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被“禁足”在梦岛上时,关茜还想说可以在岛上的医院工作,没想到不过一个星期而已,她身上就开始长蜘蛛网了。
除了检视医院里完善的设备之外,她半个病人也没诊断过。一来是因为岛上居民都很健康,光临医院的“客户”实在不多;二来是因为她
看上去实在太年轻了,不过十七、八岁而已,谁敢让她看病?
幸好,这种状况在半个月后终于有所改善了。
“发生什么事了?”当时她恰好“巡视”到急诊处,史无前例地发现整个急诊处闹烘烘的,有人在大哭,热闹得不得了,于是随口问一旁的护士。
“安东溺水了。”
“溺水?”
善泳的岛民会溺水,太离谱了吧?“呃,他喝醉了。”
“喝醉?”这更荒唐了,才十三岁,跟人家喝什么醉?“他偷喝酒。”
“猜想得到,那他现在的情况呢?”
“脑死。”
简单两个字就判决了一个人生都还没开始的少年的死刑。
关茜默然望定病床上的少年,人工呼吸器仍在运作,心跳监视器依旧哔哔响,但那只是假象,少年真正的生命早已结束了。
她回头看看杨颉,后者面无表情,她叹了口气,终于有所决定。
“我有办法救他,但你们必须先出去。”
反正克劳德已经知道她在哪里了,她做什么应该都没什么差别了吧?
一个钟头后,她走出急诊间,笑望依旧在嚎啕大哭的安东的家人,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满足感。
“不要再让他喝酒了!”话落,她便飘然离去了。
自那天而后,岛上居民便当她是神医,小病小痛依然不会麻烦她,她就在医院附设的研究室里做医学研究―然而一旦出了大问题,他们第一个就找上她。譬如此刻。
“伊诺是怎么断腿的?”
“呃,他们……他们打赌-…打赌……”
“肯定又是喝醉了才会打什么赌吧?”
“……”
“真是!”
好无言!
到了急诊处,伊诺被打上麻醉药,然后所有人又被赶出去了,只留下杨颉客串护士。
“听说伊诺是岛上最高明的渔夫?”
“是。”
“那么,我们最好让他维持那个名声吧!”
一个星期后,伊诺出院了,那双腿好得跟没受过伤一样,连疤痕都没有。
尔后,每天每天,总是会有最新鲜的渔获送到聿家的厨房里,伊诺的老婆也老是挺着大肚子送来亲手做的各种希腊传统料理,还有那个才七岁的儿子,也不时跑来问关茜需不需要帮什么忙?
唉,岛上的居民怎么这么可爱呢?
“安东他妈妈们老是送来一大堆水果,说是他们自己种的,吃不完就分一些给我们,真是,吃不完就拿去卖啊!现在,连伊诺和他老婆也天天送来渔猎和菜肴,我看我们家厨房都不必开伙了,光吃他们送来的东西就吃不完了!”
嘴里在抱怨,关茜吃得不亦乐乎,令她胃口大开的不是好吃的水果或料理,而是他们那份淳朴的心意。
“爱上这里了?”聿希人问。
关茜手抚上心口,“诚心诚意!”再继续埋头猛吃。
“所以说,”聿爷爷逗弄着宝贝曾孙,边漫不经心地说。“这岛上是绝不会有人出卖你的。”
关茜顿了顿,忽地抬头,目光诡异。
“爷爷,你已经霸占一个了,这个该轮到我们自己保留所有权了吧?”
“那个?”视线移动过来定在关茜的小腹上,聿爷爷慎重地沉吟了半晌,“好吧,如果是男孩子,就让给你们吧!”
好慷慨,感恩啦!“那如果是女孩子呢?”
“我的!”
“喂,爷爷,你也太霸道了吧?”
“普通而已。”
“那是我辛辛苦苦生的耶!”
“妳老公是我儿子生的!”
“男人会生小孩?天要开啦!”
他们斗嘴斗得开心,旁边的人笑到肚子痛,谁知笑着笑着,聿爷爷竟又突然哭了起来,吓得关茜一时不知所措。
是怎样?聿爷爷也被小鬼传染上爱哭的毛病了吗?
“爷爷,你怎么……好啦、好啦,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所有权全都无条件让渡给你了啦!”
“谁跟妳说那个!”聿爷爷一边哽咽,一边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我是想,我都快八十岁了,棺材都进一半了,没想到还能有今天,孙儿女都健健康康的活在我身边,还有这个小家伙……”
他宠爱地摸摸小曾孙的小脑袋,后者正在努力把葡萄捏成葡萄浆,再抹到身上去改造自己的服装造型。“曾孙耶!有多少人能够抱到自己的曾孙?我真的是很好命了!”自然,大家心里都很清楚,重点是在聿希人身上。
两年前,聿希人被判定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当时聿爷爷就好像整个世界都要山朋溃了一样,大家都知道,聿希人一旦去世,聿爷爷大概也活不了多久了。
然而,一夜之间,整个世界又凝聚回来了。
聿希人愈活愈健康,还生了个曾孙给他老怀弥慰一下,让他每天都好像生活在天堂上一样,有时候想想,他都觉得自己好像在作梦,深怕有梦醒的一天……
“小茜。”
“爷爷?”
