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这样!”她小手紧抓著尉迟昭的长袖,又是气忿又是担心,怕他真以为她偷了人家来西,“我是因为要找你,所以才走出了房,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她看不到他的表情,满心著急。
“尉迟公子,你可别被这易装的女贼给骗了。”玉龙直视著她的怨怒,悠闲微笑。
“不是这样的!我……”。
“在下知道她是个姑娘,是我要她易装的。”尉迟昭轻柔的声音犹如暖风飘扬,填平她的不安。看到她张著大眼呆呆地瞅著自己,还怀抱著自己的那件披风,他心念一动,没有多想便抬手,握住她满是湿汗的冰凉小掌。“她只是个孩子,应是不会有那麽多心思,我相信她。”他语调淡柔,却定定地给予毫不犹豫的信任。
啊,她早该知道,他会这样说的。
因为他总是这麽、这麽地温柔……
被握著的手心温暖了,容湛语乱糟糟的思绪整个沉淀下来,缓缓地深呼吸,她绽放了个美丽的微笑,给他的。
“孩子?”玉龙对他又使用了这个形容嗤声,“尉迟公子,你真的认为她只是个“孩子。吗?”他的笑变得犀利,刺穿她心头才刚补上的坑洞。“也难怪,隔著层纱看人,的确是会走眼。”
尉迟昭微顿,心头某个模糊的结似乎要被解开了,他连忙又将之扯得更紧。然後便感觉到手里的柔软肌肤颤硬了。
容湛语握得他更紧,一双翦水双瞳隐隐有著波动。“我们快走,不要再待在这里了,好不好?”她只是昂起脸,问道。
尉迟昭心里觉得奇怪,这一整晚,实在发生太多令他不解的事情。睇著她担忧的神情,再望向玉龙站立的方向……他想到了种种不合理的异状。
微思索,他轻轻地启唇:
“玉公子,在下途经西侧花园,也见到数名身著黑衣的闯入者起了武斗,其中有两名在庄内作客的汉子,好不容易才逃过杀手。”
“哦,是吗?”玉龙眼底间遇一丝精芒,挑起眉,“看来是庄内的护卫怠忽职守了。那麽,你看到擅闯者的容貌……或者有听到他们说些什麽吗?”
尉迟昭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沉默著。
容湛语以为他是从黑衣人身上得知了什麽,忙忧虑道:“你知道了?”如祥扫雪校
知道三师兄出事了?跟那些作客的人般,也是入了庄就出不去?
他仍是未答,只是注视著玉龙脸上每一分细微的表情,良久,他低语:“玉公子,恕在下必须先行告辞。”他垂首望向客湛语:“小十,咱们走。”
她怔住,有点不明白他怎会这麽突然要走,但是……她看向身後。
果不其然,才跨出两步,就听见玉龙朗声:“这麽说,你是相信了小贼的话?”
尉迟昭没有回头,只是淡道:“是的。”
嘲弄的笑声响起,玉龙表面的面具粉碎,语气骤时阴狠:“既然如此,你认为,我还会让你们走吗?”
话落,他身形如鬼魅,只见白影晃动,霎时欺近了尉迟昭身後,击出一掌!
尉迟昭反应极快,在推开容湛语的同时,也迅速地回过身运力和他对击。
容湛语踉跄一步,差点跌倒,才站稳,就见两人已在瞬间对拆十馀招,掌间破风声呼呼不绝於耳,刮得叶枝乱颤,气旋纷流。
“尉迟昭!”她焦急叫喊。
“别过来!”尉迟昭喝道,沉定地回挡玉龙的攻势。“那些黑衣人……果然是你的手下。”他在对招的空隙出声,之前心里的不协调感总算变得清明。
那些蒙著脸的刺客,能够这麽无所畏惧有恃无恐,肯定是因为有人能保他们无虞,或者,主使者根本就是庄内的人。
玉龙没有说话,本来儒雅的脸庞上,慢慢地流露出了森冷的笑意,出掌霎时变得凶狠。
尉迟昭屏气凝神,更加专注,不过几十招,他就感觉额间泌出了汗。
刚才对掌之馀,他就发现到玉龙的内功不比自己差,他的招数精纯锐利,武底又在他之上,自己却只有真气护体,每一著都勉强地在掌风追至之前,险恶地闪过那一波波不停歇的攻击。
他屈居下风,虽有浑厚内力支撑,但也不知能拖多久。眼角睇著小十,他心头一跳!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至少,要让她安全。
容湛语站在一旁,忧心仲仲,连她都看得出来尉迟昭光是避开就不及,根本无法出手还击,可见两人之间武功的高低。
她知道自己就算加入战局也毫无帮助,只会让情势更糟,所以她只能焦虑地伫立,满心慌乱。
忽地,她发现玉龙伸手欲擒尉迟昭咽喉,急忧之下脑中闪过画面,她怔住!她刚刚好像也曾如此庆幸尉迟昭没有被他锁喉……这一招,玉龙之前使过了!
强迫自己静下心,她仔细地看著,果然,玉龙的招数虽狠厉,却不免重复,只是使出的顺序不同。她的功夫虽差,但记性不错,兄长们在她面前练拳,通常一套看下来,她也能记上五、六成,若能先一步看穿他要如何出手,就有机会赢!
