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水镜月天”便是其中一件。
就是那面看似破烂的铜镜,淳风重新炼制之后,将绣迹消去,镜子两旁又多了几道镂饰的花纹显得颇为别致。
“外金之质,真水之形,生!”
淳风左手掐印,右手剑指,大喝一声。
那铜镜凌空飞起,上下振了三振,渐渐散出一片蓝霞。
只听“锵”一声响,蓝霞骤然亮起!
柔若秋水的光芒一晃即逝。
一汪清泉凭空涌出,抛洒万千晶亮水珠,纷纷旋转飞舞,化作一个个小小太极,又忽而碰撞到一起,纵向伸展开一片晶莹透明的水幕。
水幕边缘现出红玉镜框,一面光华流转的水镜现形出来。
淳风满意地点点头,手捻灵诀一挥。
水镜中迷蒙一片,隐约见到恶灵身边的黑雾,和一角衣衫。
一念之下手中变换灵诀,镜中角度随之变化。
模糊地看到一个女子,眼背影似是晨曦。
淳风激动之下,左手的灵诀错了半分,恶灵似是觉察,镜面被黑色蒙住,再现不出象来。
他收了“水镜月天”,伸手又取出“灵龟筹”,这灵龟筹便似一般庙中的签筒,淳风在老头子家无意中发现的,聊胜于无之下,顺便将它炼成了件占卜算卦的法宝。
口中默颂几句,向空中抛洒。
这虽似一般庙中的签筒,可任淳风如何抛洒也不见空。无数的命笺从天洒落,隐隐布成一个深奥的阵形。
淳风见了卦象,默默筹算良久,终是定了方位,径自向西南方行去。
灵龟筹根据他自身的魂气锁定方位,自是不会出错。
只不过,一路行去,他的心中总是生出几丝迷惘,几分惆怅……
一些恍如不知身在何处,去向何方的迷惘……一种离乡千里,不见亲人的惆怅……
似乎他的灵魂一直彷徨着。
一种身在异乡为异客的彷徨……
这个世界,就如同是水月镜花。真实,又显得虚幻。
眼中的,不是真实的,而真实的,又不在眼前……
第五十四章 妖精
西南方向是一个小镇,看上去似乎有些历史了,古老的青石地板让踩上去的人都多了一分古意。
没走几步,淳风突然发现远处人声鼎沸,间杂是无数女子的嬉笑声。
旁边有一个身着粉衫梳着双鬟的亮丽少女,与同行的女伴笑嘻嘻地小碎步快跑着拐了过去,仿佛是要参加什么热闹又宏大的庆典。
“快点快点,过会儿可就赶不上啦……”
“死丫头,平日里做女红没见你这么积极,都扔给我帮忙……”
“哎呀,好姐姐,你就饶我一次吧,过会阿容那丫头可就也来啦,又怨我不想着她,谁教她总那么慢条斯理的?”
“哼,又背地说人坏话!”
“唉呦,容姐姐,好姐姐,最好的姐姐,我下次可不敢了……”
“明天收拾你……快点快点,这次就不和你计较……”
以淳风的功力,这些女儿家们的笑语半点也没逃过他的耳朵。
只是听得云里雾里的,叫他迷惑不解。
淳风快步走去,刚转过一个拐角,便对着眼前的景象生生愣住。
花团锦簇,形容这景象毫不为过。
无数女子微笑着羞笑着妩媚地笑着,整着明明梳理得极为整齐的云鬓,抱着花的挽着篮儿的扬着手帕的,黄裳紫衫粉裙,垂垂荡荡明珠坠,颤颤巍巍金步摇,桃李芙蓉面,柔风杨柳腰,莺声燕语不断,娇笑声不停响起。
分明一个百花国。
最让他惊讶的则是站在正中间的人,却是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
他一身青衫,身材修长,俊面如玉,剑眉斜飞入两鬓,更显得眸亮如星,顾盼间逼人的风采。
此刻却看上去极为狼狈,英俊的脸庞微微泛红,身上的青衫都被那些大胆的女子们的小手扯得褶皱起来,更别提那些借机在他身上吃豆腐的“色手”了。只是他的目光焦急得朝着远处望去,似乎有什么急事一般。
淳风瞠目不已,男子面目英俊的他没少见过,可如此“红颜祸水”还是第一次见得,吐舌惊叹之余却是暗暗好笑。
但看着那男子面红耳赤几乎要哭了出来的模样,在对他的英俊表示羡慕时,不由现过几丝同情之心。
淳风旁边一个伙计模样的人笑起来道:“这李二郎也是可怜,每次出来便遇这样的情状,他竟然有勇气娶个媳妇回了家,真是有胆气。”
“哦?”淳风转念想想,搭上话头去,“小哥,这是怎么说的?”
那人估计也是个喜欢搬弄是非嚼舌头的,看有人捧场,愈加激动起来,说得比手划脚唾沫纷飞:”你是新来这个镇子的吧?难怪你不知道。就这个,这个读书人,叫李承,是我邻居的邻居前头里那个大院里住着的,自小时候起就俊俏无比,那些大婶大娘哪个没偷偷给过他糖吃?”
“哦……”
“等长得大了,更加不得了啦,只要出了门,若不把自己给遮起来,就是这样被小姑娘小媳妇们堵住的场面,再没有二种的,你看现在的场面大不大?”