“妳千万不要离开我们呀!”
言犹在耳,半个月后--…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关茜一放下电话,聿希人就担忧地问过来,她那张红润清秀的脸儿,不过接了通从台湾打来的长途电话,就变得像纸一样的苍白。“彩姨她……”她咽了口唾沬。
“死了!”聿希人抽了口气。“怎么会?”
“车祸。”
“车祸?”
很常见,可是……
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彩姨的妹妹希望我能回台湾去烧个香,她要把彩姨留给我的东西交给我。”
“什么东西?”
“她也不知道,说是收在银行保险箱里,得要我亲自去才拿得到。”
“那么,妳要回去?”
关茜沉默了,她也觉得有点不太对,时间太巧合了,但是……
“彩姨就像我第三个妈妈呀!”
“好吧,那我陪妳回去。”
不只聿希人,连聿邦彦兄妹也坚持要跟去,因为他们也觉得很不妥,却又不能阻止关茜的孝心,只好跟去做最完备的保护。
谁知道刚到台湾第一天,关茜便迫不及待地赶去彩姨家烧香,之后彩姨的妹妹说要交给关茜一封彩姨留给她的信,聿希人以为就在屋里,没什么不妥,就让关茜跟彩姨的妹妹去。关茜就这样不见了!
“不见了?”聿希人气急败坏地叫。“妳说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见了嘛!”彩姨的妹妹事不关己地耸耸肩,眼神却闪烁不定的不敢直视聿希人。
“妳!”
“是她说要自己一个人看信的嘛,那我只好走开啰,哪里知道她就这样不见了。”
聿邦彦硬扯住濒临抓狂边缘的聿希人,犀利的眼神狠狠地盯住彩姨的妹妹。“请问,克劳德究竟给了妳多少好处?”彩姨的妹妹脸色骤变。“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聿邦彦冷哼。“妳当然知道,现在妳最好老实说,不然我一定会让妳后悔莫及的!”
可能是聿邦彦的模样、气势实在太有威胁性了,彩姨的妹妹没两下就屈服了。
“好嘛、好嘛,是那个阿兜阿说只要我把关茜单独一个人带到后门,他就会给我美金一百万,你也看得出来,我家很穷嘛,所以……所以……”所以她就出卖了关茜。
“妳……妳真傻呀―,”聿希人又气又无奈。“美金一百万算什么,妳要是跟茜茜开口,就算是美金一亿,我也会给妳呀!”
彩姨的妹妹双眼一亮。“真的,那我现在开口行不行?”
聿希人愤怒地瞪住她。“妳说行不行?”
彩姨的妹妹瑟缩了一下。“呃,我想大概是不行吧!”
“除非妳能帮我们把关茜找回来。”聿邦彦补一句。“妳就算要美金十亿,我也会给!”
十亿美金?
锵锵两声,彩姨的妹妹两眼之中立刻冒出两个闪闪发亮的金钱记号,还拚命咽口水。
“没问题!”
为了十亿美金,小命也得卯上去!
问题才大条呢!
关茜一交到对方手上,彩姨的妹妹就再也联络不到克劳德了,只好眼睁睁看着十亿美金挥着翅膀跟她说拜拜。
用不着聿邦彦惩罚她,她已经后悔莫及了。
“现在该怎么办?”聿希人惶急问到,最需要冷静的时候,他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别急,”聿邦彦用力按了按表弟的肩。“我会想办法的。”
第一步自然是封锁克劳德的退路,这一点并不难,因为关茜是聿希人的老婆,只要有钱疏通,随便安个理由,就算克劳德走得了,关茜也离不开台湾,接下来就是地毯式的搜索,台湾就这么点大,不信找不到一个人。
又不是找蚂蚁。
同一时刻,克劳德也在绞尽脑汁想办法要带关茜离开台湾回美国,筹码已经在他手上了,该轮到他呼风唤雨了!
想是这样想啦,做起来可不容易。
或许他应该先对关茜“晓以大义”一番,让她明白跟他走才是“王道”,对大家都好,对她自己也好。谁知刚叫出她的名字,马上就被顶了回来。“弄雨,妳……”
“请不要叫我弄雨,我是关茜!”
克劳德怔了怔。“无论妳再如何改变,妳本质还是萧弄雨,不过,算了,妳要叫关茜就叫关茜吧!”
关茜冷笑。“是喔,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的大方呢?”
克劳德不由大皱其眉。“弄,不,关茜,我想好好跟妳谈谈,妳能不能冷静下来听我说呢?”
她又没有像疯子一样大吵大闹,还不够冷静吗?
关茜往上翻了翻眼。“如果我说不能,是不是可以不听?”
克劳德窒了一下。“妳还是听我说吧,这样对妳比较好。”
关茜哼了哼。“是对你好吧?”
克劳德又窒了窒。“对妳、我都好。”
关茜仰天哈了一声。“听你鬼扯!”
愈来愈觉得关茜实在是不可理喻,克劳德终于忍不住脾气飘上来了。“无论如何,妳非听我说不可!”
关茜耸了耸肩。“那你就说啊,不过听不听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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