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器?大器?”
他霍然将远扬的思绪拉了回来,“老板,有事吗?”
“你在想什么,我叫了你好多次都不应声?”邹老板端详他那恍惚的神情,暧昧的笑了笑,随口的胡乱猜测,“是不是在想哪家的姑娘?”
老实的周大器听了连耳根子都红了,让他又惊又奇。
“你真的思春了?哈哈……也该是时候了,快告诉我你看上哪家的闺女?我帮你找媒婆上门提亲。”
周大器笑着摇头,不好意思明讲。“谢谢老板,不用了。”
“男大当婚,你可不要跟我客气。”
“是真的,老板。”他扭捏的低头偷笑,然后一脸难以启齿的表情问道:“呢,老板,我……我能不能跟你借二两银子?”
邹老板困惑的问:“你借这么多钱做什么?”依自己对大器的了解,他向来生活简朴,从来不会乱花钱。
“我、我是想最近天气开始冷了,想买件厚点的衣裳……”方才出去送货,看见卖衣服的铺子里挂了件样式不错的女用棉袄,满适合芍药穿的,可是手头上又没多少银子,只好开口向老板借了。
“你终于想通了,大器,我知道你很节省,但该买的东西还是要买,来,这里有三两,你先拿去用,”邹老板爽快的从袖口中掏出银子,“不过,千万别让你老板娘知道,不然我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不断的打揖作躬,感激的眼泪快飙出来了。
“我会的,谢谢老板、谢谢老板。”
于是,当天下了工,周大器便急急忙忙的去把那件棉袄给买了下来,在心中想象着芍药看到衣服乐不可支的模样,就更迫不及待了。
回到家门口,前脚才跨进门槛,瞥见趴在桌上打盹的新婚娘子,脸上期待的笑容霎时冻结,因为她身上正披着一件漂亮华丽的狐毛大耄,不用猜也知道十分昂贵,他这件棉袄虽然是簇新的,可是论起价值,却是连它的一根狐毛都比不上,胸中盈满的热情登时被全部浇熄了……
周大器敲了下自己的笨脑袋,心中暗骂,他居然忘了事先察看她离家时带着的细软,原来她早就准备好了保暖的衣物,他真是多此一举。
或许是练武之人听觉敏锐,芍药听见细微的声响,便从小憩中惊醒,“相公,你回来了。”映入眼帘的魁梧身影顿时让她放松心情。
他心虚的将棉袄藏到身后,“呃,我、我回来了。”
“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眼尖如她,马上就瞧出异样。
“没、没有。”周大器侧过身躯,极力的掩饰。
芍药狐疑的斜睐,“看你的表情就知道在说谎,快把东西拿出来给我看!”说着,大刺刺地伸出一只玉手,向他索讨。
“真、真的没有。”他回得结结巴巴。
她心中的狐疑更浓,微眯起眼,“你真的不交?”
周大器低懦的说:“我、我……”
“交不交?!”娇吼一声,芍药当场变脸给他看。
他马上立正站好,乖乖地将棉袄呈上。
“哼!就是要人家凶你才肯听话。”她着恼的横他一眼,将手工粗糙的棉袄摊开来一看——“这好像是女人的衣服?”
“嗯。”周大器两手负在腰后,头垂得低低的,活像等着挨骂的孩子。
芍药忽而仰起螓首,觑了他片刻,眨着潋滟的美眸,“这、这是要给我的吗?”她有些明白了。
“我、我只买得起这个……”他羞惭的说。
她微张红唇,晶莹的泪光在眼眶中打转。“你刚刚买的?”
“嗯!我想天气越来越冷,过些时候还会下雪。怕你身子会熬不住……”周大器心慌意乱的搔首弄耳,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两手抱紧怀中的棉袄,芍药吸了吸鼻子,将眼泪眨了回去。“你这大笨牛到底在想什么,既然东西是买给我的,为什么还要藏?”
哽咽的说完,便动手解下身上的狐毛大耄,然后穿上他送的棉袄,尽管不够合身,也没有孤毛大耄保暖,可是她的心窝却暖呼呼的。
“好不好看?”
周大器憨直的笑望着她,“好看,你不管穿什么都好看。”
“这还用说,谁教我是美女。”芍药傲慢的扬了扬下巴,然后嗤笑出声。“谢谢你,相公。”她投入他宽厚的胸怀中,小鸟依人的道谢。
他怯怯的问:“你、你真的喜欢吗?它一点都不值钱……”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值不值钱是另外一回事,心意最重要。”她不在意的睨了眼被自己扔在床上的狐毛大耄。“要不是我出门时太过匆忙,结果拿错衣服,否则我也不想看到它,那会让我想到讨厌的人,你送我这件棉袄刚好。”
“芍药,我、我真的好高兴你喜欢。”他开心地笑咧了嘴。
芍药发觉他的双臂越箍越紧,不由得抬起螓首,睇见他眼底炽热的欲焰,大发娇嗔,“于嘛这样看着我?”