淳风咽了咽口水,道,”算是很大了吧……”
“接下来还有更惨的呐,”那人说得颇有幸灾乐祸的意思,”这是才被堵住……过一会严重起来,衣裳能给扯成叫花子!”
淳风心中同情之意更重,只嗯了一声。
那人”嘿嘿”笑几声,道,“从小到大这样,要是我早怕女人怕成病啦,可这小子前两年也不知从哪娶了个媳妇地娶了个媳妇,啧啧,可真是……漂亮得象朵花儿似的!要是我有这小子的福气……”他正欲再说些什么,忽然撇见身旁早没了淳风的踪影,不由奇道,“咦?怪了,这人呢?刚刚还在这呢!”
淳风望着那书生没由来闪过一丝悲哀,男人嫉妒他,女人仰慕他,人生在世,岂不是束手束脚难受得很?
他从指间绽出一个隐身诀,身体顿时化做无形。
大街上顿时卷来一阵无名飓风,凭空生出无数沙子,女人们都是极注意自己在心上人前的装扮,急忙掩住自己的脸,好叫这恼人的风不将他们的妆给破坏了!
淳风抓住机会,一把将那书生模样的男子抓住,发足狂奔起来。
躲到一个没人的小巷,那书生气喘吁吁半天方平静下来,感激地看向淳风道:“恩公大德,小生感激不胜!”
区区小事竟让他以恩公相称。可见这男子被这些女人所缠爹有多痛苦。
淳风仔细打量他半天,越看越觉得亲切,忽然想起适才听到的话,又好笑,又同情,不觉露出笑容。
书生李承惊魂方定,被这“恩公”上下打量许久,心中不由有些发虚,自己想起前几日读古书说自古时起便有那样一等专爱男子的人号称“断袖”,不禁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再看看淳风一直忘了松开的手,身上的鸡皮疙瘩起来了一片,正巧看见春风脸上那个古怪的笑,胃里一阵翻腾,急忙抖开淳风的手。
淳风看他脸色不对,关切道:“兄台,可是适才惊吓过度了么?”
李承见他凑近,心下一惊,便避了开去。
可巧淳风未觉,又近了一步,直吓得李承大叫道:“恩公,恩公,饶了我吧……承蒙厚爱,但小可并无与常人不同的嗜好,还请自重!”
淳风愣了半晌,终于明白了李承的意思,不由得弯腰狂笑,几乎笑得眼泪横流。
他笑得语不成声地道:“在下虽然不肖……但对着……那龙阳……之事却断没有一点兴趣……你可是……误会了……”
李承大窘之余,心下终于定了下来,却是越思想越觉得不好意思,连声道歉,一口一个“恩公”叫得淳风都有些受不了。
淳风摆摆手道:“别酸来酸去,你这声恩公可把我的骨头都给叫软了,你我兄弟相称便可。”
“兄弟,今天还真多亏了你,不然……”说到这里,李承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浑身一抖,又有些疑惑地道,“不过真是奇怪……”
“怎么了?”
“我们这样逃走,竟然没有人追上来……”李承的眼里透着纳闷不解,“奇怪了……”
淳风全身一震。
回头望着这个书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隐身法诀一直未解。
可是他,怎么还能看见自己?
反常即为妖!这句话在淳风心中跳过。
淳风忽略自己对李承心中的好感,双目精芒暴涨,审视良久,却不能从他身上发现一丝异样,隐约中还是觉得不对。
李承也是个感觉迟钝的家伙,惊吓一过就若无其事了,丝毫没发现淳风前前后后的变化,兀自热情地拉住淳风的手道:“兄弟!在你看来,这件小事,微不足道,但在小生看来,却不抵于救了小声的命啊!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就请随小生到寒舍喝杯清茶吧。”
淳风摇摇头,笑道,“小事一桩罢了。”正欲拒绝,怀中的小猪从熟睡中苏醒,急忙探出一个头,热切得望着淳风,胖嘟嘟的小脑袋不住得往淳风的胸口直蹭。
淳风转念一想,自己可以不吃东西,可小猪不行,便点头答应了。
李承走了几步,又显得觥踌起来,显然是怕一出这个巷子就被围住。
淳风哈哈大笑道,“放心走吧保管没人会拦你!”
李承将信将疑,往外走了几步,却发现果然没人注意到他,仿佛当他是空气一般,不由大喜。
来到他家,淳风举目一眼,竟一派大户人家的气象。
相对而言,李承这个人就实在没有大户人家的威严,出门连个仆人都不带,难怪会被人这样围堵,他打开门笑道:“兄弟,进来吧,这就是我家。”
淳风撤去隐身咒,正准备进屋,忽听门外一声尖叫:“李二郎回家拉!”
淳风傻眼地看着迅速冲来的红粉佳人巾帼战士们。
李承狼狈地将他往门里一拉,回手摔上大门,将门闩拉得死死。
“老天——”淳风扶着额头,呻吟一声。
他对面前这个“美貌”男子的杀伤力实在是钦佩不已。
李承终于完全放松下来,刚才在外边无论如何轻松,也总是害怕着被那些疯狂的女人们发现了踪迹,终究是提心吊胆,这下回到了家里,再也无需疑神疑鬼,宽心大放之下,与淳风修真者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