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他不愿藕断丝连,才说这番断然拒绝之言,但倔强的她却无法平静离开。
她愤而出家为尼,但一颗沉溺情海之心哪是茹素的寂寞岁月得以安抚的?
尤其傅炎红每两个月必上山一趟探视他,两人饮茶对诗,好不亲密,让她那颗原就不曾冷却的心频生妒意,而今山中又出现一个清丽可人的沈灵儿,教她这颗忐忑不安的心如何平静?
思绪百转的她抿抿嘴,一脸苦涩的道:“是她吗?她便是你卜象中,出现的女子?”
他摇摇头,“她身上有许多的不确定气质包围,我也无从断定是或不是,不过,她出现的时间与卦象所提之日相近。”
“所以,你对她便万分温柔。”
听出她话中的妒意,他俊脸一凝,“如我先前对你所云,你情关未过,本不该出家为尼,而是离开此处寻求生命至爱。”
“我的情关便是你,我的生命至爱亦是你,只要你爱我,我便还俗。”她伤心欲绝的再次重申那说了几千遍的求爱之词。
左敦扬面色凝重,他为自己卜出的三道情劫,怕是关关纠结,一关比一关难过了。
他喟叹一声,“夜深了,请你回去。”
她嘲讽一笑,眼角仍噙着泪珠,“你只会用这招赶走一个又一个出现在你生命中的女人吗?”
左敦扬个性一向冷静自持,但碰上深情相许的女人是例外。
毕竟他已花了许多时间希望渡化仅是他人生过客的前两关情劫,但情字难解,这爱情枷锁惟有当事人的心结打开后,才有钥匙开心锁。
抽离了思绪,他温和的脸上飞上一抹冷峻。“如果你是要来冷嘲热讽,那日后两人见面就不须相谈了。”
闻言,她的脸上更现哀愁,“为了让爱你的女人断念,你就得换上这样冷冰冰的神情吗?”
“你不愿接受我的坦承,我只有尽力远离。”
“七年多了,你对我的耐心用尽了,是吗?”
情爱必是如此纠缠吗?他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撇开单方的情爱不谈,你我也是相交七年多的朋友——”
“我不要做朋友,我看得出来你凝睇着沈灵儿时,脸上出现的温柔,那是如此的不相同,你对她一见钟情是吗?”
“子芸——”他脸色倏然一变。
“她是美丽、天真又无城府,单单一眼,连我也忍不住的喜欢她,可是你不可以,你不可以爱别的女人。”泪如雨下的她近乎歇斯底里的哭叫。
他俊脸一冷,“我要送客了!”
“不,除非你答应我绝不爱上她。”她哽咽啜泣。
“你捞过界了,这是我的私事。”
“不,这也是我的事,我静静的守候你七年。”她突地伸出手握住他的。
他像被电极似地,整个人震了一下,随即飞快的抽回手,“够了!”他冷峻的直视着她,站起身,大步的走到门口,“送客!”
“敦扬——”他眼中的漠然令她心痛。
“我想你不希望我到尼姑庵找其他的女尼来带走你吧!”他冷冷的指下话。
她脸上血色“刷”地一下全无。
七年来,妙轩师太已瞒着众尼们,数次来此带走喝得醉醺醺的她回庵里,为无法断了七情六欲的她在其他众尼们保有一丝尊严。
而这次师太入关前,还再三强调,如果她仍再次胡闹,便要将她还出师门,可是身为孤女的她此生仅剩妙轩师太的慈爱而已,她已一无所有了……
她哽咽一声,“好,我走。”
左敦扬看着她孤寂离去的身影,心中亦是沉甸甸的……
卜象言明,他人生未来的命中佳人将会出现在此片竹林,而今坦率天真的沈灵儿果真出现,也令他不曾起伏的心海突起波浪,但傅炎红及子芸的情劫都尚未开解,他又如何迎接他生命中本该迎接的命中佳人?
第二章
此时的杭州沈府虽值深夜但仍灯火通明,新嫁娘跑了,焦头烂额的沈宗承夫妇一整天都在向宾客们道歉、对不起,只是在看到差点成了半子的张竹勋后,他们夫妇俩还真是为女儿捏了一把冷汗,心中暗赞女儿逃得好,逃得妙、逃得呱呱叫啊!
原因很简单,他面额狭窄,长相刻薄,肤色苍白又骨瘦如柴,这横看竖看,连个中人之姿都没有,除了名字还称得上“上等”外,这人可得往“丑”字堆里放呢!
莫怪乎他不像其他新郎倌都是骑马迎亲的,而是坐在另一只迎轿里,白帘遮窗,让夹道争睹娶得美娇娘的张竹勋长啥模样的乡亲父老也瞧不见其真貌。
只是当十六人大轿抵达沈府,张竹勋是“丑女婿也得见岳父岳母”,一下红花大轿,(奇*书*网。整*理*提*供)人山人海的夹道乡亲差点没被他这张其貌不扬的小头小脸给吓得人仰马翻。难怪!这个同样居住在杭州边城,但自小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到五岁便被其父送到北京城生活的张竹勋直到成亲的这一刻还是这么“保护”他的长相,不给曝光。
沈灵儿的美貌可是远近驰名呢!这和他一配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众乡亲议论纷纷,对这桩指腹为婚的亲事可替人见人爱的沈灵儿大表委屈、抗议,而在听到她溜了,大伙儿更是叫好声不断,气得张竹勋的脸色又是一阵青一阵白。
直到敲打三更天后,看热闹的人才逐渐离去,但讨不到老婆的张竹勋可是气呼呼的坐在沈府客厅,赖着不走。
“一定是你们两老将她藏起来了,是不?”