但……为何她总觉得他的身法有些熟悉,好像有某个人的影子叠在上面……
玉龙没想到对手即使居於挨打的状态,却还是令他久攻不下,他阴恻恻地道:“你三师兄,武功要比你来得更高些,只可惜……被打下了悬崖,也只能粉身碎骨。”
尉迟昭闻言,动作一僵,他震惊:“你──”
“看来你们师兄弟都得命丧我手中!”他骤然重喝一声,趁他失神之馀一掌击向他胸口!
尉迟昭自知闪不了,只能运气护身,强大的内力灌进他胸腔之内,他以体中真气震荡回去,借力往後一跃,落地碎走了几步才站稳。
“尉迟昭!”容湛语看得清楚,从那纯白的面纱之下,滴下了丝丝朱红,滴落在他的脚边化成红痕。
他受内伤、吐血了!
玉龙收回手,虎口上的震麻让他眉峰紧皱。“杀了你也好,若不除掉你,就跟你三师兄般,改日必定成为我的後患。”
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身形一晃,毫无声息地贴近尉迟昭,下盘微沉,就要痛下杀手──
她看过、她看过!这一招他刚刚也使过!
“尉迟昭!左边!”她紧张地大喊。
尉迟昭胸中的疼痛未止,略感晕眩的视线只瞧见人影逼近,却抓不到距离,耳边听到她急切的喊叫,下意识地伸手回击!
肉掌相碰的声音激荡响起,他又被震退了几步,体内真气乱窜,若适才再被打中,他肯定会昏厥过去。
未得逞的玉龙回首望向客湛语站定的地方,一双眼转瞬变得阴寒:“都忘了还有你,你既然这麽多事,那我就先送你上路!”
如鬼魅一般,他的人影随著他冷冷的声音刮起索命阴风,容湛语只眨了个眼,连脚步都来不及抬起,就被他噬血的目光缠绕住。
“小十!”尉迟昭大惊!顾不得身上的伤,追上前欲阻止。
她汗湿了额前的发被风吹过,有点凉凉的,这让她从惊吓中回了神,瞥见玉龙肩膀低侧了下,她猛然醒悟,对著朝她而来的尉迟昭大叫示警:
“不要过来!他是骗你的!”
玉龙在碰到她之前,如无骨般旋日了身,抬起左臂,从袖中射出一柄短刀!
尉迟昭听到了她的呼喊,却还是无法完全闪过,噗地一声,那刀直入了他胸肩之处!
鲜红血滴溅上了他的纯纱,也染红了她的双眸。
“不要!”她骇喊,心脏像是被硬生生地拧住了。
玉龙上前两步,笑得霜冷,他握住插在尉迟昭身上的刀柄,施力深入。
“你就放心地去阎王那儿找你的三师兄,我会好好帮你照顾小姑娘。”语毕,他扭转著那刀柄,残虐地看著他无力站稳,伤口淌出更多的血。
“你放开他、放开他!”容湛语慌了、乱了,看到尉迟昭的血彷佛无止尽地流下,她的心口也跟著痛得难以呼吸。她握紧了拳,死命地槌打著玉龙,却换来他的嗤笑。
“想撒泼?可以,等会儿我会给你很多时──”他的话声嘎然终止,眯起眸,他侧首看向那紧抓著他的血手。
“你休想。”淡淡的一句话,夹杂著喘息,却那麽坚定。
尉迟昭连著他握著柄的手使劲一拔,将那刀拔出自己胸肩,而後用尽全身的力量,在极近的距离下,猝不及防地运掌打向王龙!
玉龙没料到他还有反击的能力,无防备之下,庞大的气流击向他,几乎胀得他的经脉爆裂!他退了一大步,意识因为冲撞而失去一刹,抚著胸,喉头一甜,血丝从他唇瓣旁滑下。
等他再抬首时,高墙边树影摇晃,修修寒风,不见半个人影。
※※※
翻过了墙,接著就是不停地往树林飞奔。
急遽倒退的景物让她眼花,风啸声充斥在耳旁,细枝利叶刮得她生疼,但最令她恐惧的,却是那浓重的粗喘,及滴滴热烫的鲜血。
“别再跑了!你受了伤啊!”她被他揽在怀中,只觉他上身的衣袍都湿了,不是汗,是血。“停下来!快停下来!”她昂首望著他乾净的下巴轮廓,视线不明的夜色之下,她什麽都看不清,甚至连他的笠帽是何时掉的都不晓得。
她无暇去理会他的容貌生得如何,所有所有的心思,全系在他受伤的身体上。
“别跑了!别跑了!”她喊得声音都哑了。“不要再跑了!拜托你停下来……会流血的……”她紧紧地抓著他的衣襟,她的心疼,和他的血液融合在一起。
尉迟昭始终无语,彷佛他毫无知觉似地只是往前,但是沉重不稳的喘息声一点一点地加剧,速度也逐渐减缓,终於,一股热气涌上他喉口,“哇”地一声,他吐出一口血,摔倒在地。
“尉迟昭!”跟他唇旁的红血成反比,她苍白著脸被他压住,摔得疼了,她也不理,只能感觉温热的液体爬上了她细致的颈子。
“你……快走……”最後的一口气清散,他只觉全身重如沉铁,再也没有力量站起。他想翻过身,却怎麽也无法如愿,只能低声重复:“快走……离……”开这里……
“我不走!”她勉力将他推开,从他身下爬起。他紧闭著眸,昏暗之中,她彷佛瞧见他半边脸肤色较深且有著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