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铭远正吃力地拈起手机,好像举着千斤之重的负荷,他仔细听着那边传来的低缓呼吸,可是喀嚓一下,声音很快被挂断了。
没留下一句话。
李铭远抛下手机,对着审视的玲玲一笑:“你找我去Givenchy专卖吧?走,我陪你去看看。”
玲玲笑着挽上他手臂,巧笑盈盈:“这次是全亚选美五进三淘汰制,铭远一定要帮我看准款式。”
李铭远笑了笑:“玲玲,能放开我吗?我一只手不方便。”
乐都外灯火辉煌,小美出现的地方仅与会场一街之隔。沙小弦等了好半天,等着这次暴力骚扰能给季小妹妹留下深刻教训,才不咸不淡走了出来:“嗨,小美。”
小美倒挂在男人身上,不断地挣扎,看到沙小弦顶着一张苍白的脸走近,还不忘记回句话:“你他妈的又是谁?”
沙小弦微微一笑:“果真是调教出来的‘女儿’,说话口气都一摸一样。”
几个五颜六色的杂毛仔开始围住她,凶狠地嘈杂:“滚开点,小白脸,这没你的事。”
沙小弦先抚了抚左肋,察觉到一如既往的绑定紧固后,才笑着说:“记住我的长相。”
那几个年轻人开始啐口笑:“你他妈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要老子记得你?”
“下次见了我好早点跑。”
众人哄然。沙小弦还是斯文地笑:“我是铭少爷派来的小白脸,负责将季小姐带回去。”
几人突然互相张望,脸上带了犹豫神色。沙小弦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说:“怎么,害怕了,没想到这小妹妹是铭少爷的人?还是给你们钱的人没交代清楚?”
绿毛勇先恶狠狠地咒骂一句,才回头说:“他妈的顾不上这多了,先做了他们再说!”
显然,月黑之夜杀人灭口,正是销毁证据的最佳时机。
沙小弦按住左肋,突然右脚支地,一句话没回应,抡起左腿凌厉侧劈。没受过正常训练的杂毛仔很快不是她对手,她腾起一跃,走脚墙壁,借力踢向领头少年下巴颏。
那人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沙小弦走过去,踢了踢软成一团的小美,冷声说:“看到了吧?打架要找骨头脆的地方。”
小美咝咝地笑,身子像条小蛇样地扭动:“哥哥,我爱你。”
——而她呢?刚才砸痛了小拳头都不能让对手皱下眉毛。
生活习惯
季小美蜷曲在地上,薄如蝉翼的贴身丝裙闪耀出一片亮晶晶的光,像是咝咝吐信的美女蛇。沙小弦看她不顶事的样子,走开了会,拎着一瓶纯净水回来,直接倒在了季小美的脸上。烟熏火燎的脸蛋经过冷水冰蛰,很快赶跑了醉意,季小美在地上拍了一掌,尖叫着弹起来,抓向了小白脸:“你他妈的敢泼老子!”
沙小弦轻轻避开,皱了皱眉:“女孩子不要说脏话。”
小美冷笑,继续扑:“你管得着!”
沙小弦冷冷一笑,一瓶子将她砸趴下,额角肿出一块红。小美赖在地上扭动,沙小弦又脱了外衣,甩了出去:“穿上,起来说正事。”
季小美开始满地打滚,尖叫不断。她滚了半天,也没听到什么声音,实在头晕脑花了,才抬起眼睛看了看。小白脸靠在墙壁上,一动不动地盯住她,手臂弯里还挂着那件深紫外套,模样冷淡而孤寂。
“你继续滚吧,我有的是时间,就怕你仇人跑了。”
季小美马上站了起来,满嘴喷酒气:“什么仇人,还有哪个敢动老子?”
沙小弦将衣服丢了过来:“鼎鼎大名的季小美一般人敢动?”
季小美捏着卫衣看半天,翻前覆后地找正面,确实疑惑了好半天。她伸出手臂,胡乱地套在身上,结果帽兜顶在了嘴边,像个育儿宝宝袋。沙小弦也不提醒她,就冷淡地问:“你得罪过什么人?”
小美失神地站着,歪着脑袋想半天,大概是想通了,突然尖叫了起来:“谢莎!一定是小婊|子谢莎!他妈的抢了我男朋友,灌我喝药,还想找人强|奸我!”
沙小弦冷不丁一巴掌拍了下去:“说了不准骂脏字。”
小美捂住头,跳来跳去:“小舅舅,小舅舅,你在哪里?怎么不来救我?”
沙小弦靠着墙休息够了,才忍不住踢了发酒疯的小妹妹一脚:“走吧,哥哥帮你报仇。”
还好,家里有个现成的酒鬼师父,她知道怎样对付突发事件。
巴士上季小美开了车窗,一路对着明灭灯火的海滨路唱High歌,乘客纷纷侧目,沙小弦插手荷兜坐在旁边,闭上眼睛打盹,形如老僧入定。最后,大师傅一脚刹了汽车,扯着嗓子吼:“他妈的还要不要人活了?”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巴士。
“你上次在哪里看到谢莎?”
