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弧形建筑巍峨大气,稳稳矗立在闹市街头。里面起用的也是原班人马,所以当美男们看见沙小弦像个游魂一样荡来荡去时,他们个个习以为常,视其为隐形。沙小弦占了个小包厢看电视,吃睡都在沙发里。
涂着妩媚唇彩的店长时不时摸进门,笑着问:“宝啊,跟爸爸说说,你为什么不去杨先生公寓,要赖在我这里?”
沙小弦左看右看风情万种的店长爸爸,盯着他嘴唇说:“没必要。”
店长摸摸明亮嘴唇,笑得洋洋得意。过了会才想起进来的目的,马上整容说:“不是说你们要结婚了吗?”
“炒作而已。”沙小弦漫不经心地换了个台,说着,“杨散一贯的手段。”
店长看她冷淡的样子,很吃惊:“这么说,你这次留下来,不是为了和杨先生在一起?”
沙小弦突然转头看了一眼。店长惊疑地摸摸唇,瞪着眼睛看她。他的眼珠像墨玉水晶,散发着熠熠光彩,那里面没有虚假,只是遍布好奇。
孩子般的纯净。
沙小弦相信眼睛干净清澈的人,就好像以前对他敞开心怀那样,她慢慢地说:“店长,你难道看不出来杨散已经变了吗?他陷入一种疯狂的情绪里,一定要得到‘沙小弦’这个人的原谅,我如果不留下来,他会死的。”
她的神情很安静,如同调控灯管里的柔和蓝色。同样不带悲悯,只是沉静地叙述事实。而且很显然,她的镇定震慑到了店长,他吃惊地追问:“你对杨先生,难道没一点感情?”
沙小弦笑了笑:“感情是个什么东西?有自尊地活着才是硬道理。”
“沙宝?”
沙小弦转过脸,面对动漫屏幕,薄唇抿上一层冷漠的光:“店长别问了。杨散有段过去我不能提,你知道了也对你没好处。”
这是实在话,包厢里顿时一片寂静。过了会店长犹犹豫豫地说:“……你配合他照了那张照片……如果照片公布出来,外面就会认为你们是一对,要结婚的。”
沙小弦撇撇嘴笑道:“一张照片算什么。以前顾翊泡妞时我就收了一大把,他还不是娶了冷双成?”
店长嘴角抽搐:“怎么扯到顾先生身上去了……”
沙小弦突然和他对视,眼睛里的光清清闪耀,有些山涧雪流的冷意。“女人都有个脾气,喜欢秋后算账。所以爱泡妞的男人都要小心点。”
店长完全呆立,她成功地转移了话题。等到店长再追问怎么处理杨先生时,她回答说:“慢慢来,我会让他明白一些道理。”
店长叹了口气,领命而去。沙小
还是活在人前的银行家杨散。
最后,沙小弦说了句“我知道了”,然后请出了白寒。
她并不怨恨这样的结果,相反地听了后有种轻松的感觉。
看了看时间,快到了下午四点,按照惯例,杨散等会就要过来,不管他忙得多厉害,每隔六小时就是他的见面或是通电话的频率。
她不回避,静静地等着。
潜移默化(1) 。。。
杨散是个讲原则的人,由于天生对数字的敏感,使他在金融业拥有了一种得天独厚的优势。七年前,当他还是白澈这个身份时,他会每天早上十点、下午四点、晚上十点打电话给沙小弦,询问她想吃什么餐食,并以惊人的速度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除此之外,他等人时间不超过六分钟,以前的娃娃脸沙小弦总是好奇地追问:“阿澈,你为什么要控制在六分钟内?”他也只是沉静一笑,回答道:“六分钟够我记完一份财经数据,并且给你做出一道菜。”
谁能料到当年那个沉顿内敛的年轻人,只用双手就翻转了整个北区的天?白手起家、投资开发、兼并合作、入主政界,每一步都走得震撼人心,都打破了商政两界的传奇色彩。正是他的韬光养晦隐忍不发,让业内人士记住了杨散这个名字。
现在,他的影响力扩充到了别的领域。
下午三点五十六分,杨散带人走进边缘,不需要店长多加留意,他的挺拔身影就在一众随从中脱颖而出,显得卓尔不凡。看了看店长欲言又止的脸后,他转身吩咐两句,迎着光亮走向了监控镜头外的卡座。
店长已经等着他了,吞吞吐吐地说:“杨先生……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先提醒你一下……”
杨散神色不变,微微笑道:“店长请。”
店长三言两语转述了刚才小包厢里的谈话。整个过程中,杨散保持着一种聆听的姿势,交握的手指没发生一丝颤动,就好像对一切缘由已经了然于胸。店长看了又问:“杨先生,你没事吧?”
杨散微微抬头,嘴角露出得宜的笑容:“不要紧。沙宝的想法我都知道。”
这种微笑典雅而蕴含内敛,店长以前看过。他呆了呆说:“果然没什么东西可以打败杨先生。”
杨散站起,按住大衣外襟,稍稍躬身:“这段时间麻烦店长了。”
面对风云不惊的男人,店长十分吃惊:“你真的不在意?”
