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儿,过来。”潘桂花冷冷地道。
喜儿已吐干净,她虚弱地走进大厅,来到潘桂花面前,潘桂花扬手就给她一记耳光。喜儿被打的倒退数步,撞上桃木椅。
“你这个贱人。”潘桂花恨声道。
“夫人。”喜儿大惊失色,随即跪在潘桂花跟前。“夫人饶命。”
“说,你肚子的野种打哪儿来的?”她冰冷的道,这阵子她就看出喜儿不太对劲。
“夫人──”喜儿惊慌。
梅秋菊视而不见的看著这一幕,她的心飘得好远,耳旁尽是潘桂花模糊不清的恶毒话语、喜儿的求饶声和罗平雄别过一旁的脸孔。
她不用费心猜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喜儿这可怜的奴婢,恐是遭到罗平雄的欺侮而怀了身孕。她看著喜儿被架出大厅,嘴里尽是求饶声,但她知道没人救得了她,在罗府,潘桂花代表了“一切”,再恳求也是枉然。
她梅秋菊一生不与人争,就连命运她也不敢与之对抗,她总是逆来顺受,承受著老天爷对她一切不公平的待遇,她不恨天也不怨谁,对她而言,加诸于她的痛苦她都可以忍受,但是她无法忍受老天爷如此待她的孩子。
生平第一次,她想反抗这一切!她在心底默默下了决定,她要带著她的孩子,离开罗府。
第三章
梅秋菊变得沉默,她每天都去柴房看她的孩子,他们被锁在里头,她只能隔著窗棂看他们蜷缩在一起取暖,她的心整个都拧成一团。
天气已愈来愈冷,潘桂花不给他们任何可供取暖的被子,每天只给他们简单的粗食,不饱但也饿不死,他们已被关了一个礼拜,但潘桂花的气仍然未消,喜儿有孕之事如同火上加油,令她怒火更炽。
梅秋菊为喜儿觉得难过,她让人扒光衣物,裸身绑在树上被活活冻死。她知道若不离开罗府,或许有一天,惜儿也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当然晓得罗天佑会和炎儿发生争执,一来是因为他本来就看炎儿不顺眼,另一原因则是为了惜儿,罗天佑从小就喜欢捉弄惜儿,至今依然没变。
过几年惜儿出落得标致,难保罗天佑不会凌辱惜儿,她绝不能让这种悲剧发生!尤其喜儿的事让她寒心,她不要这样的不幸降落在惜儿身上,惜儿是小姐唯一的血脉,她拚死也要保住她的贞节,绝不让她步上自己的后尘。
她变卖了些首饰,买了一辆马车放置后门,她今晚就要带她的孩子远离这是非之地,走的远远的,他们会到一个遥远的村子定居下来,她可以替人缝衣裳、做鞋,生活应该不会有问题,更何况她剩下的首饰足够维持一阵子。
梅秋菊收拾一些轻便的东西,还拿了她刚做好的棉袄,她走出木屋,轻轻带上房门。
夜晚的空气冷得让人直打哆嗦,她拿起斧头,快步走向西院,此时,整个府邸万籁俱寂。
一瞧见柴房就在眼前,她急忙奔前,站在窗前叫道:“炎儿。”柴房内一片漆黑。
罗炎坐在干草上,搂著酣睡的惜儿,一听见母亲的声音,他立刻回声,他知道今晚他们要离开罗府,母亲早上曾告诉过他。
他忍著背痛,抱起惜儿,走到窗边,梅秋菊举起斧头,她必须砍断锁练,而且最好是一次就成功,因为愈多的声响,愈容易被人发现。
恐惧及紧张给了她力量,她用力地挥向锁练,“锵!”一声,练子应声断裂,梅秋菊因强烈的释怀而差点瘫在地上。
她丢下斧头,快速扯开练子,让罗炎抱著惜儿走出来。
“快点。”梅秋菊紧张道,她将棉袄披在儿子身上,伸手抱过惜儿。
惜儿眨眨双眼。“姨……”
“别说话。”梅秋菊安抚道,迅速替惜儿穿上棉袄,脚下的步伐不曾停歇。
藉著月光,他们顺利来到后院,梅秋菊抱著惜儿上了马车,罗炎坐上驾驶位,迅速驾著马车离开。
梅秋菊这才放下心。潘桂花一定没想到她会起来反抗,因为她一直都是那么认命;但也多亏她的软弱,潘桂花才没有提防她,也没派人守著柴房,他们才能走得如此顺利。
但是潘桂花第二天若发现他们逃走,一定会勃然大怒,而且会立刻派人追来,所以他们必须兼程赶路,绝不能让他们追上,否则一切都完了。
“姨,我们要去哪?”惜儿仰头问。
“去只有我们三个人的地方。”她疼惜地抚著惜儿的额头。“梅姨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们。”
惜儿颌首道:“好。”她似懂非懂地抱紧她。
梅秋菊由窗口望出去,看著皎洁的月亮,在心里忖道:小姐,你一定要保佑我们。
“给我力量,小姐。”她呢喃。
罗炎驾著马车一路往人烟稀少之地狂奔,不敢稍作停歇,饿了就吃梅秋菊带的干粮。
第二天晚上,他们不得不在一偏僻的山区客栈稍作停歇,因为马匹已经太累了,再者今晚乌云掩月,夜色昏暗,不适合赶路。
他们三人只租了间客房,梅秋菊趁此为罗炎上药,在看见儿子满是伤痕血痕的背时,不禁潸然泪下。
