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个他从未听人说过,但从她嘴里说出来,他倒觉得真有其事了。
停顿了好久,于阳没再接话,那让翟天虹以为她睡着了,可没想到她又突然吭声:“嗯……那是因为后来我想起我和于月小时候,只要两个人其中一个生病,另外一个即使没病也会觉得浑身不舒服……如果一个人心里头难过,另外一个也会没理由地掉眼泪,鼻子酸酸地……知道吗?其实有好多好多次,我都认为她没死,她只是在天的某一个角落长大了,甚至嫁人了、生娃儿了,因为有时候我的这里……唔……这里还会有小小的痛、小小的高兴……就跟以前她还在的时候一样。”她的手,覆在胸坎儿上。
耳朵听着于阳以模糊的声调诉说着以前总总,眼睛则越过半蛀的木们,望向远处深靛色的夜空。翟天虹不觉想着某些人某些事,而等他再回头,却见于阳早已合上双目。
“于阳。”他轻声喊。
“唔……于月,我冷,咱们一起睡好不?”说完,嘴停留在微张的状态,跟着发出阵阵“拱……拱……”的轻鼾,那看得翟天虹不由地笑出来。他从没见过这么好睡的人,一眨眼竟入梦了。而梦……
这么久了,她还是缺少不了她的另一半魂魄吧?她想她,即使常常被误认为是她。
他站起来,走向于阳,来到她身边,他脱下外衣替她覆上,而凝注着她的睡脸,他不觉蹲身,更以指撩着她温润的颊。
“于阳……”看来她的人比诸她的手艺,是丝毫不逊色。
第六章
这就是他住的地方吗?不会吧!
两天之后,来到杭州城里的一户大宅前,于阳不由地瞪住那大宅由层层斗拱撑起的高檐及十足霸气的黑色雕龙大门。固然未进这宅子,她便已感到一股压力扑面而来。
莫非是用来关什么兽,要不然门造得这么巨大是想吓人是不?她吞吞口水,并忍不住转过头,问向身边的翟天虹:
“你住这儿吗?”因为门上方,那由两头铜镜饕餮扛着的匾额虽然刻着大大的两个字,可她却看不懂。那上头应该是写着“某宅”吧?
“我不住这里,不过偶尔会过来。”一年多前离开时,好像是秋季吧?
“原来。那我们今天是要在这里借住,然后明天再往你住的地方是吧?”盯住他的脸,发现他似有心事。不过,那异样的神情一下子也就隐逸无踪。
“看情况,这一次……也许会长住。”
“也许?什么也许?人家会让我们长住吗?而且他们认识你却不认识我,我说不定还进不了门耶。”他的回答好怪,如果这不是他的家,那主人哪有可能让他随意呢?
“没人会赶妳,进去吧。”转回头,对她笑。
“可是……喂,等等,别拉我啦!”没机会犹豫,人就被翟天虹牵着走近宅子,而到了门前,只见一名巨木一般魁梧的汉子往跟前一杵,害她不由地缩起两肩做出防备姿势。
“您回来了。”未料,汉子爆出一句,让于阳好生讶异,她下意识睐了翟天虹一眼,却见他神色自适。
“嗯。你们过得好吧?”
“还是一样,过得去。”汉子眼睛朝旁边瞟了下。翟天虹这才发现墙边还有另一名汉子,而他正拿棍赶着一名衣衫褴褛的乞丐。
那乞丐边闪着棍,还不忘在墙上咛口黄痰:“呿,铁公鸡!开得几百家客栈食馆,却连婉馊饭也不肯给,下辈子肯定穷死你,轮你当乞丐,然后让我一棒打死你,什么杭州首富!”
“真的还是一个样。”看完,翟天虹转回脸,他在汉子的臂膀上重拍了下,顺便将马缰递到对方手中,然后又拉着还在半楞状态的于阳往大门里去。
“等一下!我的锅和杓。”于阳忽地一嚷。挣脱掌握,她小心翼翼绕过那名巨人,到马臀边卸下她的两样宝贝,这才又战战兢兢地踱回翟天虹身边。翟天虹再度牵住她的手,往门内走。等进了门,于阳这才怪异地问:“你认识他们?”
