服全交给你们了。”美女摆摆纤长玉指,风姿绰约地扬长而去,根本没把女主角放眼里。
光头打开衣箱后一阵口哨,欣然整理。“我看她几乎把纽约这一季的新款全空运来台了。”
晨晨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
虽然这屋里的伙伴都是华人,但各腔各调的华语,各行各业的专家,从全球各地集结于此,可见Eugene的人脉及背水一战的决心。
一切的一切,全是为了她的登场而准备。她早已训练好自己的意志及演技,认真确实地度过层层培训关卡。她不会失败的,也不能失败。千等万等,等的就是明晚的第一战。可是……她突然警觉到,为她作按摩保养的高帝,似乎透过她的肌肤抚触到了她深层的隐隐战栗,连忙嘻皮笑脸。
“我简直快等不及明天了。万一今晚兴奋到彻夜失眠怎么办?”
“去游泳吧,可以放松肌肉,舒缓心情。”高帝像禅学大师般,吐息匀长地按压她头颈各处的美容穴道,俨然进入灵修的一人境界。
这楝山区华宅在他们入住前形同废墟,养了一屋子蚊蝇蟑螂和灰尘。华宅主人长居海外,使用率低又无意出脱,闲置到杂草丛生,管线老旧,装渍坏损。但Eugene就是选定此处,大手笔地请前置作业人员翻修,工夫细到连花园的崎岖不平,都重新整地造景。
这番大肆整顿的费用,几乎可以拿去买捷运站附近的套房。但是那种便利拥挤的小格局,无法供应她此处深幽隐蔽的庭院,也无法让她像现在这样,仰浮在昏黄夜灯照耀下的碧蓝泳池里,遥望星空。
寂静,四面环绕着的是夜虫的轻鸣,满山遍野都是夜的气息。
这样慵懒奢靡的日子,过得也差不多了;任务即将一一上场。而随着任务的结束,终止了这暂时性的合作后,她还回得去她小市民的简陋生活吗?恐怕很难。所以,不如趁着还能享受的时候尽情享受吧。她飘浮在夜空水面上,怡然徜徉,悠悠幻想―她不是在扮演神秘的归国豪门千金,而是她本来就是、天生就是。这就是她从小生长的环境,这就是她平日的经历。
啊,她是夜空中最璀璨的星。
但是……烟味?奇怪,怎么会有烟味?破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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