“呃,我、我……”周大器喉头上下滚动两次,蓦地情欲勃发。
她娇笑如花的模样让他脑子再也无法正常思考,打横将她抱起。
“你不饿吗?”她欲拒还迎的笑问。
周大器顿时从情欲氤氲的状态下清醒过来。“你饿了是不是?我马上去做饭、很快就好了。”
被扔在床榻上的芍药愣愣的看着高大的背影冲进灶房,一时之间,不知该哭还是笑。“这大笨牛……”她真被他打败了。
※※※※※
从镇上最大的当铺中出来,芍药不太满意狐毛大耄典当的价钱,不过,既然是端木远志送给她的,也就不太计较了,至少这五十两银子够他们夫妻过一阵子好日子,再慢慢打算将来的事。
寒风袭来,她拉拢下棉袄的领口。虽然这棉袄不太保暖,但是念在这是相公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所谓礼轻情意重,穿在身上也就感到特别的暖和。
芍药站在路旁思忖,既然都下了山,不如去相公工作的邹记米店转一转,给他来个意外的惊喜,才旋过身,有人就不怕死的挡住她的去路。
“这位姑娘,小生这厢有礼了。”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哥已经闻香而来,和身后的小厮大刺刺的将她拦下,两眼色迷迷的直盯着她的绝世花容。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什么事?”不要又来了,她知道自己长得很祸水。可是老遇上这种事也很烦人耶!
“小生姓甄名堑州,是富贵银楼的少东家。敢问姑娘贵姓芳名?”富家公子哥摇着纸扇,故作潇洒的问道。
果然欠揍!她对于应付这些苍蝇蚊子已经很不耐烦了。
“我夫家姓周,其他的你不需要知道。”说完,芍药拐个弯越过他们主仆三人。一眨眼,又被不死心的富家公子哥给挡住了去路。“让开!”否则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好不容易看上的大美人居然已经嫁为人妇,富家公子哥有些恼怒,“看小娘子的穿着寒伧,想必过得不是挺好的,不如跟着本少爷,包准你下半辈子荣华富贵、吃穿不尽。”
芍药抛给他一记嫌恶的眼神,“拜托!这么老掉牙的台词也说得出口,你再跟着我,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唉!人长得美就是这点麻烦。
这次富家公于哥没有再试图阻拦,而是偷偷的跟在后头,想知道她的住处,心想依他家的财富,绝对有办法把她从别人手中抢过来。
走了两条街,总算看见邹记米店的招牌,芍药笑靥如花的朝店里走去,却听见里头传来女人的怒骂声,定睛一看声音是出自一位中年妇人口中,只见她做茶壶状,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矮个子的男人,不住的数落他的不是,而周大器也在旁边跟着被骂,让她极度不爽。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没有经过老娘的同意,借他三两银子,你当家里是开钱庄的吗?”女人的尖嗓子听来相当刺耳。
邹老板微微抬了下头,“夫人,才三两银子,你……”真不知道她在斤斤计较什么,人家大器又不是不还。
“什么叫做才三两?你真以为开这家米店就能发大财吗?凭他每个月领的薪饷,要省吃俭用多久才还得清?还是你不把老娘放在眼里?”老板娘掐住丈夫的耳垂叫嚣。
邹老板吃疼的皱着脸惨叫,“哎哟!夫人……”
周大器内疚的在一旁帮腔。“老板娘,那三两银子我保证会很快的还给你,你不要生气,请原谅老板这次。”
“我都还没找你算账,你还有心情管别人!”老板娘放开丈夫的耳垂,将炮口转向他。“老娘是可怜你笨头笨脑的,没有人会雇用你,才好心收留,你居然有脸开口借钱,一借还是三两银子,就算你赚半年也赚不到。”
“我知道,老板娘,我一定会努力工作,尽快把银子还给你。”
老板娘用手指猛戳他的胸膛,“老娘限你三天之内还清,否则就到衙门里告你偷窃,让你去坐牢。”
“夫人,你不能这么做啊!银子是我自己要借给他的……”邹老板在一旁急着劝道。
“你给老娘闭嘴!”她斥道。
周大器露出慌张失措的表情,“老板娘,你千万不要报官,我发誓一定会还你钱的!”他万一真的被关,谁来照顾芍药?
她冷笑一声,尽情的贬低他。“你要用什么还?就算把自己给卖了,恐怕也没那么多银子。”
“我……”周大器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老板娘又用手指戳了他几下,“怕了是不是?你……啊——”她陵地发出凄厉的叫声,右手的手腕先是被人扣住,然后一个擒拿手,手被拐到自己腰后,骨头发出喀喀作响,痛得脸皮都歪七扭八了。“啊……”
周大器怔了一怔,“芍药,你怎么来了?”
“幸好我来了,不然还不晓得你被人欺负了。”芍药笑得好媚,眼中却毫无笑意的睇睨脸色发青的老板娘。“你这死老太婆,我公孙芍药的相公也敢骂,我看你是活腻了。”
碰上女煞星,老板娘只有求救的份。“啊……老爷……救命哪!”
“这……大器……她……”邹老板也慌了手脚,尽管太座大人再不对,他也不能见死不救。
周大器好声好气的劝说,“芍药,老板娘没有欺负我,你快放了她。”
她横他一眼,“我在门口可是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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