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玩笑!”韩奇风怒火冲天的指着何安琪:“娶你进门?我韩家的列祖列宗会全气得在坟墓翻身!”
她的手保护性的放在她的小腹上:“那就他死!”
华香梅脸色一变:“不要拿小孩子的生命开玩笑!”她权威地看着何安琪:“何小姐,我们已经给你一个订婚仪式,你不能再拿孩子来要胁我!”
“我没有要胁你们什么,我只是告诉你们,我和‘他’要什么,我不要我的孩子成为私生子。”
“那还得有个小孩才行!更何况我们怎么知道你肚里的小孩是我们韩家的种?”韩奇风老实不客气的质问:“如果不是呢?如果是你硬要赖给韩拓的呢?”
何安琪面色不敢:“信不信由你们,如果你们不把他当一回事我就去打掉他。”
“你去啊!”韩拓忍无可忍的大吼:“我欠你什么?你非要这样逼我?我的一生被你玩弄得还不够吗?你一定要我这一生永不得安宁是不是?”
何安琪立刻起身。
“等一下!”
“妈!”
华香梅闭了闭眼睛,她无法冒这个险,即使要拿儿子的一生当赌注她也没办法!
在渡海来台的那一段岁月里,她看过太多早夭的孩子,她看过太多来不及见到天日便惨死和因中的孩子,那种悲凉惨绝人寰的景象她永远无法忘掉,更别说去想象自己是那个刽子手!
“老婆!你不要拿儿子的一生开玩笑!”韩奇风也喊着:“那个小孩有没有都不知道,你怎么可以……”
“我不能冒险——”
“妈!”韩拓青着脸:“你要逼死我?”
何安琪痛苦得闭上眼,娶她是一种极刑吗?他就那么不屑与她在一起?她就真的那么不堪?
“和我到医院检查,只要真的有了孩子存在,我会给你一个婚礼,生下孩子之后,如果血缘正确我便没话说,如果不是,你就签离婚协议书。”
“不!”她很平静:“我是个人不是什么动物,让我有孩子的是你儿子,我拒绝你们这种不人道的安排。”
“你别得寸进尺。”韩奇风耐不住性子已暴吼起来:“别以为谎话连篇就可以蒙混过关,连到医生检查都不肯,谁知道你怀的是什么鬼胎!”
“你们没有选择,要‘他’活就得给我一个婚礼。”
韩拓望向华香梅,她痛苦又犹豫的神情让他彻底绝望了,他真是的完全栽在何安琪的手里了……泰生……
天哪!
他到底犯了什么天条?
“好。”他呕心沥血的吐出这么一个字,然后头也不回的奔出他的家。
何安琪觉得她整个被掏空了。
那个“好”字代表她胜利了!她终于打赢了这场战役,但是为什么她会觉得那么痛苦?那么绝望?那么无助?
※※※
泰生听到这个消息唯一的反应便是没有反应。
既没有哭也没有笑,只是沉沉的候着,仿佛那是一件根本与她无关的事,仿佛那是一件异度空间所发生的小事件。
她似乎——麻木了。
听过吗?一个人在痛极的时候会昏倒、会休克、也会麻木。她躲在没有知觉的民办里再也肯出来,因为一出现便是撕心裂肺的可怜痛楚!
“泰生,你不要紧吧?”群美有些犹豫的碰碰她,极轻极轻的,生怕用力一点点她便会化做尘埃消失。
她淡淡地回答:“很好。”
群美急了!她摇摇头:“你哭啊!你大声的啊!你为什么不哭?为什么不掉泪!你这样没有反应我好担心!你别这样!”
荆泰生空茫的看着她,像看一个陌生的物体一样:“我为什么要哭?”然后低头批她的公文。
群美惊慌得变了脸色,她连忙冲了出去,打算去找方群智。
泰生茫然的看着打开的门,半晌她像个游魂般的飘了出去,不知下落。
※※※
“婚礼是在什么时候?”荆远达疲惫又苍老的开口。
“十二月初。”华香梅黯然的回答:“快了。泰生呢?”
“不知道,这阵子她跟个游魂似的,飘来荡去的,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活着。”
“对不起——”她哽咽。
荆远达摇摇头:“是他们没有缘分,换了我也不会拿未出世的小孩来冒险。韩拓和泰生一样痛苦。”
“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我不能——不能害死一个未出世的生命——我——就是做不到——”
他重重的叹气:“谁叫他们有情没分呢?看泰生那个样子——我好后悔,我觉悟太慢了,要不然——要不然也许我可以多帮帮她——”
香梅泪流不止:“当年我们没有缘分,我以为他们可以在一起——不要像我们一样……”
“当年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你有船票为什么——”他突然开口,极认真的看着她。
华香梅沉默半晌终于苦涩地微笑:“当年那张船票就是你用的那一张。”
“什么?”他站了起来:“那张船票不是——不是红玉——”
“是我的,我知道你还有很多理想,很多抱负,而我什么都没有,我走还不如你走。”
“为什么红玉没告诉我?为什么要骗我?”他喃喃自语,突然老泪纵横:“我辜负了你!又辜负了红玉——我——”
“是我叫红玉姐别告诉你的,我希望你不要心存歉疚——可是没想到你太痴心了,直到红玉姐去后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跳出情关——”
四十年的悔恨。
四十年前没有完成的,到现在仍是没有完成!