“对,我们以前一起习过武,论辈分他们算是我师兄。”门内,是一片高耸的古木林,而林中有数条路径,他自然地选了其中一条走,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宅子的穿堂。
师兄?如果师兄是守门侍卫,那他应该是这个毛子的打手或是护院喽!嗯,应该是,要不然他不会对这里这么熟。于阳低着头一边走一边想,只是等她抬起头想发问,却让突来的一阵骚动验了一小跳。
原来前头来了五人一群婢女打扮的姑娘,她们也不晓得啥原因,对着她和翟天虹就是齐声一抽气,害她以为她们见鬼了。而瞪着她们古怪的眼神,她不觉发了一下楞。
“来。”瞧她和一群人大眼剩小眼,翟天虹笑了笑,且拉着她继续走。
匡!“啊!我的锅子!”被他一拉,她拿在手上的锅不小心落了地,并发出宛如洪钟的巨大声响。
那声响迥荡在穿廊,硬是吓着许多人,当然也包括前一刻和她互瞪眼的几个人,她们又是齐声一抽气。
“呵呵,对……对不起吓到妳们,妳们好,我和他是来这里借住的。”铿!“呀,又掉了。”弯腰拾起锅子,却又掉了杓子,而好不容易将两样检齐,她干脆一同抱在胸前,那铁锅盖着胸坎儿的模样就像是穿了件笨重的盔甲,引人发噱。
而事实上,那一群婢女的眼神也早由原先的惊讶转成怪异,那怪异似乎是针对于阳。若非翟天虹望向她们,她们可能会这么看着她,直到目送她离开。
见此,其中一名年纪稍长的婢女连忙收回视线,并紧张地对着翟天虹一福身。“大少……”
“这里没什么问题,锅和杓我帮她拿就可以了,妳们有事忙,不必搭理我们。”答了句,也同时截断婢女的话,而后他伸手向于阳。“给我,我帮妳。”
因为一手被他牵着,所以造成她的不便,可是又怕放了手她又会对着宅内的人和物发呆,是以他索性拿过她的锅和杓。
“不必了,我……”本想拒绝,但翟天虹动作极快,一眨眼已将她抱在胸前的锅与杓过手,并又牵着她继续走。
“妳一定会觉得很奇怪。”走了一段,两人也静了好一刻,直到穿过长廊到了一排门面装饰得十分富丽的厢房前,翟天虹才开口说。
“你也会问我的感觉喔?刚刚我很想跟她们说话,你却拼命拉着我走。让我和她们说说话,起码不会那么陌生嘛!”想起以前她刚到耆长家,也是这么混熟的。一个宅子里几十口陌生人,靠的就是寒暄的呀!她挣脱他的掌握。
“这宅子里有数百口人,如果每个人都要打上招呼,那妳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歇上一歇?”拿着锅杓,不牵她,他转过身继续走。
欸?“喂喂!等等我,我还不累,不需要歇啦。”背着包袱快步跟上去,但是翟天虹的步幅实在大,所以她干脆主动拉回他的手,预防落后过多。“你你……你走慢点!咳!走这么快万一我跟不上,在这宅子里迷了路,不知道的人肯定把我当成贼了。”
“贼?还不至于,他们应该不会同某人一样,只要是在屋顶上走路的人都当成贼。”放慢脚步,他顺势反握她的手,感受她掌心不若一般姑娘柔嫩的特殊触感。
“某人?什么意思?啊?难道你是在说我……哎哟!”翟天虹忽然停下来,害她撞上他的胸膛,痛了鼻子。掩着鼻,她眼角泌泪,而揉了好一会儿,她蛮气又生,并急甩着他的手。“没有人这样打比方的,除了贼,什么人没事会到别人家屋顶上逛啊?还有你做啥突然停下来?故意的吗?放放放!放啦!滋……”鼻子好痛!她一边抽气,一边甩着他紧牵着自己的手。
“鼻子痛吗?”
“废话!撞得这么用力不痛才有鬼,你要不要低下头让老娘凑你一拳试试?”被箝制着的她气得跳脚,那样子就像只被根绳系住的蛐蛐儿。
“这么痛,那我帮妳揉揉好了。”探出手,眼里有着些许促狭。
“不用了!”看他的样子就像要在她的鼻子再摸上一把,她才没那么笨咧!而果真,翟天虹对着她发痛的鼻子就是一摸,而得逞后更是大笑开来,那害得她不由地哇哇呼痛更瞬间气红了脸。
就在这时,两人身旁的厢房被人由里头打开了,探出头来的是一名满面皱纹的老妇,她原本想开口赶走门外吵闹的人,可见着了人,却张大了嘴,更是一抽气。“啊!少少少……您……”
“我回来了,您过得好吗?”停下捉弄于阳的举动,翟天虹对着老妇颔首。
“老奴过得好,还没死呢,只是好久不见您,很想您。您这次又是去了哪里了?”年多了更是连一封信都没捎,我还真怕老爷他会……”感情溢于言表,那老妇眼看就快垂下泪来,只是当她注意到一旁的于阳时,她的眼泪便又缩了回去。“她是?”
瞧见于阳,她的眼神骤然发亮。
好怪,她家大少爷是她奶大的,因此对这娃儿的个性她自然是知之甚详,如今已能独当一面的他固然不是一板一眼,但是除了对“吃”存有绝对的兴趣外,其它的当然也包括男女之间的事,他均是一眼不睬,就连那早早和他订了亲的知府千金上门来,仍是不改其度,如此,不晓得他的人都要以为他哪里有病了。而一年多未归门的他,今天却和这名她素未谋面的陌生姑娘有说有笑,甚至状极亲昵,这莫非……
思及此,老妇不由地兴奋起来,且立刻对着于阳上看下瞧、左瞟右睐。
彷佛习惯了老妇紧张的个性,翟天虹只慢条斯理地回答:“她是我的人。”
“你的人?”然而他的一句话却惊着两个人。那老妇硬是往后一跳,而于阳则瞪凸了眼,更接着嚷道:“你你……你说啥?”
“她是我带来的人,是照顾我的胃的人。”又补了一句。
“呼,说清楚嘛!”害她吓了好一大跳,还小小高兴一下的。咦?高兴?看着他笑着的侧脸,于阳有着小小心慌。
“姆娘,您能帮于阳先安顿一下吗?就东进那儿的房间。”
“东进?”宅子大,分属也清楚,西进一排房间是老爷用来款待身分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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