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这么做,就能拥有她吗?
“是的。把你的力量封锁起来,额娘会带着它一同沉入莲花池里,永远守护着你们。”
好,拿去吧,他根本不需要任何超凡绝俗的神力,他只渴望一份感情,只渴望有个对象能寄托他的心。他想要刚才被迫拉离他的那个女孩,他要她!
“那么,听额娘的话,睁开你的眼睛吧。”
这是他最后一次听见额娘的声音。
“贝勒爷醒了!醒了醒了!”
“二哥!”
清波苑内突然爆出意外的惊喜。
“先给大夫看看,二哥到底是真的有起色了还是回光返照!”
“这简直不可思议!”大夫按着元梦强而有力的脉博。“怎么一下子烧就退了,连脉象也恢复正常?”一点之前重伤不起的症状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吵死了,干嘛一屋子人又叫又跳!元梦不耐烦的揉着眼睛坐起身子,像是大睡一觉才刚醒来的模样。
“别起身,你背上有箭伤,小心拉到伤口!”他的三弟连忙出声制止。
“我背上有伤?”元梦还刻意动动筋骨。“嗯,是有点疼,不过好象没啥大碍。”
“奇迹,这简直是奇迹!”大夫瞠大双眼翻看他衣内的伤。“原本几乎穿透胸膛的严重箭伤,竟然愈合为浅层的伤口。”原本在鬼门关前的小命,一下子被生龙活虎的拉回人间。
“你怎么也在这里,北斗?”元梦挑衅的邪邪一笑。
“我的老天爷,难不成你是九命怪猫?居然一箭穿心还死不了!”他恶毒的上前拉元梦的衣裳。“衣服脱下来给我瞧瞧,你的伤口到底跑哪去了?”
“哎呀,不要!”待在元梦房里的几个姊妹被他俩吓得花容失色。
“你有没有发觉二哥好象变了,他以前个性有这么开朗吗,大哥?”该不会是大难不死之死之后的人格蜕变吧。
“应该说……是变回了早先的性子吧。我记得元梦小时候本来就很开朗外向,是自他母亲死以后才变得阴沉孤僻。”
“元梦,你真的没事了?”一直被排在热闹人群之外的琉璃,终于兴奋的挤到他跟前。“你的伤口已经不碍事了吗?”
“瞧你,元梦,为了你这个箭伤,人家可辛苦得要命。成天等在府外希望有人能带她进来见你,每回一探望你就急急趴在床边又哭又唤的。”北斗以手肘顶顶元梦。“真好命哪,你这家伙!”
元梦表情怪异的瞄了琉璃一眼,调回视线朝北斗调侃:“这是谁?你新请的仆役吗?”长得还真脂粉味!
“元梦?”琉璃顿时僵在原地,连北斗也愣住了。
“你装什么傻呀!你会不认得她?”北斗还以为他在搞怪。
“我为什么会认得他?”一个小男仆罢了。
“二哥,干脆咱们令晚开宴庆祝吧。咱们替您焦急了这么多天,没想到这一刻居然奇迹出现!你觉得怎么样?”
“没问题!叫膳房立刻准备,不喝到两眼昏花绝不罢休!”
一阵震喜与爽朗的欢呼声将黄昏后的清波苑吵得热闹烘烘,王爷和福晋还赶在半路上,就已听见这方的庆贺。
“元梦,你看看我!你为什么会不认得我?”琉璃硬从兴奋交谈的人群中拉过元梦。
“放尊重点!”元梦不悦的抽回手,瞪向北斗。“老兄,你找的仆役也未免太不懂规矩,真该好好重新训练一番。”
“你是怎么了?”北斗这才觉得真的不对劲。但室内众多兄弟姊妹各自谈笑声热闹滚滚,气势压过他们这一小撮人的错愕。
“元梦,我是琉璃啊。为什么你要装作不认识我?”她哽咽而焦急的抓着他的衣袖。
“你是女的?”怎么穿著一身男仆装扮?“为什么你的仆役要女扮男装?”他不可思议的笑问北斗。
“你不认得她了吗?惠大人府的琉璃格格啊,之前还差点和你完婚的新娘。”
“我去你的,跟我开这种无聊玩笑!”元梦笑着一掌挥扫北斗后脑,被北斗闪过之后,一手勾住他颈际,肩靠肩的宛如哥俩好。“今儿个留在我这拚酒吧,来个不醉不归!”旋即,拉着北斗加入兄弟姊妹的串门子阵容,将琉璃的身影完全拋在脑后。
元梦忘了她,甚至连一点印象也没有。他不记得他们共处的时光,不记得共同经历的一切,不记得彼此曾有的冲突、伤害,以及激情的纠缠。他甚至忘了她的模样,忘了她的名,忘了她的情。
在他脑海中,有关她的一切都被全然抹去,不留痕迹。
她静静的站在角落里,静静的哭泣,静静的看着他和手足间骤然改变的亲密关系,而后,静静的离去。
只要他活着就好。是的,只要他幸福,她什么不在意。
优钵罗确实完成了救元梦的诺言,也取走了他所要求的代价:她的最爱。
终曲
春日将尽的恭王府花园,桃红李白、碧波粼粼。白发雍容的老福晋由一群特地为她祝施的女眷簇拥者,老手牵着琉璃继续游说。
“我说琉璃,你就嫁进我这儿来,当我的孙媳妇吧。瞧你姑姑,嫁到咱们恭王府之后养得更圆润漂亮了,生活惬意得不得了。”
“是啊,你年纪也差不多该出阁了,就嫁来这和姑姑作伴吧。”
“不了,我……”
“你难道还介意着前些月敬谨亲王府的退婚闹局?”恭王老福晋想来就气。“都是兆兰那孩子的错,也是亲王不懂你好处的错,不是你的错!”