杨散眼珠沉静,和深邃夜空如出一类。他想了想,给出一个很清楚的表白:“是我太急了,逼得沙宝后退,我应该反省。”说完,他直接走向小包厢。
沙小弦还趴在沙发里睡觉,呼吸平缓。她的侧脸对着蓝色调和光,带了婴儿般的柔软与安宁。杨散退出门,先按熄了手机,再带上门,静静走到另一侧沙发坐下。
房间里很静,空气里除了她的清浅吐息,万籁无声。迷蒙的光线好像把这一幅场景带回了多年前,她就这样睡着,他仍是一动不动地等着。
看了有一会,杨散醒悟过来,迅速脱下大衣给她披上,再坐回原处,拿起漫画翻了起来。
睡了将近四十分钟,沙小弦终于饿醒了。她睁开眼睛,看到一道静默的侧影,眼里掠过一些恍惚。那边的人
气质淡雅,好像古代文人在临帖,她忍不住说:“这么清闲,不用上班?”
杨散闻言放下书,微笑说道:“饿了吗?”
沙小弦站起身,穿戴好外套,用格子围巾包住脸,只露出一双骨碌碌的眼睛。杨散站在一边,等她整理好了,才插手动作:“外面冷,你真的要出去吃?”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双羊皮手套,咖啡色,领口带了圈可爱的绒毛的那种。
“走吧。”
沙小弦主动抽出手套,避免让他来戴上,当先转身朝出走。杨散笑了笑,尾随而出。下属都等在了吧池里,看见他们出来,脸上都带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杨先生,刚才招商部来过几次电话——”
话音还没落地,杨散突然淡淡地扫了过去,后半截禀告无声消逝。沙小弦继续走向大门,一位熟识的美男蹿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沙宝,带份烧酱回。”
“嗯。”
她一手掀开笑得妖娆的美人,又冷冷说:“晚上再乱摸进来,我打断你的腿。”那人软着腰身对杨散嘻嘻一笑,转头,香风缭绕地走了。
小皮开着奥迪驶出停车场。沙小弦拒绝乘车,继续朝前走。杨散挥手遣走小跟班,小皮还忍不住从车窗里探出半身,大叫:“姐,你回来哥很高兴啊,脸上有笑容了!”
沙小弦弯腰捡起一枚石子,冷不丁弹了出去:“老板(皮爸爸)叫你拖货你不去,跑这里瞎掺和什么。”
小皮吐了吐舌头,开车一溜烟走了。
杨散走上前,对沙小弦伸出右手,手掌朝上,平稳带力:“沙宝,还冷吗?”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不会拒绝他的温柔,但现在裹得严严实实,她没必要再依赖他的体温了。“不用了。”她动了动眼珠,露在围巾外的圆圆黑色像是小兽眼睛,狡黠而机灵。
杨散不在意,随她的反应笑了起来。
沙小弦挑了间玻璃格间的小餐厅就坐。杨散替她烫了杯盅,摆放好筷子,看了眼她显露不多的脸蛋,再掏出斜格子手帕,探身擦了擦她额头呼出的湿气。他的动作始终不慌不忙,从容雅致。
沙小弦坐着没动,注意力放在了和外间相连的开放性厨房里。那里面有位大师傅正在捞面,杨散察觉到了她的不正常,问:“沙宝,你在学做饭?”
沙小弦收了眼神:“嗯。”
杨散坐直了身子,盯住她问:“为什么?”
沙小弦拉下围巾,喝了口水,又把围巾放回原位置:“很多事情我都不会,我想慢慢学。”
杨散突然伸出手臂,隔着阻挡钳住了她的下巴,不容她回避。他的眼神深如寒潭,不闪一丝涟漪:“照顾你一直是我的责任,现在你想拒绝给我机会?”
“放手,杨散。”沙小弦保持不动的身姿,冷冷说。
两人对峙几秒,最终他怜惜她脸上掐出的红晕,放下手臂。他坐在对首,默默看她吃完面。静寂的餐厅里,突然传来一阵嗡嗡低鸣。
沙小弦看了下屏显,点开通讯键,放在耳边不说话。只过了一会,她就陪出笑脸:“我不知道这是你号码啊……你安心休息,我去哪里都会向你打个报告……我保证!”挂断后,她抬头说:“你乱拍照片可以,没打扰到冷双成吧?”
隐隐约约她猜测过照片的去处,但没费心思去调查。
杨散仍是沉身而坐,不受外界干扰:“没。”
沙小弦继续咕咚咕咚喝面汤,要用纸巾擦嘴时,他制止了她,递过手帕:“这个软些。”她没接,随手抽出纸巾,站起身。杨散走过来,两臂伸张成包围形,将她圈在怀里整理好了围巾。
沙小弦想了想,没挣扎,只微微说:“走吧。”
杨散突然又抓过她的手,插进了大衣口袋里。她穿成一个米桶,被牵制在他身边,好比楠木旁长了棵丛杉,顿时变得显眼起来。沙小弦被他拖着走,一直巧施力道挣扎。大街迎面又走来相识的民众,对着杨散招呼“杨司长”,顺便看了看她奇怪的装扮。沙小弦马上停止动作,安静地配合站着,等杨散点头示意后,再朝前走。
“你有很高的群众基础。”沙小弦沉默一会,开口说:“看来改革工作做得不错。”
“嗯。”
身边的人应了一声。
她终于说出心里话:“这些人才是你的责任,杨散,清醒点,放手吧。”
潜移默化(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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