造化竟是这样弄人的吗?他这四十年来周旋在两个女人的回忆之中,空荡了四十年漫漫岁月,而现在他老了,却又看到同样不幸在儿女的身上重演。
荆远达放声哭泣。
他老了,再也不复当年的年少壮志——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狂放狷行的少年了!他的情、他的爱、他的一切一切都在这四十年的漫漫岁月中沉淀,化为一股再也无法解开的结,无法解开的愁了!
人生岁月去了就不能再回来,他只活了一次,却像从来不曾活过!
四十年!
那是他永远也追不回来的四十年!
※※※
如果可以永无止际的这样走下去必也是一种幸福。
沙漠上她的脚印有好长一行,那都是她所行经的路径,她的青春,她的情爱也全都印在上面。
浪来了,带走了一切,除了细细的白沙,什么也不剩下。
曾说过不要勘破世间的一切。
——滚滚红尘看开了还剩什么?无嗔无喜,无悲无乐,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而现在却是因为看不开而苦——
渗淡的天空和层层的乌云将海面压得低低的,沉沉地,滚滚白浪似乎随时要怒吼着释放。
——看破了又如何?难道真像古人青灯古佛常伴一生吗?——
泰生坐在沙漠上的一截枯枝上,海风刺骨的打在身上却毫无所觉。
泪不自觉的奔流,看着浪起浪落,直觉得那是大海的悲喜录,它也会有脉搏吧?随着它心脏的跳动而诉说着它亘古以来的所有爱恋。
半年了。
这半年来,她沉浮在爱恨情仇之中无可自拔,当年母亲在阁楼上向她娓娓诉说那尾人鱼的故事,仿佛是她对她未来的预言,而如今预言果然成真。
在多少年以前她是那尾人鱼吧!在化为水泡之后不甘地再次轮回,这次她有了嗓音,可是仍无法与她的王子在一起。
每一次轮回是每一次的伤心。
泰生脱下她的鞋子,慢慢走进冰冷的海水,迷蒙的双眼望着汹涌的波浪吞没了她的脚,一次又一次。
“泰生!”
她抬头,远远的沙滩上有一条高大的身影朝她急奔而来,是韩拓。
多羡慕电影上那奔跑着相互拥抱的爱侣,每跑一步便在脸上多添一份光彩,直至相遇时那盈满于全身的满足与爱恋,在电影、小说的情节中那是多么的容易……
而她只能怔怔的站着,任浪花打在她身上,溅得她衣衫全湿而无法动弹。
韩拓冲到她的面前,将她用力搂在怀里,由于太用力了,所以二人都跌在地上,海水环绕在他们的四周。
“你吓死我了,我以为——我以为会来不及。”他惶恐的搂着她,颤抖得比她还来得厉害:“为什么要做傻事?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
“你在说什么?”泰生偎在他怀里低语:“我没有做什么任务事。”
“这还不算傻事吗?再向前走几步你就没事了!”
她像是现在才发觉自己身在何处似地拨拨身旁的海水:“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听到大海的呼唤,有点——不由自主。”
韩拓抱着她站了起来,走到平坦的沙滩上才将她放了下来。
泰生神志仍是迷迷糊糊的:“你怎么来了?”
“我跟踪你。”
她没有反应,只是拾起鞋子拎在手上,潮湿的头发仍滴着水珠,她走过他的身边。
他将她拉了回来,轻抬起她的颊,凝视她迷蒙的双眼:“你清醒了没有?知不知道我是谁?”
“韩拓。”她轻吐。
“答对了,给你一个吻。”
这是他们的初吻。
韩拓将她娇小的身躯抬了抬,她不由自主的环住了他的颈项,生涩地迎接他仿佛没有明天的热吻。
当分开时,韩拓用力将她抱在怀里,头埋在她的长发之中。
“你不该这样。”她低语,嫣红的双颊上缓缓地落下泪来:“你快要结婚了。”
“我爱你。”
“那也改变不了任何事,你要结婚了。”
韩拓低头,双眼闪闪发亮:“跟我走!我们私奔。”
有那么一刹那,她的双眼也闪出火花,可是她的理智迅速扑灭了它。她推开他:“不可能的。”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跟我走!”他热切的吻着提供她的脸:“我们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回来!”
“不!”她用力推开他,不断的往后退:“没有用的,我无法这样跟你过一辈子,我不能这样不负责任,而你也不行!何安琪怎么办?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我们不可以这样!”
韩拓望着她痛楚的脸:“没有孩子,更何况就算有也不是我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谎言让我们痛苦一辈子!你知道我想了多久才有勇气来找你?而你就为了那些莫须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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