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得马上赶过去,他们说,”她努力控制住自己,“去晚了怕见不到她最后——”终究没办法把话说完。
“怎么会呢?”黎妈妈跟在她身后。“到底是……”
“妈,其它的等我回来再说好吗?我——”
她拉开门,正好见到某人正抬手准备按下门铃。
“关,我——”差点便要扑向他,黎荭紧咬住唇勉强抑住突来的脆弱。“我现在有事情要出去,下回再请你吃消夜好吗?”
一见到她的脸色便知道有事发生了,他本能地开口:“我陪你去,”不待她说话,他急急接下去道:“你现在这种状况不能骑车,会出事的。”
“你去发动车子。”她没和他争辩,或许心里其实也希望这时候他能陪在身边吧?
关书旭匆匆离去,其间只来得及和黎妈妈互相点个头。目送两人离开,黎妈妈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连忙双手合十低声祈祷:“别出事,请保佑他们别出事,就差最后一步了,千万别……”
飞车到了郊区某座山上,黎荭领着关书旭绕过迂回曲折的小路,没一会儿,一座古堡式的建筑出现在面前。
“这里,算是天义盟的秘密医院,只有两种人会被送来这,一是身份秘密,不适合送到一般医院;二是状况危急,别的医院没办法处理。”黎荭机械式地解释。
她看向暗灰色的塔顶:
“去年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就是待在这……”
关书旭看了她一眼,虽然想问,却知道现在绝对不是适合的时候。黎荭领着他闯过无数的关卡,毫不避讳地在他面前解开电子密码,最后,终于到了某间病房门口。
“大姐?”坐在床边的穆闻惊讶地张大眼,“该死!”他低咒。“是谁告诉你的?”
“认为我该知道这件事的人。”走到床边,黎荭看着带着氧气罩,脸上、身上到处都是包扎痕迹的小金,她强忍住喉中冒出的哽咽,望向穆闻:“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穆闻回避着她的视线。“车祸。”
下一秒,黎荭一把抓住穆闻领口,将他推向墙边。“真是车祸的话为什么不敢派人通知我?你们到底在瞒我什么?”
穆闻甩开她,以从未有过的强硬态度对她吼:“没有告诉你的必要,焰风的事你不是不管了吗?你回去当你的学校老师,别管我们的事!”
黎荭气得眼发红:“你明知道我并没有真的不管焰风,穆闻,你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穆闻悄悄握住小金的左手,低着头,他无力地说:“反正你别管——”
床上的小金突然传出呓语:“大姐……不,不能告诉她……答应我……不能告诉大姐……不能让她发现,是他……又是他……”
穆闻急忙开口转移黎荭的注意力:“她一直说着这些,就算在这样的状态,她仍不要让你知道,你说,我又有资格说什么?”
“又是他?”黎荭喃喃。“他是谁?”
“我不知道。”
“真不知道?”她望向他,眸里带着天生的敏锐。
“我说了,不知道!”穆闻握住小金的手因努力地控制力道而微微发抖。小金的呓语、穆闻的反应,都让她联想到某个她极不愿想起的人,但怎么会是他?他早该死了呀!
慢慢抬起头,她冷不防地攻向穆闻,在他惊讶地朝后退时,她终于见到了小金的手,那一直被穆闻握在掌中的手。
微黑的皮肤上是一只由刀镂成的蝎子,刻痕不深,但很清楚,张牙舞爪地,有着十分明显地威吓意味。
颤抖的手抚过那极为熟悉的刻痕,她的声音低低的,像在克制着什么。“为什么要瞒着我?”
“大姐,”穆闻闭了闭眼。“你该知道,我们都不愿你再和他扯上关系……”
她猛地转回头,那头火红的发如火焰似地烧着,猫眼里满是怒气:“所以你们就自行其事,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全?”
“我们没想到炽蝎他会……”穆闻开口欲辩。
炽蝎——听到他的名字,仍会让她背脊发凉,掩住心绪,她冷静道:“好了,这事我会解决,通告组里,不要跟炽蝎的人起冲突。”
“大姐,你别冲动,这事帮主已经在进行……”他站起身。
“我爸也知道炽蝎没死?”她两手握得十分用力,仿佛不这样便无法控制自己脾气。“难怪你们要瞒着我,是他的主意吧?”
穆闻避开她的视线。
“X的!”她低骂一声,冲出门去。
“大姐!”穆闻喊住她,“去找炽蝎前,你想想他吧,”他看向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关书旭。“不要太冲动,算我求你!”