“天淘沙娱乐城,我舅舅的地盘。”
“那她肯定会再去。”
沙小弦回头等了等慢吞吞的季小美,静静地站在路灯下,晕黄的光拉长了她瘦削的影子。季小美歪着头,也学着她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可就是学不来那种带点颓废的帅气。
“磨蹭什么?怕我把你抓回去?”沙小弦是聪明人,一眼就看出关键。
季小美低下头,咬住嘴不说话。
“你放心吧,哥哥跟铭少爷有君子约定——一定要让你自愿回家。”
沙小弦拐过身子,继续沿着长街路灯走,背影始终不改变挺拔。她不紧不慢地在前面带路,一边又淡淡地说:“铭少爷卧室里挂着你的水彩画,证明他确实很看重你。”
季小美惊奇,睁大了眼睛:“你去了我舅舅房里?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沙小弦继续走,声音平静。“合作关系。”
季小美闷声走了一气,又在后面噘起嘴巴:“……我小时候乱涂的磨坊画?有绿湖和风车的那个?”
“嗯。”
“没想到他还留着啊……”
沙小弦转过身,微微一笑:“要好好珍惜。”
“珍惜什么?”
“家里人。”
季小美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闷闷不乐:“……我12岁以后,小舅舅就忙了起来,再也没帮我办生日……家里就我一个人……有时候我会觉得很冷清……”
沙小弦笑了笑:“小孩子。”
季小美不服气:“你难道不想要家人的关心?”
沙小弦挺直肩膀,默默向前,半天才说:“孤单不是挥霍亲情的理由,季小美,你要知足。”至此之后,无论季小美怎么叫怎么闹,沙小弦都不开口,只拽着她赶到了天淘沙娱乐场外墙的海树下。等到季小美喊得声嘶力竭,沙小弦才转过脸一笑:“谢莎出来了,你想怎么报仇?”
季小美咬唇,迟疑了点:“真的要做了她?”
沙小弦忍不住又拍了她后脑一记:“满脑子想什么!”然后掏出手帕,倒了点从老郑那里摸来的乙醚,也就是昨晚上药时的收获品,捏在了手里。
季小美看着她动作,变得很兴奋:“哥哥,偶像哥哥,你什么都带齐了,还来问我?”一边摇晃沙小弦手臂,抢过她手上买来的长条米袋和球棒,唧唧咕咕地笑:“我爱死你了!这些整人的破事舅舅从来不准我做!”
沙小弦阴恻恻地一笑,露出白牙:“本来是拿来对付你的。”
季小美退了退。沙小弦又抿住嘴角,恢复斯文俊秀的模样,说道:“别担心,铭少爷身边的女人我都要拜访一次。”
“干什么?”
“打个招呼。”
对面,谢莎甩了个亮闪闪的小包包,噘着嘴走出了娱乐场大门。她想去的停车场还有一段路程,沙小弦拉拉季小美,静悄悄地潜过去。
“嗨!”小美猛然出现在林荫道上,叉着手猛笑。谢莎吓了一跳,指着她的大花脸说:“你……你是……季小美?”
按照计划,小美一晚上反复糟蹋的脸很有惊吓效果,她负责在前面吸引注意力。沙小弦负责善后。看到时机已到,沙小弦一句话不说,圈起手臂捂住了目标人物的嘴。谢莎软软地蠕动两下,倒在了她怀里。
沙小弦抖开米袋,利索地套住谢莎全身,神色不惊地递过棍子,说:“动手吧!”
季小美兴奋地尖叫,一把捞过球棒,通通通就捶了下去。她像是捣麻花似的,棒子左右抖动,一边打一边笑。沙小弦知道喝醉的人没多大手劲,就冷眼站在一边,让她发泄。
打到最后,季小美丢了球棒,摸出小卡哇伊手机,狂笑:“小舅舅,小白脸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吗?我爱死他了!”
沙小弦把季小美带回了狮子洞,交给师父管教。晚上五点的时候,她翻好衣领,套了件毛衣朝外走。“你最好回避一小时。”她笑着对站在紫荆树下的季小妹妹说。
季小美正在嫌弃住处差、饭菜烂,站在石凳前发着小姐脾气。沙小弦几步走得不见踪影,她很快就知道她跑得这么快的原因了:一脸醉意的老邬师傅敞着外衣,摇摇晃晃坐在竹椅里唱京剧。
“驸马爷听我说端提……知冷知热结发妻……”
他尚自沉浸在拖长了颤音的京腔里,可怜了周围人的耳朵。季小美捂住头大叫:“别吼了别吼了,他妈的还要不要人活啊!”
话音未落,邬氏暗器如约而至,铁罐子铁盒子什么的叮叮当当响成一片:“小丫头不准骂脏话!”
老邬摸了个棒子走过来,逼迫季小美去做饭。严防盯守后,小美抽抽噎噎捧出一锅糊糊面,说:“我手臂被你打麻了,只能做出这个样子了!”
“去把沙宝喊回来。”
小美哽咽:“她在哪里?”
“洞口啊,街道啊,找小孩子多的地方。”
擦了眼泪好奇:“为什么?”
“那帮小孩都找她写作业。”
晚上,沙小弦手腕系着一根很瘦弱的麻绳,麻绳后系了一只更瘦弱的小狗逛了回来。黄毛狗只比男人的鞋大一点,不仔细看,沙土街面上根本发现不了它的存在。
小狗可怜兮兮地垂着脑袋,瘦骨伶仃的样子像是得了哮喘。小美盯着它一直瞧,惊奇地问:“这是狗吗?这么小?”
沙小弦两手还插在口袋里,只用帆布鞋尖蹙了蹙瘦皮小狗:“来,旺财,打个招呼。”
瘦皮小狗真的抬起脑袋,弱弱地叫了一声:“汪。”
老邬咧嘴笑:“丫头从来不收写作业的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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