他那一张不顺眼的脸又泛着铁青,看在沈宗承夫妇的眼里可直想着昏厥过去算了!
两人面面相观,尤其是沈宗承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挚友长得也是相貌堂堂,怎么惟一的儿子长大后竟是如此呃——令人一见难忘,无怪乎,他早早的将他送到北京去,直到他今年十八,成亲之日才现身!
看着他那张阴阴怒怒的瘦削之脸,沈宗承连一句“贤婿”也喊不出口来,只得唤道:“竹勋,灵儿真的逃婚了,马厩里少了一匹马,我们也已派人出去找了,只是到这会儿也没消息进来。”
“是啊,我们也担心她的安危啊,她一个女孩家——”王艾仪跟着接话。
“是吗?怎么我觉得你们很高兴她逃了?”他阴沉沉的怒视着二老。
两人心一惊,担心是不是真的将心中的欣慰形于神色?
事实上,从看到这个人品不才的半子后,他们发出的寻人令也有了改变,要家丁们“慢慢找”,就算有消息也要“慢慢回报”,最好是张家的人离开后,才进府回报。
“呃——你爹娘怎么还未到?我请他们过府一叙的。”沈宗承连忙陪起笑脸。
他冷睨他一眼,“我爹娘早交代了,除非我将媳妇儿带回去,否则他们是不会过来的。”
言下之意是他们一定要讨到沈灵儿这房媳妇了!
也难怪嘛,他的长相曝光了,就算张府也算是富豪之家,但杭州府里多的是这样万贯家财之府,谁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再者,他长相丑陋,沈灵儿貌美,将来生的子女也许能稍微平均一下,生个中等之姿的孩娃也不错!
沈宗承是思绪敏锐之人,不难明白好友打的是何种算盘,但这番牺牲爱女的幸福,他这老父哪舍得?
“这样吧,我同你至贵府一谈,不然,在此僵持也不是办法。”
张竹勋看看他,再看看愁眉不展的王艾仪一眼,只得点头道:“好,就先回我家,不过,灵儿是我的人,我也派人出去找,找到她,我会直接接她到我府上生活。”
沈宗承无奈的点点头,真的是“目的糊到蛤蜊肉”,只是谁又知道当年才三岁的小男娃长得也还不错嘛,怎么十几年过来会变成这等面目可憎之貌?
王艾仪的眼神也透着无奈,虽然不该以貌取人,但光他这副阴狠及不耐,她便可以确定他不会是疼爱灵儿之人,身为一个母亲,她真的希望女儿逃得远远的,千万别让他给找到……
※※※
天泛鱼肚白,尼姑庵便响起了庄严肃穆的晨钟声。
各个尼姑皆起床梳洗,准备做早课,但沈灵儿却还窝在榻榻米上呼呼大睡。
子明和子空这两个光头尼姑的年龄和她不相上下,她们一胖一瘦,笑容可掬的,对这个仍穿着漂亮衣服的小美人可好奇极了!
不过,一看到子芸师姐沉着一张冷冰冰的脸走进睡房,两人连忙挺直了腰杆,噤若寒蝉。
子芸其实一直是个好师姐,但几年相处下来,她们也深知她晴时多云偶阵雨的不定个性,所以她们已很会看脸色了。
“叫她起床!”她以冷眼睨着两人。
两人连忙哈腰点头,凑近床铺便摇起了沉睡的沈灵儿,“起来了,起床,灵儿。”
她眨眨眼,睡眼惺忪的瞅了两人一眼,又倒头继续睡。
“呃——师姐她——”
“叫她起床!”她的声音更冷。
两名小尼暗暗的交换了一下目光,真是糟糕,沈灵儿昨晚偷跑又回来不知是不是惹火了子芸师姐?不然,师姐的火气怎么那么大?
子芸半眯着眼睛,强忍着对沈灵儿那张平静甜美的脸孔掴耳光的冲动。
只是一想到她昨天和左敦扬闲话家常,她便又怒火腾腾。
子空和子明瞧她脸色愈来愈恐怖,这下又叫又喊的边扯着沈灵儿的衣服,“起来了,快点啊!沈灵儿,起来啊!”
两名小尼一急,四只手摇摇晃晃的,震得沈灵儿不离开周公也不成,她倏地坐起身,睁着晶亮大眼瞪着她们,“我要晕船了啦,你们还摇!”
“呃——是子芸师姐——”尴尬的两人忙将目光移向一脸铁青的子芸。
沈灵儿顺着她们的目光看过去,想也没想的就起身,跎起脚尖,摸了子芸的额头,“你生病了吗?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子空和子明瞧她这白痴举动,忍不住仰头翻翻白眼,天啊,她看不出来子芸师姐气得怒目切齿的?
子芸粗鲁的一把扯下她的手,冷冷的道:“要在这儿生活就得干活,不然,就滚到外面去!”
呼!沈灵儿诧异的吐了吐舌头,“哇塞,你吃炸药了?好凶——”
子空和子明忙不迭的双双伸出手搞住她的嘴,“呃——子芸师姐,我们带她先去挑柴。”
“嗯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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