现在才想起关书旭的存在,黎荭转向他,那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即将消失的世界,“关,”她深吸口气。“我们走吧。”
关书旭神情平静,像在思考着什么,跟着她走出这栋建筑。站在拱型大门前,他低声道:“你要去找那个炽蝎?”虽不知前因后果,但由方才的对话中,他亦能猜出黎荭和炽蝎有仇。
“我不能不去,”站在他跟前,她的手无意识地在他臂上滑动着。“炽蝎不是个正常人,我若不去见他,不知他还会做出什么。”
“别去。”他有种预感,黎荭若见了那个男人,那么一切都会改变,她会从他的世界消失,他会永远再也见不到她。
黑夜里,她那双杏形眼显得分外神秘,望着他的眼,她伸手解开了衣上的扣子。
“小荭——”将扣子解到胸前,将衣服半褪,挽起头发,她慢慢地转过身。月光照亮了她如凝脂似的背,关书旭有一刹那的眩惑,接着,才注意到她左背上模糊的痕——
是一只蝎子。
他闭上了眼,生平第一次兴起了想杀人的冲动。
“我和他一直就是敌对的,可在敌对的同时,他对我又有种特殊的感觉,或许是因为我是唯一不对他屈服的人吧。”黎荭轻轻地开了口。
身为北联会长的孙子,又拥有如此残酷的性格,道上的人对于炽蝎,总是抱着尽量不招惹的态度,有时甚至是畏怯的;偏只有她,就是看不惯他做事的方式,还曾暗地里毁了他几次见不得人的交易。
照理说,炽蝎对她应该不会有太好的观感,可不知怎么地,她愈不服他、愈讨厌他,他反倒愈想得到她,最后甚至由北联会长出面,对她家老头施加压力,硬是要娶她进门。
现在想来,他大概早预估到她的反应,当时听到这消息的她气得什么也不顾地冲上门去,一心只想和他好好干上一架,却完全不曾想到,炽蝎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一个敢反抗他的人,他所要的便是屈服,他用尽了办法,使尽了手段,就是要她求饶,她愈是不屈,便愈是在他心里燃起火,这样的她对炽蝎而言,就像是种无法抗拒的挑战,是个勾惹着人去驯服的猎物。
回想起被关在那房子里的三个日夜,在受那些酷刑之余,他是如何以那病态而执着的嗓音对她告白,黎荭就忍不住背脊发冷。
抑住思绪,不愿让关书旭担心的她,对她与炽蝎间的纠葛,只轻描淡写地带过:“去年,我栽在他手里,这东西就是那时留下的,虽然最后还是逃了出来,可老爸找到我时,我已经不成人样了。”
当她逃出来时,还故意诱着炽蝎往山上追,为的就是报这三天的仇,她还记得在她昏倒的最后一瞬,她看见的是炽蝎掉下山谷的身影……
“我一直以为他已经死了,”她喃喃。“没想到——”
轻软的外衣覆上了她的肩,接着是男人宽大的臂膀,两手环着她的腰,唇贴在她耳畔,关书旭略带不稳地说:“那你更不该去找他。”
“关,你在担心我吗?”往后更贴近他的怀里,她轻问。
手将她圈得很紧,仿佛永远都不想放似的,关书旭的声音低低哑哑的:“我不只担心,我是害怕。答应我,别去找他。”
“但……”
“我无法忍受你出事,荭,请你,”那是一种被折磨着的声音。“从今以后我什么事都听你的,我只要求你这件事。”
以后……为这两个字,她扬起了甜甜的笑而后,那笑渗进了淡淡的悲。
两个小时前,她还在为他们的以后铺路,她还认真地考虑着,若不混黑道了,她要做些什么;两个小时后的现在,她开始怀疑这两个字是否真能存在。
“我们,会有以后吗?”
略嫌大力地将她扳向自己,关书旭捧着她的脸,“看着我。”他以额抵着她的。
“我们之间若没有以后,你当初就不该来逗惹我,”他正经而严肃地望着她。“黎荭,做人得负责任的,你把我的心拿走了,难道未来要我没有心地活着吗?”
虽然不该,红唇仍不受控制地弯起。“关,你在说情话耶。”
“你爱听,我以后天天都说给你听,”在泛着凉气的夜里,他紧张得全身冒汗。“只要你答应我……”
心一软,她偎进他怀里,将声音甜甜地吐进他的耳:“我答应你,别担心,我会负责的。”是笑谑,也是誓言。
总算松了口气,他紧紧地抱住她,“你答应了,别去找他,要是你违反诺言——”他努力想了想,最后道:“我会很生气。”
噗哧一声笑出,她轻咬着他的耳:“我还真想看看你生气的样子。”
“我是说真的,”暗夜里,他的眼显得十分地晶亮有神。“我会很生气、很生气的。”
这个夜就在讨论他生气的模样里结束,两手环着他的腰,黎荭努力要自己乐观些,毕竟父亲已经在处理这件事,炽蝎不一定斗得过天义盟哪。
既然如此,那股不安感为什么还是在心里徘徊不去呢?
答案在第二天揭晓——
在黎荭房间,她坐在床上,面前则排排站了几个男孩。
“……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他说随时有人在监视我们,如果我们把这事告诉别人,老大他就……就……”男孩抖得连话都说不清。
黎荭冷着一张脸,从那张绝美的脸蛋上,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吴建邦怎么会落人他们手中?”她问。
几个小喽罗把过程交代一遍:
“老大那时已经喝醉了,那人把我们带到C区的一间小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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