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
“废话,你当然没有,你要有,咱们共躺一床,我岂不完蛋?”
西门庭微笑,道:“我要是女的,那我也完蛋。”见聂拾儿要抗议,他改变话题:“明儿个出城,咱们就分道扬镳吗?”
“啊……是啊,你赶着要回信局嘛。”有职业的,毕竟不如他来得自由。只是……还真有点舍不得这小子。
“你把我的马弄丢了。”
“这倒是。不如我陪你一块回去,跟你家老板道歉兼赔偿好了。”他笑嘻嘻的。
西门庭注视他一会儿,问:“你把马丢在城东,是故意的吗?”
聂拾儿连眼也不眨一下,笑道:“我一见宫万秋出现,吓得反身就跑,哪还顾得了马丢在哪儿?不过我得强调,我不是怕他,我只是懒得跟他打,他的功夫还远不及我呢。”
西门庭当作没有听见他的吹牛,又问:“宫万秋是个很聪明的人吗?”
“唔,你有问我必答,毕竟你被我拖下水,哪天会被打死都不知道。要聪明是要有天份的,就像我。”聂拾儿指指自己。“而宫万秋完全没有这种天份,但他思绪缜密,宫家老头倚赖他甚重,可惜宫小姐当他是屁。怎么,你对他有兴趣?”
“入夜之后,宫家主搜城西,这一搜,大概也要天亮才能轮到城东吧?”
“依官府配合的态度,也许会再早一点。”
西门庭略带兴味地看着他,道:“你是不是料到,宫万秋一回府得知前因后果,一定会猜到你逃跑跟我有关,之后他若知信局的马遗落在城东,必会以为你故意引宫家人往城东,而你自个儿逃到城西。所以,今晚,城西的人恐怕难以入眠了。”
“哇,我有这么聪明吗?也是!我就是这么聪明!”聂拾儿忍不住抱住他。“挺之,你真是一个比我还聪明的人啊。我这个人,最讨厌有人比我聪明了,那让我要心机要得很不够威风。”
“……既然讨厌,就别抱我了吧。很难看的。”
“我也不想抱个男人啊,是屠兄把我挤到快没气了,这人,再胖下去,我看迟早把他老婆孩子一块挤下床去。”他坚决反对回头抱赵胖子,光想就起一阵鸡皮疙瘩,还不如抱挺之……他吞了吞口水,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怪。
西门庭张口欲言,见到他很无辜委屈的表情,只得闭上嘴。他还能说什么?就当两个男人闲来无聊抱在一块是一件很理所当然的事好了……反正他无所谓,真的真的无所谓。
说服自己之后,他闭眸入睡。
直到沉睡前,都能敏感地察觉到那双注视自己的视线。
那视线的主人,现在到底在用什么心思注视着他?如果此时此刻,张开眼,是不是能看见聂拾儿最深处的面貌?
“哇,挺之,你还算不算男人,连睫毛都这么细?我得花多少功夫保养才能有你的一半?老天太不公平了吧?”
“……”睡觉睡觉。被一个男人这样盯,他无所谓,还是无所谓。
“挺之?”
“……”我睡了我睡了。反正就算他睡了,两个男人也不会闹出什么事。睡了睡了……
细密的视线,一直在他的脸上来回巡礼,好像看得津津有味到留连忘返似的。啊,对了,拾儿擅易容,必定时常细观他人的脸孔,自然也不会放过他的,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真的可以很无所谓地睡了……
背对着赵胖子的聂拾儿,一直很专注地看着西门庭,俊秀的脸庞被阴影遮了大半,连带着,向来古灵精怪的眸子也隐藏在黑暗之中,无人窥见他此时此刻的神情。
“如果让宫家发现他躲在咱们这里,咱们会连这铺子也保不住啊。”
细碎的争吵,让睡了一时半刻的西门庭微掀了眼皮,迷蒙的眼一张,就见聂拾儿的大脸近在眼前,而且彷若未眠地注视着他。
他张口,聂拾儿立刻捣住他的嘴,示意他不要说话。
“拾儿曾救过我,我岂能弃他于不顾?”赵胖子压低的声音从薄薄的蚊帐外传了进来。
西门庭闻言微讶,瞧见聂拾儿对他眨眨眼,咧嘴笑着。这人听得一清二楚吧?
“你的意思是,你顾他就顾不了我跟孩子?”
“我会保护你们的。”
“怎么保护?拿那把菜刀吗?老赵,你的刀只能杀猪,哪能杀人?宫家在城里的影响力有多大,你不会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上回?有人告密,宫家为了表示谢意,足足送了一袋银子……”
聂拾儿见西门庭皱起眉,很好玩地帮他抚平眉头。
西门庭瞪向他,聂拾儿一时只能暗暗惊叹这小子的眼真是……很令人护忌的美丽啊,他得花多少功夫才能保养到这小于的一成?
“你要我出卖兄弟?”