“都是娘没用。”她哽咽。
“梅姨不哭。”惜儿拭去梅秋菊的泪。
“我没事。”罗炎说道。“过些日子就结疤了。”
梅秋菊拭去泪水,示意罗炎坐下,盛了一盆水,替他擦背,将血渍轻轻抹去;惜儿也拿块湿布,站在罗炎胸前,擦著他胸膛的伤痕。
罗炎瑟缩一下,惜儿吹吹他的伤。“不痛,不痛。”罗炎扯出一抹微笑,拂去她脸颊散落的发丝,惜儿擦擦他的脸,高兴的笑著。
罗炎温柔的顺顺她的发,梅秋菊绽出一抹笑容,他们一家子终于可以平静过日了。她洒些药在罗炎背上、胸前,再拿出她刻意带出来的纱带为他包裹。
“惜儿的伤?”罗炎担忧的问。
“早包好了。”梅秋菊微笑,待在马车里的那段时间,她已处理好。
惜儿点头。“一点都不痛喔!惜儿都没哭,对不对?姨。”
“是啊!惜儿很勇敢。”梅秋菊微笑,她将刀伤药、绷带全收进包袱里。
罗炎摸摸惜儿的头顶,惜儿笑著坐在他腿上。
“我去叫些吃的上来。”梅秋菊说。
“娘,不用了,咱们吃干粮就行。”
“没关系,难得吃些好东西。别担心,娘的钱够咱们用上好一阵子。”梅秋菊晓得儿子忧心之处。
“我饿了。”惜儿说道。
梅秋菊笑道:“梅姨这就去叫些好菜。”
“好。”她愉快地娇笑。
梅秋菊走出客房,下了几个阶梯,就瞧见五、六个人走进客栈,她瞥了一眼,脸色骤变,立即转身奔回房间。
她推门而入,急急道:“快走,仆役追来了。”她拿起包袱。
罗炎立即抱起惜儿走出客房,梅秋菊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又回头拿走桌上的烛灯,他们步至廊道时,还可听见家丁向掌柜询问的声音。
他们迅速溜至马棚,套好轭挽,罗炎将惜儿抱入车内,他和梅秋菊则坐在前座,立即驾车离去;沿途梅秋菊拿著烛灯照路,今晚月亮隐没,一片漆黑,若无烛火照路,根本无法前行。
马车一迳儿的往山区奔去,梅秋菊不住回头望,后头隐约的灯光让她志忑不安。
“他们追来了。”她紧张的说。
马车疾速往前奔去,罗炎催著马匹,希望它再跑快点,他们的速度愈来愈慢,他知道马匹还没自昨天的疲惫恢复。
“娘,烛火举高点,看不清山路。”罗炎说道。
梅秋菊举高烛灯,才发现这山路弯弯曲曲,她的左边黝黑一片,像是一片树林。
突然,一个急转弯,梅秋菊惊叫一声,想抓东西稳住自己……
“娘──”罗炎迅速伸出左手想拉住她,但为时已晚,她被甩了出去。
他立刻拉缰绳;而在梅秋菊摔出去的同时,四周立即陷入一片漆黑之中,伸手不见五指,下一秒,马匹嘶鸣一声绊倒在地上,马车顿时翻覆,惜儿惊得放声尖叫。
罗炎自驾驶座上摔下,滚在山路上。惜儿自马车窗口爬出,颤声喊道:“炎哥哥──”她被撞得好疼。
罗炎忍痛爬起。“我在这儿,惜儿别乱动。”他循声摸索著找到她,惜儿害怕地抱紧他,“别怕。”他安慰。
罗炎听见马匹站起,往前奔去,他想阻止时已来不及,恐是轭挽松脱了,马匹才会逃离。
罗炎抱起惜儿慢慢往左靠近,他喊道:“娘──”
没有回音。
他再接近一些,惜儿也不停喊叫,但仍无回应,可是后方的马蹄声却愈来愈接近,罗炎心急如焚,他抱紧惜儿,立刻做出决定,方才在灯熄的刹那,他瞥见右手边有个大石头可以往上爬上山坡。
他想一下位置,快速往前走,差点被路中突起的石块绊倒,这一定也是让马车翻覆的罪魁祸首。
当他踢到岩石时,立刻手脚并用地攀上山林,这时,刚才听到的马蹄声已近在咫尺,惜儿战栗地抓紧他,罗炎一个翻身跃上林子,同时急促的马鸣声响起,诅咒声也随之而来。
“该死,差点便被这马车绊倒。”其中一人道,他举高烛火注视躺在路上的空马车。
“下来瞧瞧。”另一人翻身下马,他拿著烛火检视马车四周围。“看样子他们是骑马逃走了。”他盯著往前行的马蹄印。
“说不定他们翻落山谷,马匹自行逃走了。”第三人也提出自己的看法,他走向左侧,俯看著漆黑一片的山谷。“这滚下去不死也只剩半条命。”
“我赞成胖子的看法,方才似乎听到他们的叫声,想必是跌落山谷了,要下去瞧瞧吗?”第四名矮小男子拿了颗石块往山谷丢下,只听见石子不停向下坠落的声音。
“老天,这山谷可真深。”最后他们才听见石子落水的声响。
所有人全瑟缩一下。“我看咱们明早再来,现在这么暗,万一有个闪失就‘咻──啪’。”其中一人做出落水的音效。
当然,他的提议获得所有人赞同。“那就先回客栈。”胖子翻身上马,首先掉头离开,其他人陆续跟进。只见他们的灯火渐行渐远,最后,四周再度暗了下来。
罗炎立刻抱著惜儿由林子下来,方才他们的话让他忧心忡忡,如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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