“是啊,外界传闻难听又怎样?下层的人生活无聊才会尽在那儿乱嚼舌造谣,你在大伙的心目中还是乖巧的好格格。”姑姑不断顺着老福晋的心意劝哄琉璃。
“你就在我孙子里挑个你中意的来嫁,怎么样?”老福晋就是喜欢琉璃。论谈吐性情、修养礼仪,样样都令她满意。“还是……你比较中意平郡王家提的那门亲?”
想跟老福晋抢媳妇的可不只一家。
“你们误会了。不是我中意谁不中意谁,而是我已经不想论及婚姻。”
“怎么,才发生这么点退婚丑闻你就想出家?”老福晋坚决反对。
“没有,我没有要出家。”琉璃忍不住一笑。“我知道你们都很疼我,也谢谢你们都在为我的将来着想,但是我已经断了嫁人的念头。”
“胡来,十七岁都不到的姑娘哪能说这种老气横秋的话!你还没见过我孙子,不知道他们的好,等你们认识了,说不定比我这个老太婆还急着要成亲!”
众人闻言笑成一团。
琉璃只是笑,看得老福晋不得不长叹。
“琉璃,你几乎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你的心思我怎么会不懂。你心里苦,嘴上什么也不说,难过也不肯哭,装作没事似的就可以了吗?你该为自己的生活重新起个头才对。”
她只是静静听着,神思缥缈。
“我说你这孩子,外表娇弱,性子却硬得不得了!何必这么死脑筋的……”
“启禀老福晋,宫中贵妃差人来给您送礼拜寿,正在厅里等着。”仆役的传唤打断了她的训辞。
整群女眷热闹烘烘的跟去,留下侥幸逃过一劫的琉璃独自的在桃花林里漫步。
她这辈子不需要其它男人或恋情,来为人生添加色彩。她心里已经有个人
也有了一段完全的记忆,够她回味一生。
“为什么不想嫁人?”低沉醇厚的嗓音打断她的思绪。
“元梦……贝勒。”她竭力由剎那间的激切转为理性的疏离。“你也来给老福晋拜寿了?”勉强压抑的客套,让她的笑容微有颤抖。
“她是我姨婆,我当然会来。”他浅浅笑着,深深瞅着眼前局促不安的小人儿。
“喔。”面对全新的元梦,她几乎没什么话可说,只能看看周围的花林,看看奇石,却不敢看他。“老福晋和大伙回正厅里去了,你可以去那里瞧瞧……”
“不急。”他想待在这里——一个有她的地方。“你还没回答我,为何对自己的终身大事这么冷漠?”
她侧过身,假装专心赏花。一旦看他,恐怕思念与情感的狂潮会翻涌而上,在对她毫无印象的元梦面前闹笑语。
“我想,跟我们之间发生的许多事脱不了关系吧。”
“元梦,你……”他们之间发生的许多事?他想起来了?他终究还是无法忘怀他俩的感情!
“已经有不少人向我转述我们差点完婚的事。不过可能是大难不死的后遗症吧,我对此一点印象也没有。”他无奈的耸肩一笑。
琉璃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与难过没能逃过他的双眸。
“平安就好,那些想不起来的事,忘掉也无所谓。”是啊,只要元梦平安就好。可是面对一个曾经彼此深爱的男人如此陌生的注视,她的创痛快逼碎若无其事的伪装。“我想先进厅里去,不陪你了,告辞。”
还未来得及转身逃逸,一只大掌就握住了她的雪白柔荑。
“你为什么老在躲我?”
“我没有躲你。”她偏着头逃避元梦专注的视线。“宫中贵妃差人给老福晋送礼来了,我想去看看到底送了些什么。”
“说谎。”两个字的音律与她心脏的悸动同步震荡。“你已经不止一次在刻意躲我。”
她沉默的微缩肩头,本能性地想抽回被他紧握的小手。
“我上门找过你、托人带口信给你、私底下约见你,你不是躲在家人的包庇后面,就是借故逃脱。”要不是他这次趁着老福晋寿宴临时突袭,恐怕她一听到他会来访的风声就已赶紧溜之大吉。
“我们素昧平生,没有必要联系过甚,惹人误会。”
“我们真的素昧平生吗?”他深瞅着琉璃侧面的细微神色变化,揉拧着掌中熟悉的细嫩柔荑。“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何你每次都像受伤的小动物似的闪避我?”彷佛看到他就是种彻骨的创痛。
“这是你与女人搭讪的伎俩吗?”她转回头,以一种差劲的伪装坚强地与他对望。“我已经听说伤愈后的元梦贝勒变得有多迷人开朗,令女人倾心,看来传闻果真不假。”
“那你呢?为我倾心了吗?”
“当然,我已经被你迷得晕头转向。”她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笑容有多僵硬。“如果你满意了,能不能放开我的手?我想进厅里去陪老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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