“他又不是亲兄弟,明日他拍拍屁股就走,可咱们生活在这城里,如果被宫家人发现了……”
“我跟他,是生死之交。”
聂拾儿用力地点头附和。
“你不是一直想让儿子去学堂吗?如果有银子……”
“……你让我想想。”
“还想,等你想个透,人也跑了。你没那种,我去好了,就让我带儿子走,反正他留下,也下得你疼!你宁愿顾及你的兄弟,也不要你的亲生儿子就是。”
“等等……好吧,咱们一块去找宫万秋。”
对于所谓的生死之交背叛,西门庭一点也不惊讶,只是,聂拾儿明明听得一清二楚,却一点怒意也没有,反而还很开心地笑着,好像料定了赵胖子一定会出卖他。
被人出卖很好玩?
“不,我去,你留在家里看着他。”
“你一个女人家出门,我怎么放心?一块去,把孩子带去。先去外头等我。”赵胖子坚持。
窸窣的声音持续了一会儿,有人走到蚊帐外头,仿彿确定他们睡得很熟后,才自言自语:“娶老婆,果然还是娶个明白自己的人好啊。”
未久,铺子的大门轻轻地被推开,然后再度合上。
“……接下来怎么办?”西门庭问。
“怎么办?当然是逃命要紧啊!”聂拾儿不改笑脸,跳下床抖了下身子。“好冷。”见西门庭单薄的身子慢吞吞地下床,他随手抓了一件小凳子上的大衣扔给西门庭。
呜,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细心哪,怕好兄弟着了凉……可是,他何时懂得照顾人了,怎么连他都不知道?还是,他只对挺之细心?哇,不能再想了。
“他不是你的生死之交吗?”
“是啊,他一直是。”聂拾儿心无城府地笑着,拎起百宝箱的同时,还不忘收刮一些干粮。“挺之,你还站在哪儿做什么?快闪吧!”
西门庭迟疑一下,套上那件腥味很重的破衣,连忙跟他逃难去了。
临走之际,他回头看了那小小的铺子。铺子里微弱的烛光摇摆不定,的确很像是拾儿与赵胖子之间的友情……
“挺之,还不走?”
西门庭回神,见聂拾儿扛着一堆东西,显然快把这家家当掏个精光。忽然之间,他心里有底了,露出很有趣的表情。
“接下来咱们要怎么逃呢?”
“自然是等天一亮,闯出城门啊。”
“闯?怎么闯?”杀出一条血路来?那他可得说,通往城门的那条路上的斑斑血迹,绝对不会是宫万秋的。
“当然是男扮女装了……你沉默什么?你放心,我不会叫你扮女装,看看你的长相吧,能看吗?当然是我来扮啊。”
“……”
“别伤心,我一向实话实说,久了你就习惯。”
“……我尽量。”
“嘿嘿,咱们先找个地方,让我彻底摸摸你的脸。”
“……摸我?”
“我发现啊,你的脸真有趣。连睡觉都很无所谓的模样,睡到中途,脸颊还会发红……让我的心好痒啊……”痒到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聂兄,你说过你没有断袖之癖的。”
“哇,你想到哪去了?我是说,你的面皮很值得我研究。我一直希望能做出又细又滑又腻的人皮面具,来弥补它无法在体温上变化的缺点,挺之,你一定要让我摸个过瘾,我手痒,心也很痒啊。”
“……”
银辉照地,两抹人影很快地消失在街头上。
天一亮,城门口就聚集了数名的官差与宫家的护院。从城外进来的百姓一律通行无阻,要出城门的却是经过层层的盘问。
“大哥,他们好像在抓犯人啊。”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拉着兄长的手,很好奇地问着大排长龙的老头儿。“老伯,是死囚犯经过这里吗?怎么严格得像是哪家的皇亲国戚被人谋杀了似。”
那老头儿回头,先是注意到那被唤作兄长的年轻男子有些病容,全仗小姑娘扶持,而这小姑娘长得十分美丽,再大一点必定是风华绝代的一世佳人。老头儿的语气不由软下,道:“小姑娘,你一定不是本地人,昨晚差爷没抓到本城最有名的采花大盗,所以今儿个一早守在城门口,一一盘查。”
“哇,原来昨晚有采花贼,还好我跟大哥在一块,要有事,大哥会保护我的,是不?”
“嗯。”年轻男子咳了两声,当作没有看见老头儿怀疑的眼神。
“可我瞧好像有些人不是差爷嘛,怎么还给人搜身呢?”她好奇问。
“他们是宫家的人……嗯,在城里地位跟差爷们是一样的。小姑娘要出城还是快排队吧。”老头儿很含蓄地说:“小姑娘年纪小不懂,公子应该明白这世上,总是有些人是得罪不起的。”
那小姑娘闻言,瞪眼嚷叫:“大哥,这算什么啊!明明不是官差,还硬赖在城门不让人出去,大哥,走,咱们又不像采花贼,不要排队!”不顾病青年的阻止,硬拉着他闯城门。
早在众人偷偷觎她的同时,宫万秋就注意到她的存在。这小姑娘一身粗布粗裙,却不掩其惊人的美貌……他的眼珠一转,硬将视线拉到靠在她身上的病青年。
青年的脸苍白而虚弱,连身子也略带纤细得……若是那狡猾的聂拾儿假扮,有这可能吗?
“我跟我哥哥都不是本地人。”她娇叫:“咱们要出城,你要搜身吗?明明不是差爷,还硬赖着要搜身。”她用力往前一挺,很明显的,胸前两团浑圆很有重量……连兄长的额头都差点一路滑到她的胸前。
宫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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